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闺蜜看出来梁莹莹脸色不太对, 问:“怎么了?”
梁莹莹在闺蜜们这里,活得就是一个人生赢家的人设,人设不能塌。她摁灭手机屏幕, 强笑:“没事。这家店没什么逛得了, 我们去下一家啊。”
梁莹莹接下来的shopping力度有点疯狂, 令闺蜜们咋舌。
饭桌上她们对梁莹莹羡慕得不得了。
“莹莹啊,这一辈子是齐活了。”她们说, “哪像我们, 还没着落。”
梁莹莹假假地说:“我只是走得快一步。大家肯定都能有着落的。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
闺蜜们叹气:“以前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是这么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年纪一天天变大, 才知道没那么容易。还是你厉害。”
得意冲散了之前的憋闷, 梁莹莹觉得胸口舒畅多了。人果然得从别人身上找快乐。
一个闺蜜说:“这次过年回去,我就不打算回来了。家里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开小饭馆的小老板, 我打算回去做个小老板娘。”
说“老板”、“老板娘”听着似乎挺好的,但这种开小饭馆的,尤其是在老家那种小地方开小饭馆的, 在梁莹莹的闺蜜团眼里, 就等同于是认命回家过穷日子去了。
“不然能怎样?”这个闺蜜说,“我比你们都大, 我今年35了。打玻尿酸打得我脸都有点僵了。那天有个老板还说我,笑起来怎么这么不自然。我跟你们说, 我差一点就能钓到他了, 你们猜怎么着?被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抢走了!”
“本科学历哎!读过大学的哎!你说你一个大学生你好好工作不好吗,你书都白读了,跑来跟我们抢饭碗?”
“那天我回去照了照镜子, 真的是心都凉了。看看现在的小姑娘,比我们年轻,比我们漂亮,比我们学历高,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抢啊?用皱纹去抢啊?算了算了,趁着还没彻底变成老阿婆,赶紧回家找个老实人嫁了吧。生孩子还不算太晚,再晚怕生不出来了,高龄产妇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这么一说,气氛就低迷了起来。
因为这几个人里,梁莹莹还算是年轻的,今年刚三十。其余几个,都超过三十岁了。
这个年纪,有些女人乘风破浪,有些女人人老珠黄。
梁莹莹已经上岸,站着说话不腰疼:“怎么这么丧呢,你们现在手里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能抓得住的吗?”
闺蜜说:“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好运气啊,说孩子就生孩子了,想要儿子就有儿子了,原配一死你就上位。你知道我那个姐妹叫阿美的吗?我跟她讲了你的事,她觉得挺好,悄悄做了手脚,也怀上了,想套牢男人,结果你猜怎么样?”
梁莹莹和闺蜜们都侧目:“不会男人不认吧?”
“不认都是轻的。”那闺蜜说,“我这姐妹差点死了。”
这个阿美效法梁莹莹,怀上了男人的孩子。等跟男人一摊牌,男人就消失了。随即大婆带着保镖上门,直接压着她就去医院做了人流。
阿美被人流之后,再想跟男人联系,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然后过了两天,她还在流血,而且越来越厉害,自己去医院的时候还没见到大夫就昏倒了。
大出血,进了icu,命都差点没了。
抢救过来,这一笔医药费都是自己出的。回到出租屋,房东说租金到期了,以前转账的账号一分钱都没再转来。
那个房子是男人用来金屋藏娇的,是男人的快乐小屋,租的是档次很高的公寓,租金也昂贵。没有了男人的财力支持,阿美一个人也负担不了,只能先搬出来,在这些姐妹家里到处借住。
“好不容易最近别人又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才又有了安身的地方。”闺蜜说。
“那不挺好的吗,男人就这样,来来去去的,有人给钱花就行了。”梁莹莹说。
“什么呀。”闺蜜说,“新找的这个,都六十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蹬腿了。阿美还成天到晚地得去伺候他,哎呀老头子好恶心的,她说啊,脱了衣服跟沙皮狗似的。哎,想想就恶心。这么一对比,我现在这个胖子,都算是帅哥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快乐。
张寰还不到五十,还算壮年,相貌英俊,身材管理得也好。收拾利落也是个衣品时尚的儒商。
梁莹莹的人生高度,可以说碾压了所有这些闺蜜。
其实这样年纪大了之后渐渐失去男人宠爱的情况,她早几年就预料到了。不过是当了张太太的这几年过得顺风顺水,渐渐把居安思危的意识抛到了脑后。
她看着这些为未来落在哪里而叹气的闺蜜们,不断地告诉自己:你过得已经很好了,知足吧你!
只是她才三十岁啊,以后就这样了吗?
心里深处,总忍不住还是空落落,惶惶然的……
张寰“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回到k市的时候,梁莹莹已经比他们先回来了。
张鹤翎看见妈妈,兴冲冲地告诉她:“妈,我们去印度洋上的海岛了,可好玩了……”小嘴巴机关枪一样巴拉巴拉的,最后说:“你要是一起去就好了!”
梁莹莹强忍着想撕烂这蠢女儿嘴的冲动,笑盈盈地说:“是吗,没淘气吧,爸爸一个人带你们可辛苦了啊。”
说着,看张寰已经把箱子递给了阿姨开始解大衣,她忙过去接住他的大衣。她甚至连一句“怎么出去玩也不告诉我一声”都不敢问,只带着一脸的笑问他路上吃没吃饭,要不要洗澡之类的。
张雁声只瞥了她一眼,就从她旁边走过去。
这个家里,地位、形势已经有了新的格局。梁莹莹欺负张雁声年纪小,踩着张雁声快乐地作张太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张寰伸了个懒腰:“可算到家了。”
他看张雁声已经上了楼梯,喊了一嗓子:“雁雁啊,该开始准备年货了啊!”
