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帕拉塞尔苏斯
“大概是因为我死在了这个年纪？”
在理解了这句话含义的瞬间, 迪克甚至都忘了继续指责蝙蝠侠往他身上放监听器。
跟罗宾汉聊天的回忆涌上了他的脑海，一时间迪克有些无法呼吸。
居然……在和他差不多的年纪时，就已经死了吗？
不知所措的迪克露出了茫然的眼神，下意识求助般看向了蝙蝠侠。
布鲁斯·韦恩的表情看起来依然冷淡又理智, 似乎完全没有被这个答案冲击到，只是原本放在沙发上的手, 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
他对这个答案早已有所预料，然而真正听到的时候，却依然因为联想到迪克而感觉心脏隐隐有些刺痛。
罗宾汉……看着用“罗宾”为代号的、和他死时年龄差不多的迪克，劝迪克认真考虑义警行为时，究竟是什么心情呢？
是在试图透过迪克，拯救曾经的自己吗？
但罗宾汉好像本身也在纠结这件事一样，只略略提了几句，从不深入劝说。
布鲁斯·韦恩其实是明白的。
罗宾汉会与迪克对打击犯罪的热情产生共鸣, 他则理解罗宾汉自嘲根本不是英雄的自我否认——即使初衷和结果再好, 也无法掩盖手段的不正当。
所以罗宾汉自称自己是无耻之徒, 而蝙蝠侠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超级英雄。
也正因罗宾汉将自己看得太透, 所以他并不会真的卖力劝说迪克放弃这份“事业”, 因为他对迪克的想法再明白不过了, 甚至他自己也可能并不是真的后悔这样做，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步自己后尘而已。
但是, 如果迪克也在这个年纪死了……
布鲁斯·韦恩已经无数次想象过这个可能性, 可至今依然无法平静地思考。
蝙蝠侠承受不了这个。布鲁斯·韦恩也是一样。
如果迪克因为打击犯罪而死了, 那就完全是他的责任。他想象过如果迪克是在亲生父母的爱意中长大会是什么样子, 而他毁了这一切，破坏了格雷森夫妇的愿望，他没办法向一对父母交代。
越是在意迪克，他的控制欲就越是与日俱增。现在迪克还能忍受，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布鲁斯·韦恩能够意识到，虽然他在努力做，但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
只希望不要出现最糟糕的可能。
七夜看着被自己一句话搞得死气沉沉的气氛，咳嗽了一声：“别在意，都是生前的事了，死都死了还纠结这个干什么，没意义啊。”
迪克勉强笑了一下：“嗯……有点震惊，这个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因为罗宾汉看起来年龄真的不大啊！！！他下意识以为能成为英灵肯定不可能是这个年龄就死了，毕竟要出名什么的也需要时间来搞事迹，却没想到还有“因为用了罗宾汉这个称号所以沾光成了英灵”这种情况。
“行了，笑的真难看。”七夜无奈了，他跟迪克相处得挺好的，也不想让迪克太为这种事伤心，“总之就是，我行侠仗义了两年就死了，完全是我不自量力的缘故，怨不得任何人，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你完全没必要替我难受，我觉得现在当英灵挺好玩的，生前可没这么自由。”
迪克噎了一下，为什么你谈起自己的死亡这么轻松啊？！果然他还是个活人无法理解吗？！
布鲁斯·韦恩慢慢松开拳头：“迪克，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我认为你应该仔细考虑一下——”
“没什么好考虑的。”迪克非常清楚布鲁斯·韦恩现在是想说什么，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喜欢做这些事，至少现在不会后悔，反倒是放弃的话，以后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七夜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没劝他，韦恩你成年了，你仔细考虑一下把迪克拉进你事业里的后果吧。”
迪克不满了：“嘿！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是朋友才这么为你着想。”七夜用手抵住迪克的脑门，把凑过来的迪克推远，“反正你坚持的话，他也不可能把你锁起来，大不了你离家出走。”
“在布鲁斯面前怂恿我离家出走，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迪克吐槽了几句，感觉气氛回暖了，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转移了话题：“对了，布鲁斯，毒藤女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布鲁斯·韦恩也没有在刚才那个话题纠缠的意思，仿佛真的就是印证一下猜测而已：“她的种子，泡过炼金术师的药剂。”
气氛再次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个药剂对种子也有效果吗？”迪克问，“说起来这次她搞出来的那些植物，确实有点活跃过头了。”
破过毒藤女防的七夜说：“难怪……我就觉得普通的植物防御没那么高，结果又是跟帕拉塞尔苏斯有关吗……”
迪克有点迫不及待了，他跟七夜对了下眼神，然后期待地看向蝙蝠侠：“布鲁斯，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帕拉塞尔苏斯？”
完全捕捉到他们小动作的布鲁斯·韦恩：“…………”
