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煜……哈,那啥, 真巧啊。”
某位大学体育老师表面很从容, 实则差点被吓尿了。
卧槽, 楚煜到底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不是回图书馆了吗?!真是吓死爹了!
张硕张大了嘴, 看着好朋友神色不太对劲, 最终还是又将卡在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以为他这速度已经够快了,还准备打小报告来着。没想到,楚大教授的速度比他还要快……不过,当张硕看见眼前男人额头滴落的汗液和难得凌乱的头发后,又什么想法都腹诽不出来了。
看着样子, 应该是和他们两人分别后,又立即抄小路从隔壁网吧二楼阳台跑到了奶茶店的二楼。废了这么大功夫,就和他一样为了听那个女人闲聊,又不见一面……也不知道图什么。
这样狼狈不堪的楚大教授,从高中交往到现在,这么多年,张硕还是第二次看见。
而且, 两次都还是为了安南笙这样一个女人……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不过, 听刚刚安南笙那话,看来她本人也很有自知之明啊, 也知道没脸再见楚煜。光凭这点,这个女人也算是没堕落腐烂到彻底……
只是,他没想到, 过了这么多年,安南笙居然还变得更加美艳动人、气质绝尘了。
他这才刚动了点的凡心,瞬间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虽然比起旁边的男人,他这点心碎的玻璃心并不算什么……
“嗯……阿煜,你想喝点什么?我去给你点。”
张硕强颜欢笑,摸着脖子后颈,对于怎么安慰朋友这种事,有些手足无措。
于是,便画蛇添足地又多说了几句。
“反正,你也听到刚刚那个人说的话了。以后,都不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这下,你也可以安心地在a大养老,开始你自己的生活……赶紧找个好姑娘,再……诶!楚煜,你要去哪里?!”
拽到好朋友衣服的一角,但是,只是手指间停滞了一秒,便周身带着凛冽的寒风飞快地滑过。
张硕不但没能阻拦对方疾步走远,还差点趔趄,摔得个脸着地。
然而,等张硕慌张地站起身走下楼梯拐角处时,却只是看见某位大教授买了杯黑咖啡,又推门回了学校。真是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还是说,他刚刚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以后,她都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
以后,他的生活里都不会再有她的身影和印记了……
这也是他一直想要,也期待的结果。
坐在银杏林的木椅长凳上,在美式黑咖啡和泛黄的书籍搁在一边。男人低着头,双手十指交叉,下颌抵在虎口处,原本挺直的脊背弯曲了些,直直地凝视着满地堆积的腐烂银杏叶。
盯着盯着,双眸眼底越是黯淡无澜,浅淡的嘴唇抿成了一道缝隙。
一道深不可测的缝隙,探究地望进去时,才发现那其实是一道无尽深渊的沟壑,里面停滞着无限循环的时间带。
当初,他们两人也是在这片银杏林彻底地分手。
与现在不同的是,那是个深冬的季节,银杏叶早掉完了。而且,那晚也下着冰冷刺骨的小雨……
然后,他直视着衣着微皱、发丝缭乱的她,彻彻底底地划清了两人的界限。
“以后,你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觉得恶心。
虽然最后剩下的半句话,他只是无声地张了张嘴,并没有说出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无息地说完这句话后,却瞥见了对方红唇恰到时间地扬了起来,笑容绽放得极其艳美。甚至就着修长的手指,梳挽着耳边凌乱的长发,似乎好像完全读懂了他的唇语。
然后,他就看见她郑重地点头,极美地笑道。
“好,我答应你。”
走前还冲着他轻松地挥手,依旧从容淡定、光鲜靓丽,笑着道了句“再见”。
没有一丝懊悔,也没有一滴眼泪,连一丁点挽留的样子都不装一下。就像当初两人才交往时那样,没有任何变化地,抽身潇洒地离去。