张雁声回了一句“我累死了”,上楼去了。
张鹤翎问:“爸爸,是不是要买鞭炮和烟花了啊?”
古时候准备年货主要是趁着过年吃两口平时吃不到的,再裁件新衣裳。现在置办年货,主要就是对联福字鞭炮烟花。
张硕成立刻激动起来,冲过去抱住张寰的胳膊:“爸,买烟花我也要去!”
张鹤翎也贴过来:“我也……”
张寰哈哈大笑。
阿姨们领了年终的大红包,都回家过年去了。罗姨走的时候,张雁声还单独给了她一个红包。
罗姨一直推:“你小孩子家给什么红包。”
张雁声硬塞给她:“我替我妈给的!”
罗姨捏着厚厚的红包,感慨:“一转眼就长大了呀。”
除夕守岁,张宇张寰都带着家小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那里的厨师和阿姨也都放假了,偌大的宅子就剩下老太太一个人。幸而两个儿子带着大大小小九口人来了,加上老太太凑了十口子人,热热闹闹的。
正餐都是提前从餐厅里订好的年饭,但过年怎么能没饺子,一大家子人还是围在厨房的中岛一起包了回饺子。
这么多人里面,饺子包得最好的竟然是梁莹莹。就连老太太,包得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其他人就根本是在玩面团了。
这种场合梁莹莹都很识时务,知道别人不待见她,就少说话多做事。她把饺子码得整整齐齐,那些饺子包得也好,一个个像元宝似的。
老太太难得称赞她一句:“包得不错。”
简直让梁莹莹受宠若惊。
紧跟着她亲亲老公张寰就说:“她也就会干这个了。”
梁莹莹:“……”
她的贵妇大嫂则附和道:“会也总比不会强,人哪,总得有点什么,不能什么都没有。”
“……”梁莹莹一肚子妈卖批想说,却只能谄笑,“大嫂说得对。”
张宇的太太微微一笑,根本不和她直接对话。
张雁声已经看见了老太太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再转眸,便看见了堂姐张绮似笑非笑的目光。
张雁声颇感无语。
说实话,虽然知道大伯母和堂姐对她都有那么一些些还算不上敌意的竞争之意,但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她大伯母的说话方式。
张宇的太太从来都是明着欺负梁莹莹的。
对张雁声说话,她还稍稍讲究些话术技巧,对梁莹莹……她出身好,她有钱,她还占着嫂子的身份,根本不用兜任何圈子,都是直通通地打压梁莹莹。
反正老太太也看不上梁莹莹,根本不会管。
比起这种明着欺压,张雁声感到自己的堂姐张绮说起话来,茶味过浓,总有一股子小家子气。
奇怪,明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张雁声觉得自己奶奶是绝不会喜欢这股子茶味的,上辈子张绮被她选中做继承人带在身边,不知道有没有帮堂姐把这股子说话的味道掰过来?
再转眸,一旁张硕成还在没心没肺地玩着面团,张鹤翎却抬起头来,神情有些困惑——已经隐隐觉出了这对话里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到底不对在哪里,或者根源为何。
人在投胎时不能做选择,实在是很操淡的一件事。
张鹤翎感受到了姐姐的目光,朝张雁声看过来。那双乌亮的眼睛里写着困惑。
张雁声冲她淡淡笑笑。
姐姐的笑冲淡了小女孩心头那一丝困惑和不安,她举起手给张雁声看手心里托着的面团:“姐,你看我捏的,像不像?”
那玩意根本看不出来像什么。反正是个什么动物。
张雁声斩钉截铁地说:“像!”
张鹤翎开心起来,把那些小困惑都抛了开去。
中岛的另一侧老太太却问张绮过完年有什么安排。
还在寒假,张绮的确是有一些外出的安排。老太太便点点头,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张寰却听到了一耳朵,他十分灵醒,笑着问:“妈是有什么安排吗?”
他这么一说,张绮才醒悟过来,祖母不是想知道她有什么安排,而是想安排她。而她刚才没意识到这一点。
她忙说:“奶奶您是有什么事?我的事不重要,先紧着您的事。”
老太太觉得这孙女还没傻到底,说:“过完年那个金融论坛,我想带绮绮去听听。”
张绮才大一,听不听得懂或者感不感兴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太表达出来的态度。
张宇和他太太都眼睛一亮。张宇太太忙说:“让她跟您去,她又没什么事,让她跟同学改天再约。”
张绮也积极表态:“奶奶,我的事都不重要,我跟您去。我先前就听说了这个论坛,正想见识见识呢。”
张绮说完,张寰也说:“挺好的挺好的,小孩子就得多出去见见世面。”
张雁声正心想堂姐的事她这爹怎么这么热心,就看见她爹头转过来看着她,笑着说:“雁雁也一起去吧,多听听,多看看,没坏处。”
渣爹目光炯炯,堪称眼放精光。
怕张雁声理解不到他的意思,他还挑了挑眉毛,给她使了个眼色。
张雁声:“……”
张雁声真不知道,她爹的表情还能这么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