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度心中一动想起那次躲进夏姬的车底潜入夏浦又想重施故技。一看之下废然若失原来车底的形制不同离地只有数寸除非他变成一片布帛否则全无挤进去的可能。这种形制的马车显然不适合长途旅程美观而不实用应是皇宫的座驾想到这里决定冒一次险。
马车在两旁植满松树的长道缓缓驰向桓度。
桓度提气跃上树虎视着逐渐接近的马车。
马车来到树底下桓度随意折了根树枝运劲向道旁另一方向射去。
树枝「啪」的一声撞上另一边的树丛出清脆的声响。
马车前後各八名的侍卫被声音所惊一齐转头望向另一边。
机不可失轻盈得像只鸟的桓度从茂密的树叶枝交错处倒翻而下叶声轻响像一阵微风拂过一下打开门关闪入了马车内。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瞬息间完成了这一连串复杂的动作错非桓度身手拿捏的时间这样精确如何能在宋兵眼前偷天换日。
其实更重要是桓度大胆的冒险精神在多次的逃生中他都显示了这种胆色气度令他转危为安。
闪入车内桓度和车内的人同时一惊。
车内的人惊的是无端有人在这等不可能的情况下闯入。
桓度惊的是料不到车内坐的是名女子。而且这样娇柔纤美楚楚动人。
不知是否命运的安排两次车上的都是美女。
上次是夏姬这次从这女子华丽的服装看来是宋王妃嫔一类的身分。
那女子还未来得及惊呼桓度粗壮的大手已把她的口掩个结实。
女子的相貌极美她又不同於夏姬的艳丽清秀脱俗有一种出尘的美态。
桓度心下大感不安自己这个俗子冒犯了佳人。不过现在已骑上了虎背。
她俏脸的下半部被桓度的手掌遮掩剩下最明显是一对明亮的眼睛。
这对美眸变化万千桓度突然惊觉它们竟能清楚传达出不同的感情早先的惊惶已被好奇所代替然後又变成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似乎混集着怜悯、同情和些许倾慕。
这种反应大大出乎却桓度意料之外使他百思不得其解。
车子缓缓而行外面护着马车而行的宋兵懵然不知车内竟然生这种惊人的变化。
车内的桓度面对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在他的手掌下他清楚感到她纤巧温润的红轻软湿润。柔柔的颤动触动着他的心弦。
他本来打算一上来便对方的穴道但现在却完全下不了手。这等以硬手法封闭经穴对体质纤弱的女子可能会造成长期性的後遗症他怎能不怜香惜玉?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桓度眼中威迸射背脊微微弓起处在高度的戒备状态下以应付任何突变。
那女子望着他的威武形相眼中露出深感兴趣的神情。
这微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勇敢的心。
一个声音在车外响起道:「左卫范杰生向夫人问好!」
桓度大叫不好刚要拼死冲出忽地现事有转机。原来那女子正头示意眼中同时射出愿意合作的神情。
一来刻不容缓二来尽管大叫大嚷也不能造成太大分别。桓度决定押上一注迅收回大手。
女子轻轻喘气。
外面又道:「夫人!你没事吗?」语气比以前紧张。
女子娇声应道:「什麽事?」「已到宫门了。」范杰生道。
「嗯!」
女子示意桓度在车厢内躲藏起来她已为桓度的俊美容貌、潇风度所动敬慕之心也不由暗中生起却又不敢和他开声话。此刻她直视桓度面上透着兴奋的神情。
马车缓缓驶进宫门。
两人默默无语。女子会话的眼睛射出难分难舍的神色。两人萍水相逢乍聚又分。
马车停下。
女子俯身在桓度的耳边飞快道:「我知你是孙先生我国这样待你是慑於齐国之威幸好我已做了补赎。珍重了记着我姓郑闺字柔然。」完推开车门下车而去。
车外传来郑柔然的声音道:「马儿可以牵走但马车却留在原地我或者还要外出。」随从连忙应诺。
这郑柔然身分奇怪至於事实如何看来没有机会知道的了。
人声远去。
马儿亦被牵走。
桓度正要探察外面的形势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车门被打了开来。