迪克，你这个“我们”，到底是指我和你，还是你和罗宾汉？
但最终，布鲁斯·韦恩还是没说什么，默认了罗宾汉一起行动。
“今天晚上。”
***
帕拉塞尔苏斯似乎并不在意谁用的这个手机联络他，也不在意原本用这个手机的人怎么样了，所以党布鲁斯·韦恩试探性地打电话给他说想见面的时候，他也只是语气平和地报了个地址。
迪克看着这串地址都惊了。
帕拉塞尔苏斯报的那个地址其实并没有多么隐蔽，就是个位置比较偏的旧楼，可问题是……对哥谭地下道都了如指掌的蝙蝠侠，居然一直没查到这个地方！
布鲁斯·韦恩当然明白这多么不正常，所以他得到地址后就一直在调查附近的监控，直到毒藤女搞事，他才中断调查，放下资料出门。好在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
“他跟企鹅人见面时候，可并不是这种方式，而是等企鹅人报地址，他主动来找，所以企鹅人才说什么跟踪过但消失了这种话，这次方式突然变了……”迪克看着资料，察觉出了不少问题，看完一张就递给七夜一张。
蝙蝠侠还是没让七夜进蝙蝠洞，但他开放了一部分资料共享，还介绍了一下情况：“只要走到那附近，监控里的人就好像忘带了什么一样转头回去，或者绕路到达目的地，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之处，这应该是魔法的效果。”
七夜点头表示赞同：“他应该在那里设置了魔术工房生产药剂，估计是为了避免普通人进去，所以才设置了这个魔术。如果有其他魔术师在的话，这里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其实如果不是你已经知道了这个地址，就算你去看监控也意识不到不对劲的。”
布鲁斯·韦恩虽然也收集过魔法侧的一些资料，但这次却没派上什么用场，这导致了他打算加大对魔法侧关注的念头，听到不熟悉的地方立 刻就问。
“……魔术？”
七夜只好又解释了一顿魔术和魔法的区别。他看着布鲁斯·韦恩毫无波澜的眼睛，总觉得对方大脑里像是电脑屏幕一样哒哒哒哒地正在输入资料……
“你对帕拉塞尔苏斯了解多少？”听完概念性问题的解释后，布鲁斯·韦恩问起了实质问题。
“我不认识他。”七夜果断说，“不过福尔摩斯好像提到过什么……热爱着人类。但福尔摩斯也没见过帕拉塞尔苏斯吧，应该只是推断而已。”
迪克犹豫地说：“听起来好像是个好人……做药剂也能理解为是想减少人们的痛苦，但为什么感觉事情的走向有点奇怪？”
“因为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好心办坏事的人？”七夜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反正见面就知道了吧，他应该不会随便杀人的……应该。”
在和谐的讨论中，七夜毫无违和地成为了这次行动中的一员，虽然被蝙蝠侠挖走了一堆“魔法侧的情报”，但能享用阿尔弗雷德送过来的点心，他也就不跟蝙蝠侠计较了，反正那些资料也对他没什么用。在讨论结束后，他们又稍微吃了一点东西补充体力，就准备出发了。
大概真的是必须知道地址才行，直到蝙蝠车都开到了楼下，他们一行人都没有想离开的念头。
虽然帕拉塞尔苏斯至今都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好的想法，甚至态度称得上是温和，但蝙蝠侠不相信帕拉塞尔苏斯不知道他做的那些药剂会引起什么后果，更不相信他真就是一个热爱人类的好人，因此他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己佩戴的一些对付魔法侧的道具，并脑子里闪过了一串的plana到planz……
“我先进去看看吧。”七夜自告奋勇，“你们都是普通人类就别折腾了，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很危险。”
蝙蝠侠没有否决，还扔给了他一个监听器。
七夜：“……”这也太光明正大了吧！
不过算了，蝙蝠侠就是这种人……
七夜无语地把监听器贴在自己斗篷里，然后摆摆手，走进了废旧大楼。
迪克看着七夜的身影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中，比自己去了还紧张。蝙蝠侠则调试了一下监听器，但现在只能听到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七夜把一楼逛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有魔力的人才看得见的通往地下的暗道。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暗门走了下去，并且语调轻快地打着招呼：“你好？我预约过了，有人在吗？”
其实七夜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声音回应了他。
“请继续往下走。”
那个清亮的声音语气温和地说。
“抱歉，我现在有点走不开，没办法去迎接。”
“没关系，我自己走就行了。”七夜一边猜测帕拉塞尔苏斯到底在做什么呢，一边继续往下走，没一会儿前方就出现了光亮，走到底后眼前豁然开朗。
下面这个空间里，摆着书架和子，桌子上、书架上堆满了草稿纸、试管、烧瓶、烧杯等各式实验器材，大部分容器中是红色色调的液体，但也有极少数的一小部分，里面放着的是泛着幽光的绿色的液体。
帕拉塞尔苏斯放下手中的器材，抬头看向七夜，然后淡淡地笑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ruler（裁定者）。”
七夜：“………………………………？？？”
你刚才叫我啥？我福尔摩斯的马甲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