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何卫回来了, 陈宗泽立马披衣起床。边整理边说:“让何卫在外间等我。”
陈宗泽略略收拾了下走了出来。何卫赶紧抱拳行礼:“爷。”
陈宗泽一挥手:“说吧, 这次去打听了到了些什么?”
何卫答道:“我这次按爷的吩咐,重点打探了周老汉、周老二家。还真让爷猜着了, 他们是得了大笔银子的, 还有周彩翠死的也不正常。”
陈宗泽精神一振:“哦, 仔细说来听听。”
于是何卫就将他打听到的消息一样样儿说了出来。
话说当日周老汉一行人从陈家要了钱回来,心里还是不大满意的, 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走了回去。
原本他们以为就这样骂骂就算了的,反正也要到了一些钱的。谁知初三的早上, 有人到他们家来, 问他们想不想发财。
当时周老汉还以为别人是来消遣他的,当即就想骂人,结果来人接下来的话让他知道, 这还真不是消遣他的。只听来人说道:“你看看你女儿周彩芬在陈家伤成那样了, 陈家也忒小气,才给了区区五十两银子。”
周老汉一听,瞪眼道:“咋了, 五十两银子不是银子啊。难不成你还能给我银子不成?”
本来周老汉是堵人家的话, 谁知道那人真格答道:“是的, 我是来给你送银子的。”
这下周老汉真是惊住了,惊疑的看着来人半天才出得了声气:“你你, 你说真的啊?不是来消遣我的吧。”
来人肯定道:“不是,只要你肯按照我做的,银子少不了你的。”
周老汉赶紧问道:“你要我做啥子呢?”
来人道:“只要你肯去状告陈宗泽, 二十两金子就是你的了。”周老汉听到告陈宗泽时,差点拿起家伙赶人了,可是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眼前的金子晃的说不出话来。
周老汉迟疑的问道:“这金子该不会是假的吧。”
那人道:“断不会是假的。你可以拿去请人验看。”那人见周老汉已经被这金子吸得动都动不了,接着又道:“这只是定金,不待事成,就是你出发去告状时,我再给你三十两金子。事成之后,再给你五十两金子。你看如何?”
周老汉简直都被眼前以及来人说要给的金子砸晕了,一时间,这黄灿灿的金子将告状元公的恐惧感全部祛除掉了。
这么多金子呢!告状元公是有风险,别的不说,那衙门前的杀威棒就够他受的。以民告官,那是要滚钉板的。可是,这里是一百两金子啊,天老爷呐,这么多金子,他们老周家几辈子也花不完的啊。
于是,周老汉压住别别乱跳的心,喜得只咽唾沫问来人:“你让我告状元公,是咋个告法子呐?”
于是就有了,陈宗树他们当日听到的传言,状元公私德不休,兄弟共用一妾。
那人搞定了周老汉后,又来到周老二家。周老二家这个年不痛快的很,自家女儿在陈家丢了那么大的人,搞的一家子都抬不起头来。最主要的是还不像老大他们捞了银子回来,自家可是啥都没捞到啊。
周老二正不痛快的在堂屋里吧唧烟袋,看到老伴周廖氏愁眉苦脸的端着饭要往周彩翠房里去。周老二立即将烟袋锅子敲得咣当响,冲着周廖氏吼道:“你管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作甚!让她饿死算了!”
周廖氏一向怕丈夫怕得要死,现在见周老二这一吼,吓得不敢动弹,但又实在心痛女儿,又不想真格的把饭端走,一时就呆在了堂中。
见她那鹌鹑样,周老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对着周廖氏吼叫了一通。正骂得起劲儿时,这时有人进门了:“周二哥,过年好啊。”
见有人来了,周老二赶紧住嘴起身相迎,但看来人实在不认识,于是迟疑的问道:“我看这位老哥眼生的很呐,该不是走错了吧?”
来人笑道:“没错,找的就你周二哥你啊。”
一番寒暄过后,那人道出来意,问周老二想不想赚银子。这次那人甩出来的金子比在周老汉家的还要多好多,直接出手就是一百两。当即就把那周老儿砸的晕眩了。
不过,待周老二知道来人要自己做的事后,才知道这是周彩翠的买命钱。当即周老二犹豫了,好不好的,到底是自己生的一条命呐。
来人见周老二迟疑了,接着又甩出一百两:“这一百两金子,是你们动身去告陈宗泽时,你就可以拿了。”
说完,那人接着又利诱道:“这二百两银子也只相当于定金,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百两。你想想,三百两金子,那是可以打个金人儿了啊。你家姑娘嫁到谁家能得这么多银子的?”
周老二那仅有的一点良心被这接二连三金灿灿的金子跟砸走了。于是就真格答应了,这也就是有了陈宗泽始乱终弃、逼死人命,而且为人狠毒,姑娘伤重也不治,就直接送走了,从而让周彩翠毙命的流言了。
陈宗泽听完,叹道:“这人真是狠毒啊。这周老二更是妄为人。这些你是怎么打听到的?”