之后几天,他便陆陆续续地收到了他以前送给她的所有礼物,还有一张银行卡……看起来,似乎不是他想迫不及待地想和她断了关系,而是她早就随时准备和他诀别了。
这件事,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契机罢了。
再然后,联系方式完全变了,所有人就没有她的音讯了。
唯一有联系的学弟凌封,也不屑地和他们一行人完全割裂,分道扬镳。
指尖捏着逐渐开始发黑的枯黄银杏叶,楚煜自嘲地一哂。
分手时的这个约定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没想到,对方却是记得这么清楚。清楚到,为了这个约定,刻意地躲开了他这么多年……
男人镜片后面的眼眸轻阖,双手颓然地搁在木制长椅上,眼底最后的一丝光芒也悄无声息地熄灭。
现在,他彻底地明白了。
他们最终毕业的那一天,她是为了遵守这个约定,才放弃了锁在他房间抽屉里的那张毕业证……原来,他才是导致那张毕业证无法物归原主的罪魁祸首。
可是,他现在即便是让凌封将对方的毕业证归还回去。想必,那个女人早就不需要了吧。
就像是,早就不需要他了一样。
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想当面问她一句,问一句可有可无的无聊话语……
不过,以后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吧。
然而,谁都不知道,楚煜的公寓里有个单独的储物间。
里面全是送给女生的各种礼物,毛绒玩具、水晶球……还有各种热烈或含蓄的情书。只是没人经常触碰,哪怕是勤于整洁打扫,上面依旧是落满了灰。
只有抽屉里那面经常被拿出来用指尖描摹的毕业证书依旧干净,但却是早已老旧泛黄。
***
收到微信群聚餐的消息后,穿着黑色三件套的董律师绷着冰山脸,接了一脸熬夜萎靡的纨绔大少爷。
再三沉声提醒训导对方坐姿,凌封才将不安分的长腿放好,拉好了安全带。
“唉,董大律师你就是一板一眼,死脑袋得很。”脖颈枕着单臂,凌封呲牙,“你说,咱们都是一起捐精、共进退的战友了。怎么这点小规小矩,大律师你还喋喋不休个什么劲儿。”
董瀚佚目不斜视,平稳地驾驶着黑色跑车,授业解惑。
“因为,道路交通安全法。”
“……”
啊,这么多年,这位老朋友还是这样,真的没救了。
不过,一想到对方和他一起去捐精时,也是这个活死人的样子。而且,好几次被他强行带过去,都没怎么扒拉太多出来。
一下子,凌封眉飞色舞,唇角轻扬,极其大度地释怀了。
只是,在看见叶歆芷发了一张三人一起喝奶茶、买蛋糕的自拍合照后,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蹙起眉峰,沉下了刚才张扬痞气的脸色。
这张照片,是在a大侧门对面的奶茶店。
啊……学姐,最终还是回了a大。
之前他看微信群消息,还以为学姐会在车子里等两人出来。现在这么一看,根本就是毫无芥蒂地享受下午茶嘛。既然a大回都回了,为什么就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啊,真是……
“啧,骗子。”
扯了扯凉薄的唇角,凌封点了根烟,戳了戳某个女人的照片。
刚戳完,准备玩消消乐时,就听见旁边极其少话刻板的董大律师像是打通任督五脉,突然地直球发问。
而且,还是万年难得一遇的感情问题——
“你喜欢安小姐?”
“……”
凌封先是被问愣住了,整个人有点风中凌乱。然后,特别大爷地“哈?”了一声。
下一刻,凌封几乎是捂着腹部,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的泪花都要出来了。
最后,挑起眼角,扯着嘴角轻笑地回到。
“董大律师,你听过依存关系吗?”
注视着路况,董瀚佚颔首。
“听过。”
“啊……”手臂枕着后脑勺,凌封长叹了一口气,眨着眼,将视线移向窗外,“我现在和学姐的关系,就像是依存关系。当然,只是我单箭头依存学姐罢了。”
这个回答看似正面回答,实质上有些模棱两可。
但是,董瀚佚也没有继续打破砂锅,再问到底了。
发问者不问了,被发问者却是闲不住了,脸上透着跃跃欲试的小情绪。
打了个哈欠,乌青着眼圈的凌封将对方的提问原封不动地踢了回去,略微兴奋地反问道。
“你呢?”
