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晨挂了电话, 依然坐在书桌上,望着扔在地上的油画,和墙壁上露出来的已经被破坏了的保险箱。
里面有一些现金和珠宝, 他爸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没管那些钱和珠宝, 发了一通怒,离开了。
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人都走了, 家里变得安静。
阿姨犹犹豫豫地过来, 说:“晨晨啊, 你看这个……”
徐立晨面无表情:“收拾一下。”
阿姨却说:“不敢呢, 这么多钱!要不你先把钱和东西收了?都是老贵的东西, 万一磕了碰了, 或者少了钱,我们可说不清。”
徐立晨便拨了个电话给他妈妈的秘书:“王秘书,我需要一个新的保险柜。嗯, 尽快送过来吧。人已经走了。你跟我妈说,家里不用担心,有我呢。”
打完了这个电话, 他就继续坐在那里, 不动。看着阿姨们把地板先清理干净,然后都出去了。
房间的光线渐渐暗淡。
等到阿姨突然按亮了灯的时候,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阿姨说:“新的保险柜送来了。”
徐立晨于是看到工人抬了新的保险柜进来。工人们看到旧保险柜里的东西,转头问他:“先生, 这个……”
徐立晨:“帮忙放到新柜子里。”
工人们是坚决拒绝的:“这么多钱, 麻烦您自己放一下。”
徐立晨不想动,说:“阿姨,你去。”
阿姨看了他一眼, 叹口气,过去把那些钱和珠宝,转移到新柜子里了。
工人们给徐立晨录了声纹密码,把新柜子安装好,离开了。
阿姨来喊徐立晨:“吃点东西吧。”
徐立晨只摇摇头。
他不吃也不喝,一直坐在书桌上,盯着那个新保险柜。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姨敲了敲门:“晨晨……”
徐立晨头也不回:“干嘛?”
阿姨说:“你朋友来了。”
……
朋友?
徐立晨霍然转头。
站在门口的女孩子,个子高挑,眉眼英气,漂亮逼人。可不就是张雁声吗!
阿姨瞧瞧徐立晨,瞧瞧这个漂亮女孩子,悄悄退了出去。
徐立晨扭着头跟张雁声隔空对视了一会儿,从桌上跳下来,哈哈笑了两声。
“怎么着,张雁声?特意跑来安慰我的?”他得意叉腰,“你就承认吧,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喜欢是不可能喜欢了。”张雁声一只手撑着腰,肯定地说,“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张雁声本来没打算来的。
徐立晨在电话里听着还算坚强,比前世冷静得多。他还说:“我会处理好的。”张雁声就放心地挂了电话了。
今生不管怎么样,对徐立晨比前世的信心强点。
晚饭时候,张寰却在饭桌上数落张硕成:“……就没有一天让我省心的,你说说你。”
张硕成:“哼。”
又怎么了?
张鹤翎向张雁声告状:“硕硕跟人打架了,爸爸今天被请家长了。”
现在张硕成在家里被张雁声管(修)教(理)得比以前听话多了,没想到又在学校里惹事。
而且自从上学期张硕成的班主任请家长请了张寰而不是梁莹莹之后,发现效果要比请梁莹莹好得多,一有事,就毫不犹豫地给张寰打电话了。
搞得张寰特别无奈。
“胆肥了你,还敢跟三年级的男生打架?”张寰凶巴巴地恐吓张硕成,“待会儿我叫你姐收拾你!”
张硕成虽然不肯认错,可那偷瞟张雁声的目光中还是透出了心虚和紧张。
只要张硕成不欺负女孩子,不往未来那个糟糕的方向发展,张雁声其实不在乎他干什么或者跟谁打架。就连他的学习也都是张鹤翎在管着的。
张雁声就负责在他皮过线的时候揍他就行了。
但核武器虽然不轻易动用,威慑力却是极大的。张寰那句恐吓到底是给张硕成造成了心理压力。
吃完晚饭张雁声都回房间了,张硕成居然主动来敲门。
“干嘛?”张雁声堵在门口问。
张硕成忸怩一下,小声说了什么。
“?”张雁声不耐烦,“大点声,说什么呢?”
张硕成放大了音量:“……他把coco推到地上去了,还扯她的辫子,我才打他的。”
张雁声听明白了,张硕成居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coco?”这名字张雁声依稀还有印象,“你喜欢的那个女生?”
张硕成却说:“coco没有门牙了,太丑了,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张雁声:“……”
这是遗传的渣属性吗?怎么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缺牙漏风的德行。
“不喜欢你还为她跟人打架?”张雁声奇怪地问。
张硕成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小东西从小就是个小霸王,居然现在也会有朋友了?他知道朋友是什么嘛!
