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维和阿秀聊过之后,便去西侧回廊找颜夕。但到了那里,却发现颜夕和东晨炫都面色凝重,面前的棋盘上棋子混乱,像是被一下震散了一样。
“喂,下棋下得不爽,吵架了?”夏维嬉皮笑脸地走了过去。
颜夕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东晨炫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说:“维公子,我们正想去找你。”
夏维对东晨炫没什么好感,白眼一翻说:“找我干什么?我又不会下棋。”
东晨炫不以为忤,反而苦笑着说:“维公子误会了,我们找你不是为了下棋的事。”
“什么事,请直说。”
“西王过世了。”
颜夕冷笑说:“阿炫,跟他说也没用,恐怕他连西王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夏维心觉好笑,这女人就是小心眼,自己也没怎么得罪她,却总是针对自己。
“我当然知道啊。”夏维说,“西王,古西西,那天在皇宫见过,老得都走不动路了,忽然死了,也很正常嘛。”
“你!”颜夕霍然而起,指着夏维的鼻子,“你注意一下自己的狗嘴!”
夏维不解地笑着说:“怎么了?死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每时每刻都有人生、有人死,你发什么脾气呢?”
啪——清脆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夏维脸上。
东晨炫连忙把颜夕拉开,免得她再动手打人。
夏维鼓了鼓嘴,噗的吐出一口唾沫,里面带着点点血丝。他揉揉脸,没说话,转身走开了。
“夕小姐何必要打维公子呢?”东晨炫说。
“你没看到他那德行?”颜夕愤愤地说,“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拿来开玩笑。要不是你拦住我,我非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他!”
“难道夕小姐真的没看出来?或者是在演戏骗在下呢?”
“阿炫,你说什么呢?别拐弯抹角!”
东晨炫说:“方才我说出西王的死讯,维公子眼神里先是一丝诧异,然后目光变得清澈,显然是瞬间了解了事关重大。他说那些话,肯定大有深意,夕小姐不会没看出这点吧?”
“看什么看?”颜夕仍在气头上,“我才懒得看他,越看越有气。”
东晨炫笑着说:“我与维公子虽然并不熟悉,但广黎叔叔与家父倒是常谈论起他,他们对维公子的评价是——大智若痞。家父还提醒我,若是维公子表现怪异,大说胡话,那我就要小心了。”
“广黎叔叔和迦蓝叔叔真是看走眼了。”
东晨炫见颜夕认定夏维不可救藥,便也不再多说,躬身道:“夕小姐,西王之死事关重大,恐怕牵连甚广,在下这便告辞了。恐怕一半天之内不能再来找夕小姐下棋了。”
“阿炫。”
“夕小姐有话请讲。”
“下次对阵,把你翼杀营的秘密给我亮出来。”
“若是夕小姐的第十军还在,在下定当从命。”
17年10月1日,华朝西王古西西在返回陇雍省途中遭到刺杀,当即身亡,刺客逃匿。三日后,十万南王军进驻陇雍省。
※※※
关东,星寒关,议事厅书房。
北王颜华站在大副华朝地图前,目光停留在陇雍省和赤土省的位置上。这两省是西王家的领地,一般被称为西二省。
陇雍省东北是赤土省,西边是西北省,南临忘颜山脉,山的另一边便是中南省。其北部是长城西线,多年来也是抵御千彩草原莽族各部的战略要地。西王一门世代镇守于此,虽然外族主要攻击的是北王家镇守的长城中线、东线,但此地的关键也非同小可。由于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低,莽族一旦侵入便可居高临下长驱直入。
“蛮族刚闹完,但愿莽族不要冒出头来。”颜华自言自语。
古西西一死,长子古开本打算立刻回西二省控制局面,但南王安广黎以其是质子为由,不准其离开皇都,因此古西西的堂弟古常德暂时成为西王家的代理家长。但由于古常德并不得人心,在西二省爆发了大大小小的民变、兵变。南王安广黎似乎早有准备,十万南王军“及时”地进入了两省,很快便控制了局面,并将古常德扶上了西王之位。而本应继承西王之位的古开则在千里之外的皇都,倒在恋人东晨雅的怀中痛哭流涕,只是不知他是哭父亲之死,还是哭他没能当上西王。
“叫文书官过来。”颜华低声唤道。
不一会儿,文书官进入书房,将颜华口述信件记录下来,盖印装封,秘密寄往皇都,交给太后颜如云。
※※※
皇都,北王府。
尤金言看了看颜夕和颜瑞的反应,继续说:“西二省一乱,草原莽族必然察觉,兴兵进犯,奔袭长城沿线,我北王军便被牵制,无力顾及西二省,南王则可趁虚而入,将西二省握在手中。这是我的失误,本来当日皇宫比武,安广黎的叛乱计划太过轻易便被打破,我早应料到他有后着…西王一死,天下形势又要巨变了。”
“我要去西二省!”颜夕忽然说。
尤金言瞧出了她的心思,劝说:“夕小姐,我知你担心自己的第十军,如今西二省被南王军接管,第十军恐怕凶多吉少,或许不战而终,被就地解散也是大有可能。但我们是毫无办法,这样的时候,安广黎是不会同意你离开皇都的。而北王家还没到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
颜瑞默不作声,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些事情。西王之死显然和安广黎有关,如此一来,他和安雪香的事情就越来越渺茫了。
三人各怀心事,这事下人前来通报:“太后娘娘宣维公子入宫觐见。”
尤金言问:“只让维公子一人去?”
下人回报:“正是,崔公公已在外面候着。”
“你先把维公子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不一会儿,夏维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显然是刚刚起床。颜夕低声骂道:“懒虫!”
夏维装作没听见,问尤金言:“尤大人,有啥事?是去吊唁西王么?”
尤金言说:“那倒不是,是太后宣你入宫。”
“哇!”夏维显得很惊恐,“入宫?不是让我去当太监吧?”
颜夕忍不住发作,说:“你要是想当太监,我现在就成全你!”
“好啊!你有那个本事么?”夏维回击说。
尤金言连忙挡在二人,苦笑说:“维公子,请你少说两句。”
夏维一脸无辜地摊开手,说:“尤大人您也看见了,我从来都不惹她,她却处处针对我。”
“我就是针对你!我看你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颜夕挑衅说。
“你看我不顺眼,那你打我啊?来啊,打我啊!”夏维耍起无赖。
这两人虽然都已名扬全国,但吵起来却像街头顽劣孩童一般无异。尤金言心中苦笑,只好换上严肃神情,厉声喝道:“够了!夕小姐,虽然太后没宣你,但你再闹,我可要送你去见你姑姑了!”
颜夕愣了一下,忍住怒气闪到一旁不说话了。
夏维笑着说:“原来还有你怕的人啊,当真稀奇。”
尤金言说:“维公子也少说两句吧,待会儿见到太后,怕是有你受的。”
夏维不屑地说:“反正不会比夕更凶吧?”说完便跑了出去。
颜瑞笑着问颜夕:“夕,你不会是担心夏维去见一次姑姑,就变成了咱们的长辈吧?”
“闭嘴!我才不承认那女人是我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