毕竟,相交这么多年,旁边这男人就是个闷葫芦,或者说是高智能的机器人更加形容妥帖。
作为合作对象,极为可靠;作为朋友,极为信任;但是要是作为未来某女性的爱人,简直难以想象……就是感觉脑子里缺了根弦,情商有些堪忧,不怎么食人间烟火,活得不像是正常的凡人。
总觉得某些点,和他的金主大佬学姐有些相似……
正当凌封也觉得旁边这位低情商的大律师会正经地否认时,没想到对方却是认真地点头,连带着眼镜镜片都有些反光。
语气郑重,而又真诚。
“我很喜欢安小姐。”
凌封愕然发怔:“……为什么。”
然后,掌控方向盘的律师先生就一本正经地分析回答道。
“因为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外貌出众,学习能力迅速,手腕果决,自律性极强。条理清晰,逻辑严密,乐于自我审查,谦逊而又不谦卑……”
“……”
凌封默默无言,看着沉默少话的董大律师难得说这么一长串的话。
而且还不是找茬,而是夸人的话语。
就在他觉得,对方下一句话,要说因为他学姐基因优良所以想要结婚生子这种话也不奇怪的时候,对方却是话锋一转——
“和我相似,有同类的感觉。”
凌封扶额:“……”
emmmm……所以,就对他那位大佬学姐非常有好感了?
“啊,不是。”
否定意味地摇了摇手指,凌封支着下颚,耷拉着脑袋,蛮随意地反驳道。
“你只是太过笃信死板,有些缺少共情能力。多看看我发给你的各国小簧片,每天再写个五百字的读后感言就可以了。至于,我家那位学姐。虽然,我也觉得她共情能力有些低,但是……小爷打包票,她绝对不是大律师你的同类。”
大学时期,当他知道学姐和楚煜彻底分手后,也是非常地震惊。
他还以为,两人之前闹矛盾、说分手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毕竟,他曾经听学姐偶然提起过自己的未来规划列表。而那个列表里面,有楚煜的名字,可想而知,那个他厌烦的大教授在学姐心中还是几有分量……
两人分手后,他以为学姐失恋,会伤心难过。
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从这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然而,当他注视她的双眼,看尽眼底时,才严重地发现,他错得彻底。
什么宁静深远、波澜不惊,或者是深邃杏眸……所有关于眼眸的形容词,都不足够准确地形容眼前的这个人。
凌封只觉得,那双眼睛,在清醒不过。
永远都知道自己是谁,想要什么样的未来,为之付出怎样的代价和努力。在人生这条路上,绝不茫然,也绝不仿徨。
所以,即便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呼啸翻涌。在她决定彻底放弃什么东西时,哪怕像壁虎断尾,会献血淋漓,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就像是他以前在询问学姐,为什么不难过哭泣时,听到对方淡然平静的陈述——
“我为什么要难过。只不过,是放下了一个不适合也不属于自己的人而已。”
清醒得,真是令人有些害怕。
而另一边的豪车上,沈大小姐延长的反射弧也终于被接收,不禁挑眉,兴奋地八卦。
“想起来了,a大!你说的那个a大任职的教师,不、不会就是那个……被你种了大草原的前任吧”
安南笙敷衍地“嗯”了一声,支着手肘,淡漠地说道。
“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给他戴绿帽子了。但是,既然他那么主动想戴……那随他去吧。”
沈曼希歪着头,努了努红唇。
“啊???这年头,有颜色的帽子还有人抢着戴的?”
安南笙微笑:“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睡觉睡觉,我再也不陪我爸打、鸟了,qaq积德积德。但是,其实……鸽子肉和斑鸠肉……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