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总统非法人事,反对任命李根源为陕西省长。”
“反对陕督、陕西省长皆非陕人,强烈要求陕人治陕。”
中国人向来是执行领导指示不过夜的。戴季良一声令下,顿时陕西和北京同时掀起了反对云南人李根源就任陕西省长的斗争。不但陕西籍的国会议员在国会指着总统府秘书林长民和欧阳葆真破口大骂总统乱命,而且所谓的公民团在收到了陕大帅特别费里开支的拨款后也扯着横幅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上示威游行。
“养溪兄,你放心,大总统是不会收回这份人事令。”被段祺瑞称为府中四凶之一的总统府军事幕僚蒋作宾正在劝说着心生退意的李大省长。“说实在的我也没有想到戴志翔原来是这样的人,不但镇压了陕西的反袁斗争,而且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妄图阻止养溪兄你入陕主政,实在是6士生的耻辱。”他恳切的看着眼前愁眉不展的三十七岁的李根源,虽然李根源年纪比他和戴季良都大,但是入学的期数却晚了一期,所以他用前辈的口吻关照着。“不过陕西还有正义力量存在的,陕北的同志会支持你的。”
“我不是为了这个官位。”李根源和蒋作宾交谈时是用的日语,否则他一口浓重的云南官话任谁也听不懂的。“陕西现在内战方歇,我过去当这个省长会不会激化双方的矛盾。”李根源想的很远,陕西内战双方的和平是脆弱的,他可不愿意背负挑起内战这个包袱。
“所以,养溪兄才一定要去当这个省长。”蒋作宾的理由也很充分。“若是没有你去制衡戴志翔,他就彻底滑到段祺瑞的怀抱里去了,说不得今后还会一步步的彻底变成了祸乱一方的军阀。养溪兄,我也知道此事甚难,你还是勉为其难吧。”
“勉为其难,你也知道我是勉为其难啊。”李根源摇头叹了口气。“你看,我人还没有动身,戴学长又是嗾使议员反对,又是动公民团和报纸抨击,甚至还出兵陕南武装示威,这算不算是势在必得呢。”
“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心虚。”蒋作宾的分析也有道理,若是戴季良真有力量的话,他就不会暂时和陕北停战,也就不会动这些小动作了,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兵学上的道理是通用的嘛。“若是养溪兄不去,怕这才是正中其下怀呢。”
“算了,算了,你雨岩学长把话都说成这样了,看来我不勉为其难,是对不起学长这番苦心的。”李根源苦笑一声,这边也是势在必得,不答应不行啊,不过既然点头了李根源脸色随即一正,军人的威仪一览无遗。“我今晚就走,到了西安,我倒要看看这个留日又留德的学长到底有什么手段。”
“志翔,刚刚接到的电文,张辨帅邀请各省督军到徐州开会,已经有山东、奉天、吉林、黑龙江、河南、直隶、浙江、江苏、湖北、江西、绥远、察哈尔、热河等十三省督军通电参加了。”由于鄂涛负命北上,所有军政处的事务都是由戴季良自己处理,所有一时间忙得昏天暗地,连王丹萍走进来都没有觉。“志翔,你听到没有,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派人参加。”
“徐州张勋?他想干什么。”戴季良懵懵懂懂的抬起头,乏力的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噢,估计还是督军团这档事吧。“姐夫,你说咱们该不该派人去呢。”
“依我之见这个会议与其说张勋提议的,不如说是段总理肯的。你看看参加的各省督军除了东北三督,不是直系就是皖系的。”王丹萍的话虽不说是一语点醒梦中,也算得上侧面印证了戴季良的推断,这个督军团就是段祺瑞另外一支看不见的手。
“有道理。看来咱们也该派人去一趟。即便会议没什么结果,和各方搭上关系也是一个成果。”话虽如此,但是派谁去呢?李根源也不知道会不会入陕,这个时候,戴季良绝对不会让自己唯一信得过的助力东行的。“不过,派谁去呢?”的确派谁去是个问题,戴季良自己是不能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离开陕西的,而他麾下的将领不是忙于训练就是忙于作战,而唯一有空的两个也撒了出去,至于李元鼎这些民党更是不可能了,派他们去参加这个本身就是针对国民党和大总统的会议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姐夫,你有什么人选嘛。”
“要不让书桓去吧。”王丹萍给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选。
