“差点忘记这个。”
在没入黑暗之前,苏守墨伸出手,一只蝴蝶飞进了雨中。
弗朗哥打量着两边贴着纯白瓷砖的墙壁,上面沉睡着未曾点亮的煤油灯,他想象着当它们被一齐点亮之时,整条通道熠熠生辉的样子。如果那样,人们在一步步走入地底时,也许就不会诞生步入罪恶深渊的恐惧感吧。
“英国人,他们为什么要把交通挪到地下?某种关乎国家命运的祭祀吗?”
苏守墨失声笑道:“不,你得多像正常人一样走走,弗朗哥,等你的马车在路上堵几次,就什么都明白了。”
弗朗哥左右扫视了一圈,漆黑的通道里虽然延伸出各种分支和凹槽,但整体上十分简洁:“你该早点下来,要是还有人继续偷袭,他们会无从躲藏。”
“好建议,值得拿笔记下来。”苏守墨点了点头:“但现在轮到我们去偷袭别人了,弗朗哥,目标会被拖在这条路上,你先走一步,注意女孩。”
女孩?弗朗哥心下疑惑,但他并未因此停顿,适应黑暗的他已经一跃而出。
——
真他妈见鬼的怪物!
托马斯·赫胥黎丢下了第二把空枪,他已经来不及上弹了。那个金发绿眸的怪物再一次地突破了防御,冰冷的刀锋几乎递到他的咽喉上。
却被一根橡木的手杖弹开,赫胥黎的导师,查尔斯·达尔文回过身来,帮学生挡住了这一次灾厄。
达尔文的左手怀抱着一个裹着小衣的幼儿,右手挥着手杖,一击即退,继而头也不回地亡命狂奔。
赫胥黎也趁这机会,取出了第三把手枪,精确地两连发打掉两把射来的飞刀,却一恍惚间失去了敌人的踪迹。
在上面!他下意识地对头顶连射几枪,赌对了,几滴破碎的血液洒在他头上。
哒哒的脚步声落在通道的天花板上,赫胥黎抬起头,看见怪物轻盈地划动四肢从侧壁上跃下,她那双绿色的眸子是漆黑的道路里唯一的光。
迅速地边撤步边装弹,赫胥黎并不擅长战斗,但作为一个泛舟四海的博物学家,作战的经验还是有的。
如果让敌人接近到一臂展之内,依赖火枪的自己基本上就离死不远,在这之外,却反而是离得越近对自己越有利。炼金子弹能保持对敌人的杀伤,而开枪的距离越近,留给敌人闪避的时间就越短。敌人也不能保持最安全的距离追击,否则自己和老师就能不受干扰地加速,把这怪物甩开。
敌人稍远了一些,让赫胥黎有机会走神去想,老师看到一个背剑老头出没在附近,就带着自己果断逃离,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别跑了,没用了。”
怪物忽然发出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boss,已经到了。”
赫胥黎蓦地感到一阵心悸,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因恐惧而裂开一样。瞅准这个空当,怪物猛地发力,竟然一瞬间欺近了他。一马当先的是光洁的刀锋,在黑暗中映着幽绿的眸子。
他接连开火,但出于恐惧,时机并没有拿捏妥当,敌人有充足的时间规避,并踏着通道的侧壁二度加速。
赫胥黎应该退避了,但在他身体做出反应前,他已经被从侧面扑倒,接着感觉怀里多了个温暖的小动物。
“打起精神,托马斯,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在这解决它。”
达尔文的双腿反关节地扭曲,像兔子或是鸵鸟有力的大腿,手杖像剑一样握持在手里,身形佝偻了些许。他闭着双眼,右耳却灵动地收缩着。
怪物一击不中,谨慎地翻滚躲开,就看见达尔文轻踏地面,整个人像子弹一样射出,在空中翻了半个身子,二次蹬踏在侧壁和天花板的夹角上,速度陡然爆发。
手杖深深地插入地面,裂纹四下肆虐,怪物虽然勉力躲开了正面一击,但无形的一股震波仍然打的她有些昏沉,因此而动作迟滞。
达尔文飞快地拔出手杖,毫不迟疑地追击,动作精准而迅猛,瞬息间,留给对手的空间越发狭窄,他以一人之力将敌人团团包围,即使不能击杀,其势在必得的下一击也能将敌人重创当场。
赫胥黎却忽然高声喊道:“小心!”
达尔文当即撤手,纵跃如箭,在他刚刚要突前的位置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根纤细的剑刃。
弗朗哥微微喘气:“再晚一秒,你可就得吃苦头了,没必要逼那么狠,弗兰肯斯坦小姐。”
“但他们都被留在这了。”亚历山卓平静地说着,语气还因为完成了任务有些得意。
弗朗哥打量了一下,啧啧说道:“这就是那个达尔文么,研究生物的?他已经把你的动作研究透彻,变成相当适合地下作战的形态了,不过还威胁不到我。”
“注意那个小女孩,他们一直都在保护她。”亚历山卓提示道,不知为何,她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平静。
注意女孩,苏守墨也这么嘱托过,是这个意思么?弗朗哥稍微皱眉,但如果能尽快解决,他不介意做一些别的事。
“当着我们的面就这么说?有一点太看不起人了吧。”赫胥黎冷冷地说道,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端着枪指着弗朗哥。
弗朗哥毫不介怀,持剑向前,朝达尔文勾了勾手:“给你一个机会,在这里打倒我,弗兰肯斯坦小姐和我都不会继续纠缠你们,如何?”
“成交。”达尔文挥杖而起,动如雷霆。
弗朗哥轻巧地闪开,步伐简练而敏捷,剑术轻柔而花哨,赫胥黎从没见过如此繁盛的虚招,但达尔文老师身在其中难以辨别,为一些没有发力的突击徒然地闪开,反而被弗朗哥简单的拖割留下伤口。
而达尔文老师空有速度和力量,却像是被一早看透,根本无法对敌人造成威胁。
这样下去不行,赫胥黎暗暗地下了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