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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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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记住,一定要设法找到瞿胖子,他是我们唯一能说服的军官。如果找不到他,去找大哥也行,总之无论如何你要组织一支部队从混战中撤下来休息,起码要五个队。最迟等到中午,小河防线的敌人会退,到时候要全力追击,沿长城把敌人往西北方向赶,能赶多远赶多远!”

“二哥,你要去哪儿?”

“二哥去当叛徒,投敌献计。”

“…”

“小弟,说个愿望。”

“干什么?”

“别管,总之说一个。”

“我想…我想二哥你别自己跑。”

“不行,换一个。”

“那…杀了蛮族大旗主。”

“太难,不一定能行,再说一个。”

“那…下个月就是我生日了…”

“哦,这个好,二哥保证蛮人在下个月退兵,到时候二哥给你摆上几十桌酒席庆生。”

“二哥…”

“好了,二哥该走了,记住,中午之前敌人一定会退,要不惜一切代价追击!”

夏维说完就从树上滑了下去,匍匐前进入一片树丛,然后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由于混战已持续了将近一夜,双方都已疲惫不堪,甚至有些北王军战士和蛮族战士相识而坐,一起休息,等到恢复些力气再跳起来打。此时小河防线的形势稍趋明朗,双方主力分别在东西两岸建立阵地,并且都在尽力集结己方军队,试图恢复统一指挥,但由于还活着的军官已经不多,己方阵地里还有许多残余敌军,因此各部队仍是各自为战。

弥水清按照夏维的吩咐,在乱军之中寻找瞿远和阎达。根据夏维推测,瞿远和阎达都应在小河防线,只要没死,就应该能找到。果然,弥水清没用多久就遇到了阎达。当时她与一小队蛮军遭遇,立刻转身逃跑,蛮军在追杀她的时候进入了北王军一个侍组的埋伏,激战一阵,蛮军全灭。那支设置埋伏的北王军侍组就是阎达指挥的。

阎达所带的侍组在周围百米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小阵地,然后不断向西推进,清扫附近残余蛮军。队伍虽然只有三十几个人,但行进战斗井然有序。

“大哥,二哥跑了!”

“嘘!别乱说!”

“不是,二哥说中午之前敌军会从小河防线撤退,让大哥你集结一支最少五百人的部队先休息,等敌人撤退的时候全力追击,能追多远就追多远!”

“妈的,这小子搞什么?”阎达思索一阵,立刻叫来手下,吩咐大家分头去联络己方军队。“只要是咱们营的,都给我拉过来,就说营尉已经归西了,现在我是营里的指挥官。还有,凡是没人指挥的部队也都给我拉来!去吧!”

天亮的时候,大概一百多个无人指挥的战士被带了回来。其中包括瞿远。这个胖子神采奕奕,仿佛一夜混战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夏维的关系,阎达和瞿远都算认识,两人一见面,阎达便问:“瞿校佐手下还有多少人?”

“仨。”瞿远干净利落地回答,“妈的我们八团一营天刚黑就打没了。现在我手下的人还是半路遇上,让我揪来的。你们在这里集结,要做什么?”

“夏维说蛮军中午之前会退,我们要休息一下,到时候全力追击!”

“退?开玩笑,现在蛮军占优势,他们退什么?夏维那小子就会胡扯。”

“要不是我二哥胡扯,小河防线能建立起来么?”弥水清不满地说。

瞿远愣了一下,不说话了。阎达说:“我相信夏维。”

“那好,反正我也累了,就休息一下。”瞿远往地上一坐,靠着一棵树干,开始闭目养神。

由于之前阎达已经带队在周围清扫了蛮军,因此他们在这里集结,是相当安全的。士兵们此时大多也疲惫不堪,全都躺在地上休息。但是没人能睡着,毕竟这里仍然是战场。

一个上午,有几小股蛮军冒失地进入了这支部队的阵地,但很快就别消灭了。越接近中午,弥水清就越是焦急,而阎达却十分平静,抱着长矛,闭目养神。

日头升到最高的时候,阎达派出的斥候飞奔回来禀报:“敌人撤了!”

“整队!追杀!”

