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十一年八月二十三号,星期二,天气:雨。
忽然飘起细雨的官道上,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呼啸而行,四溅的泥土昭示着车中人的焦急。
“咳咳……有没有搞错……怎么这么疼啊……”我拼命咳着血,无力地低声问道。
“你别话呀,你的肺腑已经有破裂的迹象了,再这么用力话的话,等着将来变病痨吧!”荷盼一边轻轻用手由上而下抚摸着我的胸口,一边焦急地催促马车外的一剪门探子“快,再快!”
马车的车帘剧烈动荡起来,驾车的探子浑身湿透,满脸都是细密的雨水:“雨太大,再快马车可就要翻了。”
“这么快,颠都颠死他了!”妖妖默默站在我身后,忽然出声道。
“我知道他颠的难受,可他这伤势再也不能耽搁了。那个老头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怎知道出脚那么厉害。席哥哥他本来就浑身是伤,这两脚差不多要了他老命了快!”荷盼心地稳定着我的伤势,难掩脸上的焦急之色。
“放心,颠……颠不死我的,我可是蟑螂命。嘿……嘿嘿……”我想挠挠头,却现手指似乎都沉重的无法动弹。胸前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根本难以呼吸,荷盼的舒缓几乎起不到一作用。
疾驰的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强烈的颠簸力让我喉头一甜,嘴角涌出一股腥甜的血液,却反而舒服多了。
“**想死吗!”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桠楠忽然拔出长剑,“噌”地窜出马车,朝已经浑身是个水人的一剪门探子大声吼道,苍白的脸颊除了寒霜和盛怒,再也看不到其他表情。
“大……大侠,这路不好走啊……我已经尽量避开了。”探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连头都不敢回,只是颤声解释着。
张桠楠忽地转身回到马车,问妖妖:“还有多久才能到最近的镇子?”
“以现在的度……”妖妖急忙开口,却被张桠楠挥手打断:“我问距离多远?”
妖妖很快明白张桠楠的意思,皱了皱眉头:“你想带着他赶过去?还有至少五里路,以你的度也要一刻钟左右。而且……你还吃得消吗?”
“至少比坐着这颠簸的快要散架的破车强!”张桠楠恼火地回答,“你告诉我方向,我带着他赶过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有条路马车过不去,人可以走。”妖妖着上前扯下车帘,将厚重的车帘裹在我身上,转身对荷盼道:“我们先过去,你随后跟过来?”
“恩。你们快去,他的伤势再也不能耽搁了。”荷盼头,忽然注意到妖妖湿漉漉的后背,惊道:“你的身上都湿透了!”她忽然扭过头,看到了马车后壁那个破开的大洞――之前妖妖一直站在那里,原来是为了挡住马车外的风雨!
我愕然望着一身白衣的妖妖,竟有些莫名的难受:她原来一直都在无声地护佑着我?
沉默一路,一直默不作声站在我看不到的身后,只为挡住那可能飘洒而入的雨水……
雨水打湿白衣,白衣紧贴着后背,那一抹抹若隐若现的肌肤映入我的眼帘,没有心猿意马,没有怦然心动,却似乎化成了马车外的漫天雨水,湿漉漉的……
拼命眨了眨眼睛,我强笑着对张桠楠道:“好师傅,马车都已经这么颠簸了,你用轻功带我的话,只怕我还没坚持到医馆,就要被颠死在半路上了。”胸口依然沉闷如石,呼吸依然困难无比,我自然清楚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也许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自然会让你安稳的如同睡在床上!”张桠楠冷着脸瞪了我一眼,“乖乖闭嘴,少话。”着她俯身如同提鸡一般提起我,却真的平稳异常。
将车帘随意打了个结,我便被张桠楠拦腰抱了起来。这样的姿势通常来都是男人作为主导地位的,现如今我这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女人如此抱着,即便是重伤之下的我,也还是有些害臊。
“咳……师傅……你能不能……换个姿势。夹着我或者……提着我……背着我都可以,你这么抱着……好丢人的。”
“丢人总比丢命强。命都没了,你还有什么丢人的机会!”毫不理会我的抗议,张桠楠扭头看向妖妖:“既然你也要去,那就带路吧。”
我有些不敢看妖妖湿漉漉的后背,脑袋不可抑制地无力靠着张桠楠肩膀。
没有听到妖妖应答的声音,却反而听到了荷盼紧张压抑着的话声:“我……我也跟着去好不好?”
“你跟着做什么?”张桠楠蹙眉,“坐马车随后跟上来就行了。你以为轻功带人是做马车啊,带一个我已经很累了。而且你还要负责看住那个一剪门的探子呢。”
“他是死皮懒脸贴上来的,怎么可能会跑掉呢。我可是你们抓来的,你们就这么放心让我一个人呆着?”荷盼嘟着嘴,希冀地望着妖妖,“我的医术你们都知道,万一那个什么镇上的郎中是个什么都不会的野郎中,施错了手,到时候岂不得后悔死你们?”
听了荷盼的这番话,张桠楠当机立断:“带上!”
妖妖翻了翻白眼:“我没你那本事,带上她度可能要慢上一线。”
“那也比碰见个野郎中好。”
妖妖无奈,提着荷盼衣领走到马车边缘,辨明方向,如一缕青烟轻身一跃扑入了蒙蒙细雨之中。张桠楠紧随其后,双手稳稳地抱着我,却将那把长剑丢在了马车之中。纵身一跃,似乎踩着雨一般窜入了雨幕中。
有车帘包裹着身体,漫天的细雨完全无法淋湿我的身体。倒是我露在外面的脑袋被细密的雨水一淋,使得有些昏沉的我变得清醒了一些。
勉强扭过头,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一直跳跃腾挪于如针细雨之中的白色精灵,又看了看那个有着空山灵雨一般轻灵透彻感觉,此时却在雨幕中瑟缩抱头的荷大夫,再看看此时正抱着我平稳漫步于空中雨中的玄衣女子,我竟是忍着满凶的沉闷,呵呵笑了起来。
江湖虽冷,我有红颜暖体。怕什么!
“还笑,再笑我将你逐出师门!”张桠楠冷着脸,怒瞪了我一眼。
“师傅啊,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我心情大好,也不觉得呼吸苦难了。
“快问,问完就给我闭嘴。”
“我那个一直未曾谋面的师祖是什么人物啊?能教出你这种厉害人物,一定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吧。”
“恩,是鼎鼎有名的。”张桠楠头,耳边的青丝随着雨水的湿润而垂落下来,沾湿了一身的玄衣。
“他是谁?”
“现在不能给你……我收徒弟的事儿师傅可还不知道。他不同意,你也只能是个挂名的。”
“也是……我到现在都还没学过什么正经功夫呢。”
“……闭嘴吧,你又咳血了。”
我乖乖闭上嘴巴,眼皮有些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