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阳包了一辆大客车,把工人接回工地。
住的是从当地租的民宅。
等所有工人安顿好之后,余庆阳召集大家开会。
“在做的都比我大,有些人咱们也早就认识,比如张叔,李叔,还有宋哥、杨哥,以前暑假在我爸的工地上,多亏你没照顾,要不我也混不下来。
既然很多熟人,咱们接下来就好办了!
首先明确一下工资,来的时候,宋哥应该说过了,在这里再说一遍。
小工一天十八块,大工一天二十五!
都比我爸那边高一块钱,另外伙食一个人一天按三块钱的标准。大家没有意见吧?”
“没有!”
“小老板就是大方!”
“是啊!比余老板大方多了!”
都是出门打工,比在余庆阳老爸那里高一块钱,伙食也提高了五毛钱,大家自然没有意见。
很多人可能会说,三块钱能吃到什么?
这么说吧,这二十七个工人,一天三块钱的标准,够他们吃一天两顿菜,还能有一顿带荤腥。
这个伙食标准,对于农民工来说,已经是非常高的标准了。
大部分工地,一天就两块钱的伙食费,加上采购扣摸一点,最后一天就只能吃一顿菜,里面偶尔能看到点肉沫,另外两顿都是馒头咸菜加稀粥。
“伙食费我会按月交给丁大爷!由丁大爷和崔叔负责采买和做饭!以后你们要是感觉伙食不好,不要来找我,去找丁大爷和崔叔!”余庆阳最后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也是敲打丁大爷和崔叔,别太过分了。
老崔和老丁是长年跟着工地做饭的,俗话说,肉过手,占点油,他们俩也经常负责采买,自然会多少落一点好处。
余庆阳的话,让老崔和老丁心里一惊,这个小老板不简单啊!
下面的工人跟着余庆阳纷纷拿老丁和老崔打趣。
“老丁,你可不能把我们的伙食费都拿去买酒!”
“是啊!老崔,你要是敢贪污我们的伙食费,我可去你家找你媳妇去!”
“老崔的媳妇那屁股又圆又翘,我看你是巴不得老崔贪污的伙食费,你好有借口去找老崔媳妇!”
“滚!你个小毛孩子,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哈哈!小王,你也眼馋老崔媳妇的屁股,你不怕把你漏里面去!”
农民开起玩笑,总是三句离不开荤话。
水至清则无鱼,余庆阳也知道他们两人负责采买做饭,肯定会落点好处,只要不过分,工人不提意见,余庆阳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上一世,余庆阳曾经见过,亲舅舅给外甥看工地,往外倒卖钢材的。
还有亲外甥帮舅舅干活,负责给挖掘机计时,给多记时间,然后他和挖掘机老板对半分。
所以说,这个东西你想绝对避免根本不可能,除非你什么都亲力亲为。
可是,人的精力比较有限。
一旦你什么都亲力亲为,可能最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玩笑开过,余庆阳板起脸,“好听的话说完了,咱们说点不好听的话!”
余庆阳上一世当项目经理,自然有一股气势在。
一板脸,下面的工人也都不自觉的做好,听余庆阳说话。
“咱们住在村子里,村里的老爷们大多都出去打工了,换句话说,村里都是老娘们,所以我给大家提一个要求,晚上所有人不允许出去瞎溜!
发现一次,扣当天工资,发现两次,直接走人!”
“小老板,那我们要是出去买烟呢?”
“有事必须请假,向我或者向宋哥请假,说明原因才能出去!”
余庆阳不能不提前打预防针。
都是一群老爷们,最大的也不过六十岁。
出来打工,一出来就是一两个月。
男人嘛,总有些生理需求。
很容易出问题。
上一世这样的情况见多了。
被人讹钱,挨打这都是轻的,有聚众围攻项目部的,有人染上病的,被人扣下当养老女婿的。
甚至比这花哨的都有。
这个工程是他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工程,是他的起点,自然不希望最后闹出些花哨事来。
农民工,最怕什么?
最怕的就是干了活拿不到钱。
扣工资,走人就是最有威胁力的。
“好了,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大家做了一天车也都累了!丁叔,崔大爷,厨房里我已经买好菜里,你们辛苦一下!
这是工地上的第一顿饭,我请大家吃鸡,预祝咱们的工地大吉大利!”
余庆阳自然又招来一阵夸奖称赞。
余庆阳矜持的笑了笑,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一会吃饭。
作为老板,自然要有点特权,余庆阳自己住在最东边的一间屋里,这是他的宿舍加办公室。
至于其他工人,都住在堂屋和西间屋里。
床?
