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十一年七月八号星期六天气:晴,无风,炙烤。
“啊呸呸呸!”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总算是将这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借着疼痛给压制下去了。我居然会对一个杀人如砍柴一样的女杀手产生这种念头,还真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啊。这要是被张桠楠知道了,不把我大卸八块那才叫怪了呢。在我能够打得过她之前,还是把这个念头放在心底深处吧。等到将来我的实力强大到能够和她过招的时候,这个念头才有萌芽生长的可能。在这之前,我还是老实一的好。
“喂,你在干嘛呢?”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张桠楠已经钻出马车,蹲在我身旁,好奇地看着正在自己抽自己的我。
“啊,没什么,连连脸皮。”我笑着摸了摸脸颊,揉着有些麻的面皮尴尬解释道,“我爹这样可以让自己的脸皮比别人厚,所以我想试试。”
“哧”地一声轻笑,随后出来的妖妖看局促不安的我,调侃道:“是吗?原来自己给自己耳光还能增加脸皮的厚度啊。这个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不是耳光等于是最直接的撕脸皮吗,怎么脸皮还会越撕越厚的吗?”
“哼,你懂什么,这叫置诸死地而后生!”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我翻身跳下马车,蹬蹬蹬快步跑进“随意客栈”,拍着柜台对着空荡荡的客栈大声喊道:“喂!有人吗?店二!出来接客了!”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不知道有人在睡觉的吗?真烦人!”一个人影从一张桌子后爬了起来,灰色的帽昭示着他店二的身份。
“二哥,我们要住店!”我皱了皱眉,大声对店二道。
“住店就住店呗。吵醒我干嘛?”店二揉了揉头,打了个酒嗝,完全没有起来接客的意思。
这算什么态度?我心头火气,从来还没见过那一家客栈的店二能够嚣张到这种程度的。居然就这么晾着客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拽的跟二八五万似地,到底你是客人还是我是客人?想到这里我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兀自迷迷糊糊的店二道:“你到底还做不做生意了?这算是什么态度?少爷我来你们店住宿算是够给你们面子的了,你们居然蹬鼻子上脸,真当少爷我好欺负了?”着我走上前,特意将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捕快衣服在店二眼前晃了晃,“看见没!爷是官差,你一个老百姓敢和官差过不去,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把当今圣上放在眼里?!**是不是想造反啊?”民不与官斗,没有哪个平头老百姓敢公然和官府对抗。所以有的时候,拥有一个吓唬人的身份或者后台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不过今天我似乎碰见刺头儿了。
只见这位灰色的二哥一整头上歪歪斜斜的帽儿,清了清嗓子,然后插着腰,对着我开始滔滔不绝地喷起了口水:“哟呵,怎么连朝廷连圣上都摆出来给你这位官爷撑场面了?那您老的面子可是大大的有啊。这么一件事都能劳烦当今圣上出面。别以为搬出皇上就能吓唬到我!告诉你,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家伙我见的多了,你还是头一个敢把皇上都搬出来吓唬人的。皇上日理万机,会因为你一个的捕快在一家客栈没有受到皇帝般的招待而放下那些国家大事替你出头?告诉你,我们客栈的名字起的就叫‘随意’!随意这两个字你懂吗?就是一切随便的意思!不光是你们客人随便,也包括我们这些跑堂的伙计和厨子掌柜!住不住随你便,招不招呼也随我便!二哥我昨天晚上逛窑子太用功了,睡眠不好,今天正打算补补觉。没心思伺候你们这些贵客。如果您不满意的话,可以去别家。隔壁那家‘爱来不来’和我们差不多,不过态度就要更恶劣一些,饭菜也是隔夜的,所以你爱去不去。对面那家‘死了最好’就有些意思了。跑堂的儿是用毒的高手,做菜的厨子是法场刽子手,掌柜的也是玩暗器的行家。你要是能从那里边活着出来,那么这打尖镇也就随你闯了。还有啊,你别以为斜对面那家‘伙食自理’会比我们三家强。那些伙食自理的意思是让你们这些住店的自相残杀,杀了的人他们给你们做成人肉包子吃。好啦,现在我也完了。官爷您要是还觉得我们这家店不和你口味的话,那么请自便吧。咱们都随意!”
店二如同连珠炮一样,将周围三家客栈的情况全都了一遍,全然没有怎么理会我的抱怨。我诧异地看着他,忍不住道:“你们这是开客栈的?怎么比强盗还凶了?”
“喂,哥们儿!”二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忽然很亲昵地揽住了我的脖子:“第一次来我们打尖镇吧。”
“嗯嗯。”我了头,“以前听都没听过。”
“嘿嘿,怪不得,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打尖镇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区:朝廷不管,江湖不管,人命不管。这前两个不管你肯定都明白。我要的是这第三个不管,所谓人命不管呢。就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都是没人管的。就算是闹出了人命,那也不过是家常便饭。别大惊怪的。所以想要在打尖镇安然无恙的活下去,一定要漠视人命,同时,你还要——恶!”
“恶!?什么意思?”
“恶啊。恶还能有什么意思。别人狠,你就要比他更狠,别人凶,你就要比他更凶,别人坏,你就要比他更坏!在这里,千万不要抱有善良的念头,因为这除了会让你更快的送命之外,没有别的用处了。总之在这里,狡猾比聪明管用,凶恶比勇猛管用,残忍比果断管用,实力比什么都管用!”店二完这番话,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朝店内走去,“好了。该告诉你的我都完了。你只要按照我刚才的那样做,保证能够在打尖镇活的很舒服。我这些话可是价值足足五千两啊。哈哈哈!”
“五千两?这么值钱?”我挠挠头,不觉得那番话有这么值钱。五千两我都能请两个美人儿师傅了。
“笨蛋!”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妖妖如同一股风一般从我身旁掠过,拦在了店二身前。
一根筷子死死地在店二的咽喉上:“二哥,你刚才的那番话好有道理啊。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实力比什么都管用’。人家真是受益匪浅呢。既然你的那番话都能值五千两,那么不知道人家的这些话能值多少钱呢?嗯?”妖妖调皮地笑了笑,手中的筷子却是分毫不让地着店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