“呜——呜呜——”阎达越权命令号手吹响了冲锋号。

由于一夜混战,始终没有任何指挥,此时冲锋号一响,无疑给小河防线的北王军将士指出了一个方向。阎达带着勉强聚集起来的几百个人率先冲到小河西岸,当他们狂奔追击蛮军的时候,其他各部再无犹豫,立刻加入进来。

蛮军退得突然而然,令人大惑不解。

脎芎国(后由蛮族建立)的国家密档中有一段记载:

17年6月18日,白旗军正面进攻星寒关,其他各旗迂回进入关内。大旗主亲率五旗在小河防线十五里外扎营,静观战局变化。

6月19日,清晨,一睿武少年骑猛虎来到五旗营地,大笑而歌,歌声嘹亮,余音盘空,后三击虎股,顿时虎啸四野,震惊大营。大旗主亲自出营,请骑虎少年入营。少年翻身下虎,将猛虎放走,与大旗主并肩入营,在帐中同席主位而坐。

大旗主问:“阁下是何方人氏?”

少年出言回答,帐内却无人能够听懂其言。

大旗主急召幕僚密臣梁函健(华朝人,166年入大旗主帐内为幕僚)。

梁函健说:“回主子,此少年自称神佑山人,所用语言为西洲摩京语,奴才对摩京语略知一二。”后在一旁翻译。

大旗主问少年:“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少年说:“旗军冒然入关,危矣。”

大旗主笑说:“我威武旗军兵力强盛,已成前后夹击之势,拿下星寒关只在旦夕之间。”

少年说:“那为何旗主要在此地按兵不动?”

大旗主说:“不瞒阁下,小河防线出乎我军意料,需待将其拿下,大军方可进击。”

少年笑说:“想必旗主仍有隐瞒。自长城防线建立以来,旗军从未突破星寒关,对关内情势所知甚少。小河防线一立,旗军既定计划受阻,又因不明关内情势,故此暂无后续方术可施。这才是旗主按兵不动的原因。”

大旗主说:“阁下年纪轻轻,眼光却是独道。”

少年说:“我在西洲游历多年,略知兵法,偶观天下局势,乱应从远东而升。近日到达此处,果见华朝势危,旗军鼎盛,若能引旗军胜得此战,日后旗军大举入关,平定远东,定可建立盛世。”

大旗主道:“阁下可否助我?”

少年说:“旗主言重,我此次前来,就是有一计献上,以求功名。旗军入主远东,关键在于难过星寒关。即便此刻大军已经入关,仍如壮熊忽入陌林,一切都不熟悉,行动束手束脚。但我可给旗主指一明路。”

大旗主说:“阁下请讲。”

少年说:“旗主立刻集结兵力,绕过鲁城,直取城防较为薄弱的板城。板城一破,鲁城亦危矣,星寒关失去粮草军需基地,北王军心必乱,旗军再行施威,定可不战而胜。”

大旗主当机立断:“开拔,出击板城。”

大旗主邀少年相伴同行,少年应允。

五旗军与先行进攻鲁城的蓝旗军汇合,合六旗之力奔袭板城。

至鲁、板两城之间,少年忽施偷袭,企图刺杀大旗主,未果,大旗主将少年擒下。

鲁、板两城之北王军前后夹击,旗军溃。

正午,大旗主猝死。

少年被擒,遭毒打而不屈,受酷刑而不供,昂然道:“甘尽少年血,不负华族民。”

此段记载显然前后矛盾,比如少年骑虎而来,如果是事实,那么少年起码要有降服猛虎的力量,但后来少年偷袭大旗主,竟然“未果”,反被大旗主“擒下。”而在这种情况下,鲁、板两城的军队居然能将蛮军击溃,实在解释不通。而且大旗主于正午猝死的原因没有说清,如果他被少年偷袭的时候没有受伤,那他是怎么死的呢?

后来著名的“蛮史”学者梁勇奇对此事有另一番说法,前面的猛虎之说仍然保留,并且大加渲染,将骑虎少年说成身高九尺力大无穷的巨汉,而后又添油加醋形容他和大旗主交谈之时的种种诡异,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英明神武”的大旗主“爱才心切”、“礼贤下士”、“有意召拢”,却被“力大而奸诈”、“实为华朝刁民”的骑虎少年刺死,导致了蛮军溃败。

此论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但当时言论已经相当开放,华蛮两族高度融合,而且说的又是数朝之前的事,梁勇奇便凭借这番美化蛮族、贬低华朝的言论,大赚了一笔。许多戏院都按他的手笔编排戏剧。因蛮族习俗是男子光头,在后脑勺处留三个辫子,故而该类戏剧统称“三辫子戏。”

对于梁勇奇的言论,著名学者顾永清评价说:“一个跳梁小丑的胡说八道而已。当年的华朝抗击蛮族,与今天的民族融合是两个历史时期的必然不同。我翻史书,见到描写星寒热血之月,北王军奋勇抗敌的文字,每每都是心潮澎湃,热泪盈眶。那样一段严肃的血泪史,如今却被某些小丑拿来作秀,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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