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野先生,从今天起,延长油矿的矿权就生转移了。”李根源在代表省政府和广野所属日本稻生洋行关于转让延长油矿主权的合同上重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恭喜你,恭喜你的洋行了。”
“同喜。”广野等李根源签完字迫不及待的将合同抓在了手下。“阁下请放心,您要的货已经进入绥远,只要您安排好接货的人……”广野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大门咣当一下被人推了开,一脸煞白的韩峻魂不守舍的走了进来。“韩厅长这是?”
“出去,出去。”韩望尘一反常态的失去了往日在日本人面前的优雅,广野刚要抗议,还是李根源看到情况不对,对广野挥挥手,日本人这才含着怨恨的目光退了出去。“印泉兄。”看着广野的背影,韩望尘失魂落魄的说着。“文渊兄、井文渊和胡笠僧在鄜县遇刺了,文渊兄当时就被砍了级,胡笠僧重伤不醒,戴季良,戴季良他动手了。”
震惊,还是震惊,会议室里静悄悄的一片,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不,不是戴季良动的手。”还是李根源清醒。“要是动手的话,现在警备团就该冲进来了,再说,现在戴季良下去校阅部队了,真要是他动的手,现在陕北也该已经打起来了。”
“不,就是他的动的手,杀害文渊兄的凶手已经南下投奔戴季良了,现在被他那个姐夫好吃好喝招待着,他不是凶手谁是凶手。”韩望尘神经质的颤抖的双唇。“不能再等了,咱们一定起来揭露戴季良的罪行,要求给文渊兄一个交代。”韩峻这是兔死狐悲啊,陕西民党这一大旗帜,戴季良居然说暗杀就暗杀了,自己和李根源这两颗眼中钉肉中刺日后还会有好结果嘛,他不寒而栗着。“咱们动全省城的人民上街要求公审刺杀文渊兄的凶手。”
“我立刻去请子逸先生,望尘兄你去找时斋先生。”这次李根源终于当机立断的赞成了韩峻的主张。“还要通电全国,让海内外的同志共同对戴季良施压!”
西安城里一副鸡飞狗跳的局面,陕北方面也是混乱异常,井勿幕遇害、胡景翼重伤卧床,而师子宜、焦子静此时又不在陕西,陕北顿时群龙无。为此榆林的井岳秀亲自南下鄜县,这个不大的小县城了再一次迎来大队的民军领,不过和西安城里高涨的反戴游行不同,这里众口一词把矛头指向了郭坚郭方刚。
“姓郭的,今天你不把事说清了,别怪咱们兄弟不仁义了。”樊钟秀跳着脚骂着郭坚,没办法谁叫郭坚是李栋材和任申娃的上级呢,一个是他麾下的副连长,一个是贴身马弁,这样的组合,让人不怀疑是不可能的了。
“樊醒民,你要我说什么,我告你,不是老子下的命令。”虽然辩词苍白,但是郭坚坚决否认自己和“刺井”一案有关,废话,真要是承认了,不但队伍会被人吞并,自己肯定也讨不着好去。“要是不相信,你爱咋地就咋地,老子奉陪就是了。”
“你个白眼狼。”樊钟秀跳起来就是一拳,顿时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场面一度失控。
“不好了。”门外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三团一营向鄜县开来了。”这是郭坚的基本部队,不用想,这是担心郭坚会出事,所以打算过来抢人了。
“罢手。你们两个都给我松开了。”井岳秀一下子把枪拍到了桌子上。见势不妙终于有人把郭、樊二人给扯开了。“振军。我问你一句话。你敢对天誓不是你让人干地。”
“誓就誓。”郭坚甩了甩扯烂地袖子。掏出一把割肉地解刀。一下子压在了自己左手地小手指头上。“皇天后土在上。我郭坚在此誓。要是我派人害地文渊兄和笠僧兄。我就有如此指。”说着一咬牙。手起刀落。顿时切下了整个尾指。虽然十指连心。但是郭坚还是硬气地挺着。“我再说一遍。要是我下令动地手。今天我就不来鄜县。就凭我手下这几百号弟兄。就算不杀文渊兄。投了戴季良。他也得给一个团长。难道我杀了文渊兄。他戴季良又会把旅长给我嘛。”
“我看方刚说得有道理。”曹世英虽然和郭坚多有不合。但是这毕竟是他第三团出地纰漏。他这个团长兼司令地或多或少也要担些责任。这个时候不彼此拉一把。难道等着别人收拾完郭坚再来收拾自己嘛。“戴季良手里一共才三个旅长。都是一手**来地亲信。又怎么可能再弄一个出来给方刚呢。这肯定是李栋材屡次被方刚责骂。怀恨在心。这才下地黑手。割下文渊兄地级也是为了到南面邀功求赏。”
“我看俊夫说地有道理。”高峻也出来打圆场。“来人。快替郭副司令包一下。”说着他瞪了樊钟秀一眼。后者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县里药铺地大夫就过来了。“现在关键地是两个。第一。咱们要齐心协力让戴季良交还文渊兄地级。第二。要把李栋材楸回来在文渊兄地灵前活祭了。”看着大量失血后脸色苍白地郭坚。高峻慢吞吞地把自己地想法说了出来。
“峰五兄说得对。”曹世英也赞同这个搁置内部纷争将矛头一致对外地建议。“咱们立刻整顿队伍。一面给戴季良电报。一面进军宜君。白水。他戴季良不给咱们一个说法。咱们就反了。”
