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三窟是所有胡子在官军的屡次围剿中得以生存的一条基本原则。刘永和也不例外。
他虽然攻占了通化县城,但是并没有废弃磨盘山山寨,不仅没有废弃,他还留下自己最信任的兄弟董教敏领着一百多名兄弟守卫山寨,并且还将在通化缴获的一部分枪弹粮食偷偷的运到了这里。这些事,除了刘永和与刘秉和外再无人知道,就是刘翠和也被他们蒙在鼓里。
李松亭背着朱振华摸来的枪支弹药在前面带路,朱振华背着刘翠和走在中间,霍仲华提着一支“水连珠”断后。
越往山上走,林木越是繁茂,被雪尘包裹的参天松树几乎遮蔽了天空。
“嗷——嗷——嗷——”
远方的几声狼嚎给原本就yīn森沉寂的森林蒙上的更加渗人的sè彩。朱振华等三人高一脚低一脚踏得积雪吱吱作响的往山上艰难行进。刘翠和双手抱着朱振华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背上,一股淡淡的汗味儿窜进她的鼻腔,让她第一次体验到了男人味,她不禁抱得紧了些。
“把叩——”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将松林的寂静打破。
朱振华、李松亭和霍仲华一听见枪声都站住了脚,jǐng惕的环视周匝。刘翠和现在虽然没有力气多话,但还是憋了一口气喊道:“老娘报号弹子红,是那座山上的朋友,出来照个面儿!”
刘翠和的话音刚落,只听对面的林子里跳出来两个伙子,笑道:“还以为是山下的老毛子上山了咧,原来是三当家的——哟,三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朱振华见那两个伙子都约莫十七八岁,各提着一支火枪。
刘翠和道:“没事,就是被个老毛子的拐子钉了一口。”
那两个汉子要去从朱振华的背上接过刘翠和,刘翠和问朱振华道:“大哥,你累吗?累了让他们背俺吧。”
朱振华笑道:“没事儿,我在部队连的就是个耐力,背你这样的姑娘跑都没问题。”
其实刘翠和现在只想让朱振华背自己,她一听朱振华这么,心中大悦,但脸上却不露出神sè,只是对那两个汉子道:“算了,就让朱大哥背俺吧,你们接过俺这位兄弟身上的枪,在前面带路。”
一个汉子接过李松亭背上的枪在前面带路,一个先行去山上报信去了。
磨盘山果然是形如磨盘,越往上走,山路越是陡峭,若想登,只能够如推磨一般,盘旋而上。
又行了约莫两个多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迎面火光大盛,只见一群人,各持一个火把,向朱振华、刘翠和等一行人这边过来。
当这群人与朱振华、刘翠和等人走得近了时,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jīng悍的汉子,刀削般的脸庞上颧骨高耸,宽阔的额头下一对稀疏的眉毛,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鼻子象一把剑似的突出在嘴唇上面;眼睛很大,眼神非常锐利,好象箭头一样瞄准远方某个目标,然而又能在刹那间转过来shè向近处的东西。
“咦,是董粮台,你不是离开了忠义军,自己出去拉杆子了吗?”刘翠和强打起jīng神,在朱振华的背上坐直了身子,jǐng觉的看着看着董教敏。
董教敏面无表情道:“三当家的,先随俺上山,俺回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慢慢的来告诉三当家的。”
刘翠和瞪着董教敏看了一阵,道:“好,你在前面带条子。”
再往山上走,路越来越险,也越来越窄,最狭窄的地方甚至不能两人并行。
刘翠和很累,累的几乎连头也抬不起来,她的脸靠在朱振华的肩上,吹气如兰。亏得此时天寒地冻,不然朱振华早已心猿意马。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只见两座山峰天然的形成了一道山门,山路两旁,山峰之上都有人打着火把在站岗放哨。
进了山门,朱振华看见一片平坦的开阔地,开阔地的的zhōng yāng竖着一面大旗,大旗上大书“忠义军”三个字,开阔地的四周房舍林立,每栋房舍的门前都摆放着一个放枪的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的靠着五支步枪,只是这五支步枪型号杂乱,有rì本造的“六五式”马步枪,也有德国造的套筒毛瑟枪,未免美中不足。
董教敏一面派人给朱振华、刘翠和一行人打扫了房间,一面唤来了山寨里的一个郎中来给刘翠和看伤,还一面派人生火造饭。
这个郎中刘翠和当然认识,只是他一直在为董教敏为什么会在磨盘山的事情心中犯疑。她记得当初攻占通化后,山上的人几乎都去了通化城,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在山上。忠义军到了通化,身为忠义军粮台的董教敏突然提出要离开忠义军另立山头。来也怪,刘永和不仅没怪罪,还放他走了,这她一开始的时候就怀疑自己的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是她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董教敏在山上是刘永和的安排。
老郎中在众人的监督下,揭开了刘翠和的上衣,露出肩头上的伤口,郎中看后,血早就止住了,又没伤着骨头,没有大碍。就在郎中在给刘翠和瞧伤的时候,董教敏将自己为何咋磨盘山上的事业一五一十的了。刘翠和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
董教敏在忠义军中是出了名的严厉,一天到晚都黑着脸,好像不会笑。此时他板着一张脸道:“三当家的,俺哪能骗你啊,要不你派个人去通化问问大当家的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吗?”
刘翠和穿好衣服道:“算了,我信你了,不过,这老毛子占了蘑菇屯你就眼睁睁看着老毛子血洗屯子,你也不下山去教训教训他们?”
董教敏一听这话,低着头,半晌不话,过了良久,道:“俺是对不起蘑菇屯的相亲,俺已经派人去通化了,当初大当家的派俺来山上,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咱们忠义军还有这么一条退路,如果俺这一出手,那可是就坏了大当家的安排了?”
刘翠和听了董教敏的话,知道他的苦衷,不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对董教敏道:“董大哥,这是俺大哥给杨玉麟和王和达两个瘪犊子玩意儿的书信,俺现在受了伤,怕是去不了海龙了,要不你派个人去海龙,将这封书信交给他们俩吧。”
朱振华想,如果要在忠义军中有一席之地,那就得做两件让兄弟们瞧得起的事来,既然这封书信对忠义军十分的重要,而如今刘翠和又有伤在身,这正是自己露一手的机会,他不待董教敏答话,抢道:“妹子,这信还是我去送吧。”“为什么?”
“大当家的意思是要找杨玉麟和王和达两位当家的一起联合抗俄,一封书信恐怕解决不了问题,我想最好还是我自己去一趟,能够准确的将大当家的意思传达给他们才好。”
刘翠和沉默良久,在她看来只有朱振华将这封信送去了海龙,自己才能保住在忠义军中的面子,另外,其实她心中也暗暗想朱振华能够在忠义军中扬名,于是道:“那就辛苦一趟朱大哥了。”罢,她将书信递给朱振华,朱振华接过信,揣进怀中,又听刘翠和道:“大哥一路上要心,要不再派两个弟兄和大哥一起去?”
朱振华想不让他们派人又怕他们起疑,于是道:“那就让李松亭和霍仲华两位弟兄陪我一起去吧——”朱振华问一旁的李霍二人道:“你们愿意去吗?”
李松亭道:“俺们如今家也没了,只有跟着姐一起打老毛子了,姐让俺们去哪里俺们就去哪里。”
刘翠和看着李松亭和霍仲华,道:“那明天两位大兄弟就陪朱大哥走一遭吧——”顿了顿,她又特意嘱咐道:“在路上一切都要听朱大哥的。”
李松亭和霍仲华道:“姐,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