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着南京还很远,但是岸边灯火通明,往来船只不断,在码头上停靠的船只也非常多,找了个位置停下来,大家拿出准备好的便服换上,全部人马分两班,轮换着下船休息,保证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船上看守着满满当当的银子。
陈信带着几一半的虎贲伪装成北方来的客商,就在附近找了一间最大的客栈,包了一进院子暂时住下。
从这里到码头不远,透过影影绰绰的树木还能看到自家的船只。
南直隶地界上可是有着几十万的驻军,虽然大多数都是不顶什么用的卫所官兵,可是自己只有区区00多人,蚁多也能咬死象,没弄明白规矩,陈信还真不敢贸然进入大明腹地。
海上行船大家都累了,当天随便吃了些东西,就休息了。
由于不知道大明的风土人情,陈信也不敢随便就找个不知底细的人当向导,决定先看看再说。
第二天起床后,陈信锻炼过后和大家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安排几个人去打探一下情况。
陈信自己留在客栈内处理了一些文件,等到了中午时分,准备出去转一转。也没带太多的人,就参谋堪束和韩大两个人跟随。
昨天天色暗淡,陈信也没注意看,今天出门才发现,这客栈布置的很是雅致,客栈周围毛竹、花坛交错间,林荫小道若隐若现。
顺着小道慢悠悠的从侧门绕到了前面,看到客栈就建在官道旁,路上车队络绎不绝,那里烟尘弥漫,陈信就把头转向了两边。
这一转头,发现所住的客栈居然也兼营食铺,门窗竹帘半卷,食铺里面也是非常干净,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堪束和韩大都是辽东人,最近十几年战乱不断,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一副祥和的景象了,不由得啧啧称赞。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话语“这位兄台是从北地来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可是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陈信转头望去,发现一名身材高大士子打扮的年轻人正摇着折扇看向自己。
等陈信转头,那人施了一礼说道“刚才见到兄台器宇轩昂,可是扰了兄台雅兴。”
陈信好奇道“兄台客气了,在下姓陈,字鸿煊,敢问兄台怎么称呼,怎么知道我是北地来的?”
陈信来大明地界,因为顾忌着传说中的锦衣卫,所以不好直接说姓名,这个时代长辈和要好之人才能直呼其名,不熟悉的人都是叫字或者号,于是就自己取了个鸿煊的字。
那人手中折扇一收“在下姓宋,字子香,至于如何看出兄台来自北地,呵呵,我江南地界到处都是盛世景象,民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着华丽,已是常态了,兄台的手下对区区郊外一间小店都如此好奇,不问可知定时从北地战乱之地而来。”
堪束感觉这话听着有些刺耳,但见陈信没有反应,也就忍住,只是偷偷摸了一下衣摆下面藏着的手铳。
陈信笑着点头“宋兄的眼力不错,我们都是从辽地来的,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祥和的场景,倒是让子香兄见笑了。”
“在下也到过北地边境,见过家园残破的景象,知道边境地区和江南的不同,并无他意,陈兄勿怪。”
“自然不会,宋兄心直口快,是个豁达之人啊。在下久居北方,第一次来江南,今日相见既是有缘,正好午时了,就在这店中请宋兄喝上一杯如何?”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陈信没来过江南,请宋子香点了菜,店家很快就先端上来了甜点,分量不多都是小碟装盛,十分的精致。
陈信请教道“宋兄,在下第一次来江南,还请多多指教,刚才在外面就见到往来车辆舟船络绎不绝,为何这里会如此兴盛呢?”
“陈兄第一次来,对江南还不了解,眼前还不是最繁盛的所在,这里离着繁盛之处还远呢。
南京、苏州、杭州、扬州这些地方,每座城现在的人口何止百万,就以离得最近的南京为例子,自太祖之时就已是非常兴盛,到了现在,小集市多的无法计数,光是大集市就有几十处。
南方商贾云集,天下商贾之资,苏、杭、扬州、金陵就占了天下七成之多,就是京师也是差远了。
商贾一多,则财货可通行天下,这种便利之下,江南几乎家家户户都盛行养蚕织布,相较于商业,土地之利已经很是微薄,所以南方的士绅都不愿意去兼并土地,而是兴办各种工坊,各地大工坊,雇工多者能够达到数千人,怎么能不兴盛呢。”
陈信听了非常震惊,自己在朝鲜弄了一些工坊,加起来有雇工000多人,原以为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大手笔了,没想到大明江南地界,一个大工坊就能有数千人。
自己以前还真是坐井观天啊,没想到自己一个“现代人”,居然也会在见识上败给了现在这些“古人”。
但是又想到了历史上未来江南的惨剧,陈信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是感叹,似是高兴,似是悲哀,很复杂,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两人又聊了一阵,陈信对这个时代的商税也很感兴趣,在朝鲜北方自己的刀子最硬,所以没人来说收税的事情。南方还在打仗,也不需要交税,倭国对马藩也是一地诸侯,不需要交税,现在到了大明,自己不可能再一路打过去,所以商税的问题要问清楚了。
聊了一会,几杯酒下肚,宋子香就和陈信互相以表字相称了,宋子香家中也经营着一些买卖,对这些很清楚,仔细的解释道“按照朝廷的规矩,大宗货物起运必须经过牙行,还有销售购买和缴纳商税,都是由牙行来做的。
这牙行也分官牙和私牙,官牙多是官吏的亲眷之类,私牙则是花钱买来牙贴,帮着客商买进卖出,从中收取佣金,之后按照货品来核算商税,上报官府查验。这里的关节颇多,鸿煊你也是行商的,这里的关节应该懂的。”
陈信点头表示明了,后世读历史就知道明朝的商税之少简直吓人,但是现在看来,税没少收,但是银子没到中央手里,这里面的东西,稍微一想也就知道了。
银子肯定是进了各级官吏的腰包了,也就是说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收与不收,收多收少,都是有他自己一套规则的,现在和宋子香关系还不到位,他能暗示一些已经是够意思了,具体细节现在不好询问,所以陈信改变话题,问起了其他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