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赢了。
不光在她于这一场“生死相搏”中生还,也在于她对于当前的状况终于有了一点了解。
对方并不是收容物,而是执行者,核心武器与末日核心有一种微妙的区别,只可意会。而在刚才的相杀过程当中,陆凝也终于抓住了那一丝感应。
地上的尸体已经彻底溶解为血液,陆凝的腰间被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蓝色的火焰附着在上面开始通过生命力修补伤势。她杀死对方的速度更快,也因此对方斩击出来的血色刀光在最后也失去了大部分威力,没能对陆凝完成致命一击。
不过能活下来,最重要的还是通过击碎古墟恒碑的末日核心,陆凝的丧钟终于突破了级别的桎梏,提升到了“狂”,与之相应的实力提升已经让她脱离了凶级之下单纯凭借血肉力量、武器威力等来进行搏斗的状态。荒疫终究不是她的核心武器,未能给她带来如今的蜕变,但是……看看现在。
最基础的变化手段“死神的巡游”,能够将自身彻底化为黑雾一段时间,单纯的物理攻击对她已不再奏效,且以该状态能够进行高速无视障碍的移动,甚至可以强制夺走周围弱小的生命来补充自身,光是这样一个特性就已经让陆凝的战斗方式迎来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咒死技能“丧钟幽响”,与之前对付残阳胜雪时候那种麻烦的方式不同,陆凝现在可以通过生命视野立即指定一个生命,让丧钟的铃声在其听觉感官内不断回响,每一次回响都是一次对生命的削弱,除非陆凝主动收回该效果,否则就是两边死一个才有可能解除。
常态附着的“灵魂击出”,无论是丧钟的子弹还是前面附着的镰刀攻击,只要命中敌人都能根据造成的伤害压迫出一部分灵魂。这个效果陆凝还没完全测试过,但刚才一枪爆头就杀死了红衣执行者肯定有这里面一部分功劳。
陆凝现在知道诺诺、乔瓦尼等人,甚至晏融与文歌的底气来自于何处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可能被常规的伤害杀死。
也就是说,刚刚通过压力直接杀死自己的是一些超乎常理的攻击。
陆凝蹲下身,在血液当中摸索了几下。尽管衣服和血肉都化为了血液,但除此之外的一些东西还是保留了下来。例如一条腰带,几瓶药剂,还有一枚徽章。
腰带已经被血所浸透,残破不堪。那些药剂……陆凝认不出来,也不准备去喝。而最后那枚徽章,陆凝有一枚类似的。
执行者的徽记,上面会刻下名字和小队编号,只有这个东西看起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
然而上面的名字陆凝并不认识,她对自己的记忆力有自信,凡是听过的名字,总该有些印象。
这是一个执行者,如果猜测他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原因,那么很可能是与武器融合度有关。
陆凝将捞出来的东西丢了回去。
这样的人有多少?这又是什么情况?那些部门……
哦,对了,她现在正在走廊的另外一端,按照此前的布局来看,再往前走,穿过两条走廊后,就能看到这一层的另外一个部门。
每层两个。
陆凝穿过了走廊,一路上的一切生命都在她的强压掠夺之下化为了她自己的生命储能,反正是一群不知道怎么诞生的虫子,她没有任何负罪感。
这一层的另一个部门已经在她的眼前了。这里有着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残缺的尸体甚至聚集在了走廊之前。这里的走廊布局确实和陆凝所在的审判岛不一样,至少按照审判岛的规划来说,这里应该是收容单元。
【结构部】。
陆凝抬头看到了部门的名字,以及门上的血迹。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而且想必时间经过不久。
镰刀轻松噼开了门,而实际上这里也不再具备什么防御能力。陆凝走进了结构部室内。这里的空间很大,大到作为一个部门来说已经绰绰有余的地步,广阔的办公室被半透明的玻璃墙切分,规整得彷佛让陆凝回到了一个她时代的社会。当然,这种错觉也就是一瞬间,玻璃格子内的红已经在说明这里早已失去了功能性。
“没有一具是完整的……也符合这些东西的威力。”陆凝从地上拾起一把武器,那无疑曾经是一把强大的核心武器,一柄机械感十足的战锤,然而它的半个锤子的部分已经被击碎,肯定和别的武器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陆凝将武器丢开,依次走过了一个个格子,然后很快就找到了“部长室”的位置。
“结构部部长,奥蕾西亚。”她轻声念出了这个不过是较大了一点的玻璃格子的名称,然后推开了门。
里面干净整洁,最后的战斗没有发生在这里,或许这位部长已经成为了外面那些尸体中的一份子。陆凝走到了办公桌前,一份文件摆放在那里,没有特别具体的文字,这让陆凝不禁松了一口气——不具体的文字说明这里仍然处于柯勇的控制之下,很多细节无法具体显现出来,这个文件的内容当然也一样。
不过这样一来,想要通过文档类资料来获得信息就不太可能了,陆凝在思考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搞清楚这里的事情。
奥蕾西亚……这是个非常陌生的名字,陆凝确信自己对于上个世代为数不多的了解当中并不包含它,但是柯勇为什么会把一个名字放进来?连刚刚陆凝捡到的徽记上也有一个名字。
这些人被清晰地记了下来,而他们甚至不处于和柯勇同样的世代。
“问题发源于此?这是更加久远之前的世代?唔……按照这里迥然不同的结构来看,这里绝非我们所在的审判岛,却又可能是我们的审判岛。”
陆凝继续翻箱倒柜。
“如果我参考集散地来看审判岛的话,或许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这里是我们的审判岛前身,只是阶级不同的时段。”陆凝从柜子里倒腾出来了一些彷佛模型一样的东西,可惜同样湖成一团,柯勇完全没把精力放在这些东西上。
忽然,陆凝听到了声音。
来自门外的声音,在一片安静当中非常显眼。当然,有可能是被陆凝翻箱倒柜挖掘出来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正好,陆凝想要知道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会在这个时候造访。
黑雾缠绕,陆凝飘出了部长室,视野之内出现了一个黑色火焰缠绕的生命信号。
人类的生命信号是鲜艳的红,而人类以外的存在反馈的便是黑色。
末日核心?