没有,地上铺上一张塑料布隔潮,再铺一层厚厚的稻草,工人就住在草帘子上。
不是余庆阳慢待工人,为人苛刻,实在是这个年代的农民工住宿就是这个条件。
余庆阳也不好做的太例外了。
能在村里租房子住已经很好了,很多工地都是直接在外面搭帐篷,也都是一样打地铺。
升米恩斗米仇,如果余庆阳做的太过了,会把工人惯坏,以后就不好管理了。
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就像住宿这个,二十一世纪初期以前,农民工打地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再过几年,再想让工人打地铺试试?
接着就敢给你难看。
余庆阳回到办公室没多长时间,宋哥和杨哥就跟着走了进来。
“宋哥、杨哥来了!正好,我和你们说一下你们两个的工资!你们两个每天的工资是30块钱,你们看行不行?
等这个工地干完,如果我赚了钱,我另外再给宋哥和杨哥发一笔奖金!”
“行!就按你说的就行!”宋哥咧着嘴笑道。
“什么奖金不奖金的,小老板,你放心,我们兄弟俩一定好好干!谁敢偷懒,我收拾他们!”杨哥也满意的点着头。
30一天,不少了,算上加班,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块钱呢。
要知道他们两个在余庆阳老爸的工地上,一天也才26块钱,余庆阳一下子给他们涨了4块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二天,余庆阳带着工人来到工地现场。
工地现场已经开始施工。
四辆挖掘机正在修整湖堤边坡。
余庆阳他接的是清工活。
也就是说机械、材料都是水总的,他光领着人干活。
这就是俗称的包工头。
“宋哥、杨哥!你带着工人跟在挖掘机后面捡树根!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离得太近了!”余庆阳对两个小工头吩咐道。
“好嘞!”
“知道了!”
宋哥和杨哥答应一声,带着人去干活了。
“小余,你这可以啊!安排的挺有样!”
和余庆阳说话的是项目部负责技术的工程师,刘工,也是管余庆阳这个施工队的施工员。
清水湖湖堤护坡项目总投资超过五千万,仅水总的这个标段就超过一千万,一千多万的工程,自然不会只有余庆阳一个清工队伍。
连着余庆阳总共有四个施工队。
余庆阳属于后插进来的关系户。
余庆阳赶忙掏出烟,给刘工递上,“刘哥,看您说的,我从小在我爸工地上混,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对了,我今天来了二十七个人,加上我是二十八个人,刘哥你点一点数!”
捡树根,不再包清工里面,属于额外的零工,要现场的工程师给签单子。
刘工接过烟,笑着说道:“不用点,只要你把活干好了,几个零工那都是小事!”
“刘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保证服从命令听指挥!”余庆阳自己也点上烟,嬉笑着保证道。
“刘哥,昨天我尝了一下,我们队上的厨师手艺不错,晚上去我们那里,尝尝厨师的手艺?咱哥俩喝点,我这第一次接工程,刚毕业没有经验,你顺便给指点指点!”
“指点你?你小子,我看你比老耿他们几个都油滑!”刘工笑着用手点点余庆阳。
余庆阳笑着抗议道:“刘哥,你这个油滑用的可有些不对,我比他们聪明点是真的!毕竟我也是上过大学的人!”
上辈子,余庆阳从技术员干到项目经理,什么样的人没接触过。
眼前的刘工,他自然很熟悉,说起来,上一世,刘工还是他的老师。
那时候,余庆阳刚走出校门,什么都不懂。
虽然学了一肚子知识,可没人指点,根本不知道怎么用。
连看图纸,看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湖堤顶上停下一辆车。
2000年,项目部是不配车的,只要看到有车来,肯定是来领导了。
刘工连忙迎上去。
余庆阳也跟在后面。
来的是公司的车。
田大爷和高科长从车上下来。
看到余庆阳,田大爷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小余,工人到了吗?”
“高科,人到了,那不,已经干上活了!”
“阳子,图纸看懂了吗?有不懂的就问刘工,别自己盲干!”田大爷略带考究的说道。
“看懂了,素混凝土的护坡,很简单!没啥难度!”余庆阳自信的说道。
“哦?口气不小!”
“你说说,你看图纸都看到了什么?”
对工程的技术参数,余庆阳张嘴就来,“护坡的坡度是1:2,采用的是素混凝土,板厚20厘米,地梁宽30厘米,厚50厘米,允许误差正2负1。”
“行啊!不愧是海河大学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高科长笑着夸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