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英吉进入皇都,只是他噩梦的开始。颜瑞指责他谋害慎帝之后,第二天东王便宣告天下,要领兵讨伐逆贼颜英吉。颜英吉接到这个消息,苦笑道:“连东王这么谨慎的人都要踩我了,看来我真的是命数将尽了。”
由于来得匆忙,颜英吉只带了四万北王军先行进入皇都,还有不到十万的部队正在路上。但颜英吉弑君的消息一传出去,军心立刻涣散。颜英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撬开国库大门,将白花花的银子发放下去,总算将带到皇都的四万北王军控制住了。东王听闻此讯,大笑道:“这娃子没几天奔头了。”
正在河北省行军的北王军停止了前进的脚步,统兵将军并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借口说天气转暖,河北省恐有汛情,部队暂时不宜前进。颜英吉大怒,军令一封接一封飞向河北省,但该部再也没有回音,始终驻足不前。
颜英吉坐守孤零零的皇都,东王军正从东面缓缓逼近,西面的莽军也在一步步将乔年炅的南王军逼退,眼看铁蹄就要踏到皇都来了。两面受敌,颜英吉心急如焚。而颜瑞则率领已改号为炎武军的十万大军慢条斯理地往南撤退,一路将南王的势力收编,从十万扩充到十一万,十二万,十三万,大军日渐壮大,颜瑞却始终没有回头抵抗外族的苗头。不回头也好,至少颜英吉暂时不用担心他也来打自己。但颜瑞的壮大让东王和莽军都感到了压力,东王东晨迦蓝加快了东王军的行军速度,黎烈汗也在指挥莽军对乔年炅部发动猛烈攻势,双方都在争取尽快杀到皇都。
是留守皇都,还是撤回大星关去?颜英吉一时难以抉择。好不容易进入了皇都,还背上了弑君的骂名,现在离开可就亏大了。可是不走就要面对强大的莽军和东王军,自己手下那四万多兵力可绝对守不住。该如何是好呢?
这时大星关传来的消息帮助颜英吉作了决定。颜夕已经赶回大星关,北王军全军将领纷纷表示效忠颜夕,原本被颜英吉关起来的将领如今都放了出来,重新领兵,而原本支持颜英吉的将领也都倒向了颜夕,其中有一位还算对颜英吉不错,倒戈之前送了一封信来,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大公子竟能痛下黑手,弑杀皇上,够狠,真乃枭雄也!可属下还想多活两年,也不想留下千古骂名。请大公子见谅。”
停在河北省的北王军也宣布效忠颜夕,颜夕立刻派阎达赶到河北省主持大局,合十万兵力开赴皇都讨伐颜英吉。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再也没有朋友,颜英吉只能留守皇都了。现在他能不能守住皇都已不是问题,关键是莽军、东王军、北王军这三支势力谁能率先攻下皇都。
这次是必死无疑了。颜英吉深深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谓患难见真情,颜英吉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自己的亲弟弟颜瑞给他指了一条路。颜瑞在信中说:“大哥,你既已落入如今这般田地,不如豁出去了,自己登基当皇帝,改朝易号,哪怕坐一天朝堂,也是留名青史的皇帝!至于是美名还是骂名,尚有左右的余地,其中关节,料想大哥不需小弟指点。”
颜英吉拿着信,心中万分希望颜瑞就在面前,自己冲上去左右开弓扇他一千个耳光以泄心中怒气。但颜英吉能走到今天,也不是全无头脑,虽知颜瑞没安好心,但其指的这条路倒也不是不能走。颜英吉当即忙了起来,先是将皇都大学堂的大儒学子都召集起来,将皇家史料以及国库帐目分发下去,让这些人按他的要求加以篡改。
人不乏刚烈之辈,宁死不屈,于是颜英吉就成全了他们。随后便有贪生怕死之徒屈从了他的淫威,在文字上制造了华朝皇室无道,百姓难以聊生的景象,并且加入了关于颜英吉的种种功德事迹。而关键的慎帝之死由于太难掩盖,便只一笔带过。
另一方面,颜英吉继续大开国库,抚恤皇都子民,筹备登基大典,但各路势力离皇都越来越近,颜英吉也等不了一切都准备妥当,在五日之后便匆匆登基,改国号为“北”,自己便成为了北朝开国皇帝。登基当日,颜英吉立于皇宫九门场太星殿前,看着殿下跪满朝臣,对自己三跪九叩,高呼万岁,虽明知那都是用刀剑和银子威逼利诱出来的,但心中却也有了那么一丝得意。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当皇帝的。
西二省北,烬火河畔。
夏维接到了颜英吉当皇帝的消息,哈哈大笑起来,连赞了十几声“好!”