一个声音在外边轻轻道:「孙武!你可以瞒过宋国那班饭桶却怎能过我吕振。况且你已中了我的剑能残喘至如今相当不错。若你能立即献上兵书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桓度心念电转这吕振正是刚才在宋王陵前夸耀自己击伤孙武的齐国高手。心中一动忙把声音装作受了重伤後那种柔弱道:「你如何知道我藏身车内。」
吕振一阵低笑道:「我一看车轮痕迹便知载重量大增再比对以前轮痕的深浅当然知道是你躲进车内。我也是低估了你居然受我一剑之後仍能神不知鬼不觉避入车内。」
桓度见他一路低声话知道他怕人知晓他在此不觉心下奇怪而且自己车行甚缓他大可在任何一处截停自己为何却要在此处动手。
桓度道:「这交易可以接受但却有一个条件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为何要待至如今才出现。」
吕振显然心情极佳道:「告诉你也无碍我之所以待到此刻就是根本不怕你飞走其次就想证实郑妃是否包庇了你。久闻郑妃美艳无双我或可藉此事一亲香泽。」跟着嘿嘿淫笑起来。
桓度怒气填膺心中杀机顿起。
吕振已在车门出现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喝道:「还不拿来。」
桓度运功迫出一额汗珠看来像重伤垂危在怀里取出兵书向吕振递去。
吕振面现喜色却不接书手中长剑电闪直向桓度胸口刺去辣之极。
桓度一侧一窜已把吕振的长剑挟在胁下一拳击在吕振胸口跟着听到他胸前骨折之声吕振倒飞尺外桓度这一拳极有分寸力量虽然强大吕振的身却不远跌。他武功逊於桓度又误以为对手受了重伤那能不立毙当场。
桓度心想终於为孙武报了这一剑之恨。他跟着跃出车外四周静悄无人连忙挟起他的身越过宫墙而去。这吕振是齐国派来的人一个不心处理每每是灭国之由。
公元前五一二年周敬王八年。
纵观当时天下形势周室逐渐式微诸国势力日趋庞大扩展军力。列强之中又以楚国和晋国实力雄厚在其他诸国之上。
晋国地处中原之地雄霸黄河流域楚国以长江两岸肥沃的土地为根基虽偏处南方却有进窥中原之心。一时两雄互相牵制。楚受晋阻未能主宰中原;晋有楚扰也不能独霸天下。
再晋国和楚国两强的情形晋国自从着名的崤山之战後与秦国成为死敌又与齐国不和故虽有霸主之名却是处处窘迫。加上晋国公室王族日渐衰弱权力逐渐转移到公卿和国内的封臣手上形成六卿对峙剑拔弩张各怀异志内乱迫於眉睫。当日桓度拒绝巫臣之邀不和他一起投靠晋国其理在此。所以这时晋国实在无力外顾。
至於南方霸主的楚国楚昭王年幼继位即起用令尹囊瓦此人一旦得权排斥异己致桓度灭族毁家弄得天怒人怨伏下祸根。
在这等形势下僻处东方长江下游的吴国在立志图强的雄主阖闾的领导下乘时而与。阖闾更重用深知楚国政情的伍子胥此人家族尽为楚王所杀矢志扶助吴国以报大恨。乃「修法制下贤良选练士习战斗」为吴国进行富国强兵之道卓有成效。
当然这时吴国的实力仍然远远落在晋、楚两国之後但已形成一股新兴的势力在东方蠢蠢欲动。
这一天在吴王阖闾的带领下最主要的将领在议事厅聚集。
吴王阖闾先言道:「若我吴国欲争霸天下应从何处先行做起?」完精芒闪耀的双目环顾手下群将。阖闾高大雄壮方面大耳面色明润不怒自威决断而且有慑人的气魄。
众将一齐沈吟这问题极为难答若没有充分的理由去支持必遭吴王轻视。
公卿子山先打破沈默扬声道:「我国偏处东方与越国为邻西北两方强敌环伺理应先与外修好转而专心内政待国势富强拉近与晋、楚、齐、秦等大国的差距始可从容定计切忌时机未熟便轻举妄动。」子山为人稳重一向主张渐进式的国策故有此议。
阖闾淡淡一笑也不置评转眼望向其他各人。
以勇力着称吴国贵为阖闾之弟的夫概王朗声笑道:「子山此言未免不合时宜。耍知道在今日这弱肉强食的时代我虽无害虎之心虎却有伤人之意兼且我国版图不大如若龟缩不出凭这数百里之地终是难成大事。所以目下当务之急应着眼於辟地拓展这样国势日强始有争势之望。」这夫概王形态威猛如雄狮双目藏神不露既有谋略又具野心是吴国最着名的猛将手上一支长矛从未遇上十合之将被誉为吴越第一高手。生性凶残好战手下血腥无数人人惊惧。