何卫道:“周家人都是大嘴巴,得了银子猖狂的很。喝酒喝醉了就瞎说,旁人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当然了,那周彩翠的死他们肯定是不敢说的,是我找到周廖氏套了几句话,猜出来的。晚上,我还专门去开了周彩翠的棺,那脑袋被撞的不像样子了。”
陈宗泽问道:“是撞的?不是砸得?”何卫道:“是撞的。我估摸着是有人拽着周彩翠的脑袋往石头上撞的。”
这些人太残忍了,陈宗泽甩甩头,接着问道:“那也就是说,周家这次果然要以此去告我?”陈宗泽问完,也不待何卫回答的,接着又问道:“那周禀昌周族长,你可有打听到什么?”
何卫答道:“周族长在他们村的风评不错,为人也算端谨。这次,我听人说,周老汉他们猖狂的时候,周族长也是多有劝诫阻拦,对他们说的瞎话也颇为不赞同。周族长家也算是小康之家,有些田地,算是个小地主,但要说多富有也没有。”
“爷让我打听的他那个长孙不在家,说是在县城求学呢。听人说,那周族长对这个孙子很是看重,一心想让他读出来的,所以到处在托人求着进好读书的地儿。还有,他家小女儿也正在相看人家。”何卫一气儿将打听的事儿都说了。
陈宗泽接着又问了些问题,方挥手让何卫下去歇着。
何卫走后,黄真如赶忙过来问道:“宗泽,你说。那人既然那么舍得给金子。怎不让周家人嘴巴放严点。到处嚷嚷也不怕我们有准备。”
陈宗泽道:“那买通周家的人很清楚,周家一群人都是什么货色,指望他们保密那怕是不能够的。所以干脆不警告,由得他们说了。反正他们也是想搞臭我,然后再去御史面前告状的。”
“陈尚书在信中说,这左都御史蔡道南为人最是端方严谨。最厌恶读书人寻花问柳,耽于女色的。尤其是像我这种主政一方的地方官儿,要求更是严苛。我估摸着对付我的人也是吃准了蔡道南这点,所以,这次才花这么大价钱来做这事儿了。”陈宗泽对黄真如说道。
黄真如到底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将门之女,听了陈宗泽的话,她也没过多担忧,而是豪气的一挥手道:“这有什么。蔡御史既然为人端方严谨,那这事儿他必定会查的,仔细一查不也就查出来了么?我们不怕。”
陈宗泽摇头苦笑道:“但凡这种男女风月之事,本就捕风捉影,难有定论的。何况这次是所谓的苦主亲自滚钉板也要上告啊。到时,我想要脱身,恐怕不那么容易的。”
黄真如对官场之事也是知道些的,宽解陈宗泽道:“就算蔡御史听信了这些,他也不能直接给你定罪的。还是要上报皇上才能定夺的。只要上了京,我们腾挪之地多的是,更不怕。”
陈宗泽道:“没那么简单。蔡御史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可以直接拿我下狱,但是他却可以让我待罪停职啊。这才是这次布局的重心啊。我估摸着这背后之人也知道,周家之事毕竟不会太容易让我定罪,但是却可以让我丢掉兴安的控制权。毕竟,一个失德之人还怎么治理地方,教化民众呢。”
黄真如听到这里蹙眉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有个疑问,这他们布了这么大的局,不可能不趁机将你一棍子打死的吧?”
陈宗泽答道:“真如真是聪明。问到点子上了,我估摸着这是前菜,后面他们还会有后手的。”
黄真如这下真紧张了:“那,那该如何是好?”
陈宗泽笑道:“这就是我要拉拢周族长的原因呐。只要周族长这边搞定了,这个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就算他们有后手,估计也得重新布置一番了。”
说着,陈宗泽看看天色,对黄真如道:“现在天也快亮了,我估摸着爹娘也起来了。我们赶紧洗嗽了过去吧。”
听得陈宗泽这样说,黄真如才惊叫起来:“惨了,我竟然忘记要给娘请安了。我们快点儿。”
周宗泽笑着安抚道:“无妨,娘不会在意的。就像你说的我们家都是泥腿子上岸的,没这规矩。你不用担心。”
听得宗泽这样说,黄真如小心的解释道:“我当时一时情急说的话儿,宗泽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陈宗泽朗声笑道:“这有什么。我家本就是农人出身。这有什么说不得的?真如太小心了。好了,我们快点洗嗽过去吧。”
陈宗泽二人收拾停当,就往正房去了。
一家人也没什么好寒暄的,含笑答了母亲几句问候之辞。陈宗泽就直接跟陈忠运说道:“爹,我们去里间儿,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