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很大,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显然很快就要下雨了。戴季良默默的靠在座椅上,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一任从门缝中钻进来的风将台子上四处散落的纸张吹起又放下。
“啪啪”两声敲门声之后,门被推了开来,戴季良惊醒了过来,抬起头一看,这才现是自己的参谋长走了进来。“怎么,宋成从电报局回来了。”戴季良整理了一下眼前紊乱的文件,这才抬头问道。“今天又有什么新闻了。”
“也没有什么大事,北京的老袁龙椅坐不住了,这不,好像又要启用段总长来当这个国务卿。”戴季良留给齐家老大开洋车铺子的钱不是白给的,四九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位大舅子第一时间都会打电报过来,也算是戴季良系统第一个情报站吧,总的来说成果还是不错的,自打去年年底老袁在一片反对声中强行称帝,蔡锷、唐继尧等在云南宣布起义,动护国战争后,这电报隔三差五就没断过。“不过,总长的意思老袁不取消帝制就免谈。”由于知道段祺瑞和戴季良的关系,张自力对这位前6军总长还是很尊敬的。
“那省里面呢?”戴季良摇了摇头,北京还是太远了,自己身边才是重心,虽然梁州北倚秦岭、南屏巴山,处于半封闭的状态,但是6建章在西安的一举一动,对他这支孤军还是有着很大的影响的。“咱们的6伯爵现在忙什么呢。”由于6建章劝进有功,现在这个屠伯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中华帝国的伯爵大人了。
“咱们这位将军大人除了杀人,广设妓院,大开烟禁,大增税目,还会做什么。”老袁为了称帝连各地都督一职也改制成了前清时代的将军,不过张自力这么说却是嘲讽的意思。“不是说嘛,会说蒙城话,就把腰刀挎,就这点任人唯亲的手段,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西北护**的动态呢。”由于6建章的倒行逆施,逼得陕人群起反对,由郭坚、耿直率领众在白水与曹世英、高峻的地方武装汇合,举起了所谓西北护**的大旗。
“闹得挺凶,在陕北攻下十余座县城。”张自力却看不起这些刀客起家的民党余孽。“不过以我看来,不过是些土鸡瓦狗。”
“土鸡瓦狗也好,流寇也好,总之不能掉以轻心啊。”戴季良自然知道流寇的威力,且不说唐、明两朝就是完结在流寇之手,再过十余年那新的流寇可是夺走了民国的江山的。“提高部队警戒,从现在起停止准假,我估摸着6建章是不会让咱们这么太平的在一旁看戏的。”
“我马上命令下去。”张自力点点头,不过他追问了一句。“若要是6建章要调咱们北上的话,旅长准备出动多少人马,我也好现在就做一个预案。”
“汉中可是咱们的老巢,可不能为了救人就把家给丢了。”戴季良放下报纸,转到墙上挂着的汉中地图前,仔细的看着,这一年多,他不但在每个连队都待过一个礼拜,汉中镇守使治下的11个县也都留下了他的脚印。“咱们的备用枪械还够吧。”
“还有二百多条汉阳造。”张自力对这些数据倒背如流,也亏得戴季良留下五万块给司马用于上下打点,否则就凭6建章手下这些吸血鬼,不要说存货了,第二旅能整编完装还是问题呢。
“马上扩编鄂涛的守备团。”鄂涛的守备团原来是两营八连,每连一百五十人的编制,按戴季良的意思应该扩编成12个守备连,每连120人的规模。“撤销陈峰涛和麻大宝这两个营的营部,人员充实下去,让麻大宝给鄂涛当副手,陈峰涛抽到旅部当参谋。”
“旅长的意思是让第一、第二两个团都做好北上的准备?”张自力皱了皱眉,第一、第二两个团可不比守备团,这是第二混成旅的精华,全部三营九连外加辎重、机关枪各一连的十足编制,又经常拉出去在汉中各地剿匪,是最能打的部队,全部拉出去为6建章卖命,这让张自力有些舍不得。
“朴初兄,咱们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汉中这地方虽然既有平原粮仓,又有三省通商便利,但是养咱们的五千大军还是不足啊。”当初6建章虽然批了第二旅一个月八万块的军费,但实际上除了最初的半年戴季良是十足拿到手的,此后经常连半数都很勉强,再加上第二旅拿军火还要行贿,这钱数就愈加的不足了,若不是汉中还算富饶,每年还能贴补三四十万,剿匪也时常有些外财,否则第二旅早就维持不下去了。“这次,我准备狠狠宰6建章一刀,不把咱们最精锐的力量拿出来,你说这个6爵爷会轻易会账嘛?”