众人看他好像真的是很开心,都大惑不解。刘业便问道:“维公子,这事真的这么值得高兴?”
夏维笑道:“当然,颜英吉把皇族血脉斩断了,自己又当了皇帝,算是彻底把咱们华朝推翻了,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当皇帝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说不定在座的各位也有人能当上皇帝呢。哈哈哈哈哈哈…”
夏维在西二省大笑的同时,一直蛰伏在关外雪原上的蛮族人终于爆发了。蛮族九旗箭军突然出现在星寒关下,立刻开始攻城。颜夕坐镇星寒关,组织人马奋力抗击,一次一次将蛮军击退。颜夕已得知蛮族与莽族联手,看到攻打星寒关的蛮军并不是蛮族的真正实力,担心他们会绕到莽族草原,奇袭长城中线,便命各处将领加紧守备。这一下便也是她不能及时调集兵力支援西二省。
西二省的北王军再次进行会议,分析战局。刘业率先表示了担忧,道:“蛮军攻打长城一线,其主要目的恐怕是要牵制北王军主力,从而给莽军继续向皇都进发制造机会。现在皇都被逆贼颜英吉控制,东王军与北王军都在赶去讨逆,无论谁先攻入皇都,都比莽军攻入要好,但怕就怕乔年炅部挡不住莽军,让莽军先到一步。为今之计当是要拖住莽军,只是惟一处在莽军背后的只有我们,而我们又实在不足以对莽军构成威胁。”
夏维沉吟半晌,问道:“莽军现在离我们多远?”
刘业道:“莽军不断将乔年炅部逼退,不过莽军骑兵与后续兵力脱节,如今后部离我们约摸有四百里。”
夏维喃喃道:“四百里…第十军能追上的。”
刘业忙道:“维公子,孤军追击莽军,恐怕不够妥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夏维道:“只要能拖住莽军的尾巴,他们的前进速度一定会慢下来。”
刘业知道自己劝不住夏维,便递了个眼色给弥水清。弥水清虽是团将,但只是幕僚,在这些亲自统兵的将领面前一般不发言。但见夏维要不顾众人反对,主张追击莽军,弥水清不得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之前我部与莽军共作战十三次,伤兵两万余,前方被莽军击溃的部队仍在调整中,尚且无力战斗。八万南王军死的死逃的逃,被我部收编仅三万余,亦需要调整。加之我部沿河扎营,受冻伤不能作战者万余,肠胃患病者两千余,伤风严重者千余。惟第十军的战力保持最好,但马匹熬了一冬,正是食饲料蓄体力的时候,若是急奔四百里去追莽军,追是能追上,但追上之后是否还能战斗,就是未知之数了。”弥水清顿了一顿,又道:“请维公子三思。”
她和夏维还在为她留下来的事闹别扭,连三哥都不叫了,只叫维公子。不过这一次夏维倒也无心和她计较,起身道:“莽军眼看就要打到皇都,如今能将其拖住的只有我们,难道各位能眼巴巴看着皇都沦陷?不必多说了,第十军立刻随我上路,揪住莽军的马尾巴。能把莽军拖住,我们揪的就是救命稻草,拖不住,我们揪的就是死签,到时候皇都沦陷,各位也没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刘业忙道:“维公子说的没错,但也不必亲自前去。”
众人便也附和道:“是啊,主帅亲征,此处谁来执掌?”
夏维道:“张副将军,李副将军,常团将,我不在的时候这里由三位协调处理,周边平静,暂时不会有敌人来袭,三位只要巩固此地防线便可。刘业将军随我出征,其余人等都留下辅助三位。”
“那我呢?”弥水清问道。
夏维冷笑道:“弥团将也请留下。刘业将军随我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