朋友是……
张雁声想起徐立晨在电话里说“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处理好”。
她其实听出了徐立晨话里的强撑。比起前世抽烟喝酒打架,怒极了砸酒瓶子,徐立晨这辈子成熟很多,冷静很多。
张雁声都想表扬他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张硕成的头顶,表扬他:“这样的话,我没觉得你做错。对女孩子就应该是去保护她,而不是欺负她。”
张硕成一万年也没被张雁声表扬过一回,简直受宠若惊。
张雁声的手按在张硕成的头顶。
徐立晨需要的是表扬吗?是吗?
他需要的是确定自己未来是否能继承更多的家产吗?
他到底需要什么?
他现在在家里吧?那个宅子张雁声很熟悉,因为徐爸爸徐妈妈对彼此充满戒心,都不再回去住,所以很长时间,那里就只有徐立晨一个人住,就成了他们的活动基地,经常开通宵派对。
他现在,一个人在那个房子里吧……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是前世。
前世都没做成恋人,今生更不可能了。
但,是朋友呀。一直都是。
因为最脆弱的时候,一直都是他们俩在互相陪伴啊。
张雁声忽然收回了手,转身回了房间。
张硕成:“?”
张雁声很快就出来,已经背上了挎包,大步往外走。
“你干嘛去?”张硕成问。
“去看个朋友。”张雁声说。
于是张雁声来了。
“艹!”徐立晨骂道,叉腰,“那你来干嘛来了?”
“你刚才说了啊,来安慰你。”张雁声耸耸肩,“看看你是不是一个人躲起来哭?”
“啊呸!”徐立晨完全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两道痕迹,借着灯光的反射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他叉腰怒目:“下辈子你也看不到!”
现在已经是下辈子了啊。
张雁声笑笑,招招手:“走,带你去个好地方。你车在哪?”
所谓车指的是徐立晨的机车。
机车停在徐家车库里,徐立晨刚想跨上去,就被张雁声捉住肩膀,拖到身后去了。
徐立晨:“喂喂喂喂喂喂!”
张雁声大长腿一抬,已经跨上去了。
“喂!你行不行啊?”徐立晨不是很信任她。
张雁声:“解锁!”
徐立晨的车子是定制的指纹锁,他把拇指按上去,车子启动了。徐立晨跨坐到后面,问:“到底去哪?”
张雁声告诉他:“湖郊。”
“那么远?”徐立晨诧异,“大晚上的去赏湖景吗?我跟你说我没那么文艺,你要想安慰我,不如咱们俩去寺后街喝喝酒……”
“别那么多废话。”张雁声戴好头盔,喝道。
徐立晨发现自己对上张雁声就总是只有挨训的份,他认命地坐好,戴上了头盔。临到头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行不行啊?”
机车发出了一声轰鸣示意。徐立晨赶紧抱住张雁声的腰。
真细!有点不太习惯,从来都是他带女生,还是第一次女生带他。
正想着,机车轰鸣着冲了出去。
于是徐立晨终于知道,骑机车这件事,张雁声很行!
周五的晚上都是出来过夜生活的人,路上堵车堵得严重。
这辆由女生带着男生的机车在车流里穿行,女骑士那修长紧实的腿很是引得车里的人们注目。
机车驶出了环路,出了市区,上了国道,速度拉起来,两边的树木飞快倒退。建筑物渐渐稀少,到了湖郊,这边因为一直是工业区,没什么住宅项目,倒是不少厂房和仓库。要想看湖景,还得去更远的地方。
但张雁声把车子驶入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工厂的地方,停车场里停了不少车,几乎快把偌大的院子挤满了。
徐立晨下车摘了头盔打量:“这什么地方啊?破破烂烂的?”
那砖墙外面的水泥都掉了,爬满了爬山虎,看着像是个老旧的厂房或者仓库什么的。
但大门口有好几个男的在那抽烟。
张雁声带着徐立晨过去被他们拦下了。张雁声直接问:“胖哥在吗?”
拦住他们的人警惕地看着她:“在呢,你……”有些困惑于她的年轻和脸生。
但张雁声很熟门熟路地付了两千块:“两个人。”
这几个人也并不能把所有的客人都记下来,尤其是张雁声表现得对这里十分熟悉,他们收了钱,便拉开了门。
徐立晨跟着张雁声进去了,里面还有一道门,再进去,从上面垂下来厚厚的隔音帘。
拨开厚重的帘子,声音就扑面而来,贯穿了耳朵。
开阔的空间,挤满了人。中间一个擂台,两个人拳拳到肉,迸起的汗水在灯光里闪耀成一片。
观众们大声喝彩!
徐立晨张着嘴巴,呆呆看着这个地下拳场。
张雁声转头看他:“你要觉得这太文艺了,那就陪你去寺后街喝酒。”
“去你的!不埋汰人你就不会说话是吧!”徐立晨笑骂,“哪也不去,就这儿了!”
张雁声看了眼擂台,问他:“想不想上去?”
徐立晨的血都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