“旅长真是深谋远虑。”张自力想了想,终于转过了这个弯,现在自己还是在北洋这个大集体当中讨生活的,6建章对自己再怎么不好,也是屋子里的事,民党可是要把屋子都推倒的,这孰轻孰重,张自力自然有些分寸。“对了,旅长,机器今天一早到了。”
“今天到了嘛。”戴季良又惊又喜,由于欧洲大战,国内外购的军火已经完全停顿了,国内那些实力派无一不派人日夜守候在各大军火制造厂的门口,为了提货真是各种手段都使出来了。以此类推陕西的军火存量也在日益减少当中,而第二旅能从6建章那虎口拔牙搞来弹药补给也多亏了孔方兄的力量,但这终不是长久之计。为此,戴季良想尽了办法,还是多亏了顾长清这个海上的造船大亨的帮忙,通过招商局等七转八转的关系,这才搞来了一套紧俏的镗床、钳床,想来虽然不能制造枪械弹药,但是简单的维修总是可能的。“真是及时雨啊,之下咱们可真的是后顾无忧了。走,……”
就在戴季良全力准备应变的时候,一场大变真的不期而来了。
“四川方面,护**节节胜利,老袁已经被逼宣布取消帝制了。”王飞虎原是陈树藩的老部下,这次6建章将陈某人由原来的陕南镇守使转任为陕北镇守使兼渭北剿匪司令,其用意不言而喻,无非是让陕西人自己打自己而已,故此他不惧危险,亲赴敌营,为了就是策反这位前陕军中唯一还握有兵权的实力派。“老长官,你可要想好了,6屠伯这些年在陕西可是大失人心,你再执迷不悟,到时候就要玉石俱焚了。”
“飞虎老弟啊,你的话我是明白的,你放心,6建章让我剿匪,不过是当年让三旅打白朗的故事,我不会上当的。”陈树藩能在改编和吞并陕军的大潮中存活下来,靠的就是见风驶舵的本领,自然不肯在6建章实力犹存的时候公开反6。“到时候,咱们朝天放枪,演一出好戏给6建。”
“老长官。”王飞虎还要再劝,就见陈树藩拿出一封电令,接过来一看,却是6建章命令其子北洋6军少将、第一混成旅旅长6承武率主力第一团赶赴富平进攻郭、曹的命令。
“第一旅第一团可是号称中坚团的6部绝对主力,是当年第七师独立团的老底子,虽说是一个团,但是无论兵力还是装备,都不会比普通的步兵旅来得差的。”陈树藩虽然手里有个混成第四旅,但是真要和这个中坚团硬拼,他绝对是不敢的。“飞虎啊,咱们不能持强斗勇把种子都白白挥霍掉啊。”话说得是漂亮,但是实情还是怯弱畏战罢了。
“镇守使,大事不好。”正说着,突然陈树藩的第一心腹崔式卿仓皇的奔了进来,也不管王飞虎就在陈树藩身边,就直接叫嚷出来了。“胡笠僧这家伙疯了,他带着游击营去富平打6承武了。”
“什么!”陈树藩大惊失色,这个雪夜下耀州的胡景翼也忒大胆了,他的游击营不过300多人,居然想去和3000多人的6部主力硬拼,你输了不要紧,可把老子害惨了。
“老长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相对于陈树藩的惊恐,王飞虎的脸上却充满了喜气,他马上进言。“老长官,该动手了。”
“动手,”陈树藩脸色煞白,但是事以至此,又能怎么办呢。“式卿你立刻带人去支援笠僧。”不过陈树藩多了一个心眼,他招来崔式卿,贴在耳边用王飞虎听不到的声音轻轻的命令着。“第一个营,全部穿便衣,冒充民党,若是胡景翼挡不住,你就撤下来吧,若是胡笠僧侥幸赢了,那你就看着办吧。”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鼠两端,坐山观虎斗谁不会,崔式卿立刻点头退了出去。
富平,现在全陕西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