“谁?让二哥去,不行,不行。”戴季良知道自己的亲哥哥有几斤几两,想用这个办法和张勋拉上关系,焉不知这是与虎谋皮嘛。张勋这个人虽然为人忠诚慷慨,坦率直白,憨厚重义,性情开朗,敢作敢当,也颇能知恩图报,又从不出尔反尔,从不卖友求荣,全无当时军阀的阴险狡诈心机,但是收刮地皮也是绝对一流的,谁想在他身上讨要到一点便宜,可是要做好将全部身家性命搭上去的准备。再说了,日后复辟主谋的屎坛子可是会永远牢牢的扣在这位张少轩的头上,戴季良绝不想让自己的家人也牵扯进去了。“我决定了,让司马去,对了,让司马作为我的私人代表出席这次会议。”虽然司马的级别低了一点,但这正好符合了陕西方面的低姿态,戴季良总算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正好让他顺便去一趟高邮,将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接来西安暂住,也该让纪柳见见爷爷奶奶了。”
“你决定了就好。”既然你戴季良都不愿意让自己亲兄弟出头,我又何必做这个难人,王丹萍自是并无不可。“我先出去了,你忙。”
“报告,楚副处长来电。”王丹萍刚出门通讯参谋宋成就在门外通报着。
“进来。”戴季良回应着,看着宋成矫健的身影,戴季良脑子就是一动。“先念吧。”
“货已出,青蚨五千,现赴沪上,返程经汉。”
不错,一杆老枪加20子弹居然可以卖到50块,看来四川的军火生意可以长做下去,戴季良点点头,不过他没有让宋成马上就出去。“泽刚,来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谈。”看着宋成忐忑的样子,戴季良笑了笑。“不要紧张,你在我部下也有四年了吧。当初还是一个少尉,现在不过四年已经是少校了,不错,有前途,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认为,咱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报告大帅,泽刚能有今天都是大帅的恩典。”听到戴季良的话,宋成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个敬礼之后,又在戴季良的示意下坐了下来。“我认为,我个人认为,咱们能顺利的攻下西安是何厅长在内部传递情报的功劳,因此现在咱们最缺的也是陕北和周边各个势力的情报。”
“嗯,有见地。”戴季良没有想到宋成能有这么清晰的认识,人才啊。“,咱们怎么才能获得各方面的情报呢。”戴季良有心考考宋成,看看他是否是自己心目中的合适人选。
“报告大帅,我以为应该双管齐下,一方面金钱收买,另一方面咱们也要派遣信得过的人手潜伏过去。”宋成没有多想,一股脑的把自己思考了许久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当然,报纸和电报上也能公开收集一部分情报,不过这远远不够的。”
“你在6军中野学校毕业的吧。”戴季良突然用东京腔极重的日语问了一句。也难怪他怀疑,要知道既然他能穿越,其他人也有可能,但是更可能的这个宋成是潜伏在中国各路军阀中的日本特务,否则一个没有接触过情报事务的人怎么会考虑的这么多,这么全面呢。
“大帅,您刚才说什么?”宋成木然的看着戴季良,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没什么,我在夸你呢。”戴季良笑了笑。“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我认为通讯及时也是咱们成功的保障。我准备让鄂处长在天津买几部无线电台回来,你会操作嘛。”看到宋成点头的样子,戴季良的怀疑更重了,不过他现在却不动声色的王顾左右而言他。“我准备差不多买二十部回来,要配置到团,这样,你回去先编写一个教案,你可是顶尖人才啊,咱们陕军的通讯现代化就靠你了。”
“多谢,大帅信任,职一定不负重托。”戴季良的暗示很明显,既然要让宋成负责教授所有的电讯兵,那么日后电讯科长的位子肯定会留给自己的,宋成一下子立得笔直,恭恭敬敬的又是一个军礼。
“好了,先出去吧。”戴季良点下头,自顾自的翻阅起其他的文件来,宋成马上自觉的退了出去,可是一待宋成的背影看不见了,戴季良马上命令着。“司马,快,让郭司南立刻到我这来。”不一会,急匆匆赶来的郭秉昌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还没等他开口,戴季良马上关上门随即下达了命令。“你立刻安排一组人手,24小时给我盯紧了司令部里的宋成宋泽刚,无论他接触什么人,都给我查清楚,另外,你马上去按照宋成的履历给我拿着相片到原籍去查这个人。”
“能问一下为什么嘛。”消耗大量资源去查一个跟着戴季良好几年的老人,这让郭司南有些不可思议。
“我要重用他,但是今天他的表现让我很意外。”其实戴季良是用不着解释的,不过怕郭某人兔死狐悲所以才讲的清楚。“不查清楚,我寝食难安啊。”戴季良站起来转着圈子。“我给你一个特权,除了参谋长、鄂处长和几位旅长、团长以外,今后凡是被选入参谋部和司令部的,你都要给我排查一遍。”
“连赵处长、楚副处长也要查嘛。”看着戴季良点头的样子,郭秉昌顿了顿。“明白了。”虽然这个权利惊人,但此刻郭秉昌的眼里并没有太多的得色。“卑职一定不让苍蝇飞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