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么？”
焱妃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语气中带着止不住的担忧问道：“就算没有的李斯，嬴政也可以让其他人推行郡县制。以嬴政的霸道，他会粉碎一切阻碍他推行国策的反抗力量。”
“的确如此！”
墨鸦沉声道：“属下在咸阳呆了数月，秦王的性格的确无比霸道。我们的实力虽然无需惧怕嬴政，但侯爷此刻住在咸阳，难保嬴政不会对侯爷动手。”
这的确是个难题。
姜珝在来代县之前，考虑过很多利益方面的问题，认为嬴政杀自己的心并不是太过强烈，甚至嬴政根本不想杀死自己。
可是当郡县制与分封制的矛盾被摆在明面上时，嬴政就有了不得不杀姜珝的必要了。
千金买马骨与推行国策究竟哪一个更重要，嬴政心中自有定论。
“呵呵呵呵……”
姜珝低笑一声，淡然道：“每一个王……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认为他们的权利是他们应得的。”
“嬴政也是一样，当他成为了王，当他掌握了身为王的权利，他就在心底深处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所以当然有人反抗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将其定会乱臣贼子。”
这也是姜珝想要推行君主立宪制限制皇权的主要原因，当一个国家权力最高之人认为自己的权力是‘理所当然’时，那么这个国家也就没什么指望了。
姜珝不想自己的后代有朝一日也成为这样的人。
“李斯……”
顿了顿，姜珝继续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李斯这样的能力，不管我们承认与否，在年轻一代中，李斯的能力是首屈一指的。”
“自韩非死后，这世上再无李斯这般治国人才。”
“便如我们手中之剑，有些剑削铁如泥，有些剑却连木桩都斩不断。”
焱妃颔首道：“然而剑的锋利并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用剑之人的能力。”
“侯爷，既然农家已然决定刺杀，那我们何不推波助澜。即便没有秦国，侯爷只需在代县经营数年，一样拥有统一天下的力量。”
姜珝闻言微叹道：“那需要多久呢。”
焱妃微微摇头，她对姜珝的秘密只有耳闻，但很多秘密都不知道。
不是姜珝不说，而是焱妃不问。
有些事该她知道的时候，姜珝都不会瞒她。
轻叹一声，姜珝缓缓走到窗前，语气淡漠道：“这个时代，人的地位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是你们，或许也会认为有些事是理所当然。”
“本侯想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人人平等、人人自由的世界，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世界……”
“然而打破旧的世界，本侯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先锋。”
姜珝承认自己缺乏胆量，但有些时候，敢于叫破‘皇帝的新衣’的那个孩童，对世界来说却无比重要。
或许这不是胆量的问题，也不是姜珝太过保守。
做事求稳并没有错，任何一个敢于挑战世界规则的人，最终都会粉身碎骨，但是他的思想却会传承下去。
从二十一世纪的角度来看，无论是东西方都是这样的。
第一个挑战规则的人会死的很惨，但是后人却会受用无穷。
姜珝并不是勇士，也不想做勇士，姜珝想要做的，是规则的制定者，是枭雄。
“目前我们身在咸阳，只能静观其变。”
姜珝目视窗外斜阳，语气淡漠道：“本侯也并非毫无准备，嬴政若要翻脸，本侯定会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不过……”
说到这里，姜珝也感到深深的无奈。
“先折断李斯这柄剑吧！”
“秦国内部那些野心之辈，东方六国降秦之辈，他们会帮助我们推行分封制的。”
“若嬴政当真不肯服软，那本侯也只能起兵反秦了。”
秦楚一战之计，郡县制与分封制的争斗或许就会初见端倪。
嬴政想要推行郡县制，姜珝是赞成的，因为姜珝也认为这个制度于国有益。
只是代县不行。
姜珝可以承认‘代郡’这个称呼，但却不会接受代县受到秦国管辖。
如果嬴政连‘有名无实’都无法接受，那姜珝也只能起兵反抗了。
“下去准备吧！”
墨鸦拱手道：“是！”
话落，墨鸦转身退出书房。
“侯爷！”
到了秦国之后，焱妃心中就一直有一种担忧。
她不是惧怕秦国，而是惧怕阴阳家。
来自秦国的压力，自有姜珝顶在前面，但是来自阴阳家的压力，却是焱妃在扛着。
这是心理的压力，哪怕姜珝已经做过保证，可焱妃心中仍然止不住对阴阳家产生恐惧。
姜珝淡淡问道：“他们找过你了？”
焱妃微微摇头道：“还没有，不过侯府附近，似乎有阴阳家的眼线。”
姜珝轻哼一声，淡笑道：“看来阴阳家完全小觑了本侯啊！”
“他们莫以为本侯在代县是龙，到了咸阳就是虫了？”
“不过本侯离开代县，的确给了阴阳家一个机会，他们会许会推波助澜，借嬴政之手对付我们。”
姜珝虽然一直与阴阳家相安无事，阴阳家也无意得罪姜珝。
但姜珝此刻毕竟不在代县，姜珝的军队也保护不了姜珝的安全。
既然如此，阴阳家未必没有铲除姜珝这个变数的想法。
或许在阴阳家看来，焱妃的叛变，已经让他们丢进了颜面。
“别紧张！”
姜珝走到焱妃身前，宽慰道：“该来的终究会来，一切有本侯陪你面对。”
“恩！”
焱妃微微点头，侧头靠在姜珝胸前。
姜珝摇头失笑，这还是姜珝第一次看到焱妃这个强势的女人如此软弱，看来阴阳家的确给了她太大的压力了。
如今燕丹回国，赵国已灭，燕国与魏国直触秦国兵锋。
刺秦之事在所难免，以此事杀掉李斯，倒是可以做的悄无声息。
然而郡县制终究是一座横在姜珝与嬴政之间的高山，以嬴政霸道的性格，或许也不会接受‘有名无实’的代县。
“秦楚之战……”
楚国一灭，嬴政将再无顾虑。
与昌平君的约定，倒是可以认真筹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