“对。咱们反了。”刚刚踏进房间地樊钟秀听见最后一句。也大声地赞同着。“打到西安去。杀了戴季良给文渊兄和笠僧兄报仇。”
“那还等什么。”胡笠僧一倒下,井岳秀就是陕北最高军事长官,既然大家都同意做出武力反应,他当然也愿意下达这道命令。“方刚,刚才委屈你了,你和俊夫的防区在最南面,宜君县这一路就交给你了。”
这既是借刀杀人,也是给了郭坚再一次洗刷自己的机会,对此心知肚明的郭坚在众人面前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我这就回去约束部队。”郭坚的意思自然是先出了鄜县再说,出去后就是海阔天空,至于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那也是日后的事,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好,大家立刻回去集合弟兄们,今天是民国六年二月二十二,三月十五之前,戴季良不给咱们答复咱们大兵南下,会师西安城下。”人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刻的陕北民军自觉是哀兵必胜的。
“泽刚啊,这件事你看你干的。”风暴中心的戴季良终于回到了西安城,老袁就搞刺杀坏了名头的,宋成这件事虽然是出于立功心切,但是心急办坏了事,让他颇为被动啊。“还要让郭副局长给你擦**,还真。”戴季良有些说不下去了,他面前堆着大量的报纸,篇篇都是声讨的文章。特别是于右任那篇“我哭井勿幕,耿耿爱国热忱,不亚宋渔父(宋教仁);谁言李栋材,明明杀人凶犯,就是戴季良!”的挽联一出,全国舆论更是骂声不断,北京国会也特意来问责电,就连他自己的《雍梁时报》也不得不混在人堆里明骂暗帮忙。“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了,事情已经生,记住教训,下次注意一点吧。”搅乱陕北阵营也戴季良肯的,这个主要责任在自己身上自是不能过于责怪了年轻气盛的宋成。“这个和李栋材接头的人,你最好处理一下,这样吧,先打到北京去,暂时不要回西安了。”
“是,卑职马上去办。”宋成听从戴季良有逐客的意思,一个敬礼退了出去。
“大帅,卑职和李栋材已经交代清楚了。”宋成一出门,另一边的房门打开了,郭秉昌走了出来。“一切都推到任申娃的头上,他算一个同谋罪,再加上是投案自,我看可以让省高等法院判他三十年苦役的。”
“他不会咬出来那个常某人吧。”戴季良还是有些不放心。
“大帅请安心,宋科长派的人根本不姓常,而且几次都带着墨镜藏在暗地里,李栋材自己也记不清那人长得什么样,连年纪,身高都说不太准,就算咬出来,咱们也可以让人一一驳斥了。”郭司南阴笑着替自己竞争对手解说着,当然这么做并不是两家机构关系有多么好,完全是为了在戴季良面前显摆自己是遵守了陕军一方有难八方来援的规矩。“李栋材知道规矩,这小子现在最怕是咱们把他交给北面的民党,配合的很,对他来说,省模范监狱才是最保险的地方了。再说了,在里面待上个三年五载,等一切风平浪静,然后换个名字出来,从此想上哪就上哪,这等好事这小子怎么算都是赚了。”
“真的是这样的话。”戴季良闭上眼想了想,许久才睁开眼。“既然他说不出子丑寅卯来,那干脆让他实话实说好了。”
让他咬!郭司南眼前一亮,大拇指就翘起来了。“大帅,高啊,真是高啊,咱们的人再在一旁浑水摸鱼,这潭水就彻底浑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对郭秉昌的领悟力戴季良很满意,于是他挥挥手,郭司南顺从的退了出去。
“志翔,上海的电报。”王丹萍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虽然陕福公司已经移交给司马了,但上海顾长清的电报却是直接经过他的手的。
“井案?”戴季良看着电报上仅有的三个字符,顿时涌起一副无力感,从短短的几个字上面,他可以想象顾长清的失望和失落,于是戴季良站了起来。“姐夫,回电,也写三个字,我没干。”为了挽回这段兄弟感情,戴季良必须撒一个善意的谎言,何况他这边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后手。“对了姐夫,陕北要求要回井勿幕的级,你派人给他们送去,另外。”戴季良有选择的将刚才自己和郭秉昌的对话说了一部分给王丹萍听。“他们要揭黑幕,咱们也可以揭嘛,让你的记者对着这部分疑点穷追猛打,一定要让陕北互相猜忌。”
“志翔,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王丹萍脸上一松,显然有了这篇大文章,戴季良这关就算是过了。
“另外准备好头版,若是西安城里那两位还是纠缠此事不放,就把延长油矿的事给抖了出来。”戴季良冷笑着将一叠合同副本丢到了王丹萍的怀里。“这潭水该彻底搅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