阖闾神色不动地道:「夫概王心雄志高只不知争霸之道应以何着为先?」这一问便问在节骨眼上每一个国策都是一种理想和目标但如何取舍和施行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夫概王胸有成竹地道:「致胜之道当避强取弱例如郯、徐、陈、蔡等国可逐渐蚕食如此累积而进我吴国必有一日可与晋、楚争长短。」
另一大将白喜附和道:「夫概王果然高瞻远瞩本将甚愿追随旗下为国争利。」这白喜与夫概王一向站在同一阵线共同进退。
阖闾见一直没有作声的伍子胥面带冷笑心下一动便问:「伍将军你的意见如何?」伍子胥道:「夫概王指出吴国之兴在乎能否扩大幅员本将完全同意。但对实行的方法却觉得仍有商榷馀地。」
夫概王面色阴沈不露半喜怒变化他一向与伍子胥不和这刻心下更是充满杀机。
白喜连连冷笑嘿然不语。
伍子胥也不理会续道:「我国若要蚕吞邻近国足有馀力。但郯、徐等国虽却与其他大国关系密切为此一来我们必犯众怒引致列强群起来攻徒取其辱。」
大夫斗辛道:「伍将军所言甚是。」
夫概王和白喜连连冷笑摇头表示极不同意。
这时形势非常明显这五位吴国最重要的大臣除子山一人主张缓进外其他都是主战派而主战派又分为夫概王与白喜一个阵营伍子胥和斗辛则是另一种意见。
只有吴王阖闾还未表态。
阖闾一声长笑道:「伍将军究竟有什麽计画何碍出来让大家研究。」
伍子胥淡然一笑露出极强的自信道:「若要争霸中原淮河流域便是我等之踏脚石。」
阖闾皱眉道:「这一带乃在楚国控制之下我等如若染指岂不是会引起与楚国的正面冲突。」
夫概王哈哈一笑道:「那伍将军就正中下怀了。」
原来伍子胥原为楚人因父兄族人均被楚王所杀故志切复仇夫概王这就是在暗讽他别有私心。
伍子胥并不理会他为人城府很深等闲不会流露心内的感情这时他满面风霜因过度思虑而略带苍老的面容不见丝毫波动地道:「我若强大必不容於楚国况且我国东面是大海没有扩张馀地南方是落後地区取之无用向北齐、晋、秦列强岂容我势北伸所以我等如谋跻身上国必须先击败楚国。若要击败楚国就要先取淮夷。这淮夷之地士地肥沃富裕又盛产铜矿必可助我国霸业。」
这一番话极有见地吴王阖闾头不已。连夫、白两人也一时语塞。他们两人均是有谋有略的名将自然知道伍子胥所确属高见。
子山道:「伍将军之言道尽敌我形势但楚**力十倍於我兼且我国地处长江下游而楚国则居江之上敌人顺江攻我则易我逆江而上则难;何况楚国水师名震天下大将如白素功皆是水上名将我等何能与之抗衡?」子山始终主和而不主战但他的见解正指出了吴国一向屈处下风的因由。
伍子胥道:「我就是针对这定下了几个对付之法。第一我们要努力学习6上攻守之道特别是精研车战之术。大王如若批准我有一故人现在晋国此人既精於此道尤熟楚军战术得他来助当能如虎添翼。」
阖闾头道:「伍将军心目中的人选必是叛离楚国的巫臣此人离楚後亲族尽为子反、囊瓦等所杀血海深仇果然是理想人选伍将军可放手而为。」他对伍子胥这避重就轻、不与敌人在江上交锋的策略显然极为欣赏要知吴本江湖之国习水战而不习6战但从水道与楚争实无法胜楚故这一着实是对症下药。
伍子胥道:「其次於我方另一个有利因素就是利用敌人鞭长莫及的形势。要知楚国势力虽能远达淮河中下游但因距本土太远难以驾驭故也是其薄弱环节。因此淮夷之地是我所必争的也是能争的。」顿了一顿他接着道:「楚国设在此地的邑州来、锺离及巢是我们的要目标只要夺此镇便能控制淮域大利西进。我们可分师进扰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使楚师疲於奔命。」
阖闾拍案叫绝连与他一向不和的夫概王和白喜也不得不头同意。但亦更生嫉忌之心。
斗辛这时插嘴道:「在这之前我们先要经略後方断越之援楚。」
伍子胥道:「这个必然。」
阖闾心内欢喜正要赞赏。那知伍子胥道:「下将还有一个提议。」
众人心下大奇不知他尚能提出什麽奇谋妙计。
伍子胥也不话从怀内取出一卷帛书呈上阖闾。
阖闾接过开卷一看不一刻露出惊诧之色霍地抬起头来问道:「此人何在?」伍子胥道:「这人十日前由齐国到来臣下之居所求见献上所着兵书真是天纵之才尽前人所未臣与他论道十日心想如得此人为我吴国尽力那怕大事不成。」
阖闾仰天长笑:「伍将军请尽为本王引见此人果真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