陆凝毫不犹豫地探出手,强力的掠夺压力直扑而下。对方也立即发现了袭击而来的陆凝,三枚幽光闪耀的箭并排射出,瞬间穿透了陆凝所化的黑雾,穿透的一瞬间,黑色荆棘从雾气中蔓延开来,向陆凝身上攀绕而上。
“这是什么?”
对于自己能够被针对陆凝并不在意,她只是惊讶于看到的那个“生物”。
那是一只天鹅吗?并不是,只有头部有那么一点相似,却也不是相同。人类的五官精致到不真实,身姿也宛如天鹅一般优雅,它的双目宛如蓝宝石一般闪耀,双手如双翼一般并在身侧,一双水晶翅膀在它的背后扬起,然而上面此刻已经生出了大量黑色的狰狞利箭。
陆凝无法判断这个收容物的强度,她从未阅读到任何有关它的资料,难道审判岛的收容物出现过替换之类的情况?否则为什么有一个从未见过的收容物出现在……不,天鹅,蓝天鹅。
在如今的审判岛上,有四个带有“蓝天鹅”字样的收容物。纸B1蓝天鹅之灯,并A1蓝天鹅之眼,凶B1蓝天鹅之吻,凶C7蓝天鹅之羽。由于挂在1号的数量实在有点多,陆凝还多留意了一下。
难道它们终于合而为一了?
乱序射击的火焰将身上的荆棘打断,陆凝化身的黑雾从中脱离而出,从蓝天鹅的头顶掠过,冲进了走廊里面。蓝天鹅立即转头,两枚箭从羽翼上射出,被陆凝开枪从半空中打落。
粗略评估的话,这个箭的攻击也在狂级左右,比起蓝天鹅之羽本身的凶级来说有了提升,却也有限。
不过陆凝并不打算现在拼命去杀死对方。这种合体的收容物她是第一次遇到,既不了解对方的机制,更不清楚对方的末日核心是什么,怎么消灭,在一切都不了解的状况下,花上几条命跟一个差不多狂级的耗相当不明智。
她以黑雾的状态冲过走廊,然后不得不退出这个状态暂停了片刻。后面的蓝天鹅追击的速度并不快。陆凝开门跑进下一条走廊,尽管这里的布局和记忆中有不少偏差,但是有楼梯的走廊果然都是有窗户的。
身后传来了蓝天鹅的脚步声,但是陆凝已经开枪击碎了窗户,并再次让黑雾攀绕上了身躯,在这个状态下,她可以无视大地的牵引,在天空中自由飘浮。
她不在乎一个两个的收容物,她想看到整个审判岛究竟发生了什么,岛屿与她此前的认知有何不同。而现在,飞出窗外之后,她终于看到了。
这不是一个环,而是一朵六棱雪花。她所飞出来的位置不过是雪花的一边,靠近中央一侧的位置。环外都市——或者说就是那片都市已经完全沉入了黑暗之中,再无一点明灯闪烁。而雪花状建筑本身也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黑灯状态,四级警报无声沉默,偶尔能看见某些走廊内迸发出一些闪光,是残留的执行者们正在战斗。
而在头顶上空的地方,陆凝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末日核心。
它呈现出一个规则的六角盘形状,在六角盘的外圈,接续了一片细碎的,如同行星光环一样的碎末状黑色圆圈。它……近乎不可被摧毁。
但是那又是什么东西?无论是哪里都没有记载,这样一个巨大的末日核心,直接呈现在审判岛的上空,遮蔽了一切光芒,这样的东西居然没有被告诉给执行者们?
不,不对。
陆凝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她将眼前这个东西,这个巨大的威胁直接视为了末日核心,这是一种危机本能。然而,她其实知道的,审判岛上有一个和末日核心同等的概念。
安全提取物?
头顶上这个玩意真的能称得上是安全的?
下面的四级警报能说得上是安全的?
陆凝的身体从雾化当中脱离,她无法长时间雾化,或许只有核心等级达到神才能做得到。在上冲的劲头迅速消逝的时候,陆凝双手举起了双枪。
“啊……坠落。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不会真正地死亡,这让她这一次能够用惬意的心情去品味下坠时带起的风,然后再去集中注意力进行射击。绿色和蓝色的无形子弹近乎连接成了两条直线,试图去触碰那天空的六角盘。
而这样的全力射击,也不过是擦出了一朵朵火星而已。
果然打不穿。
陆凝计算了一下,距离下一次可以雾化的时间要多于现在她砸在地面上要花费的时间。
又一条命要交代了?瞬间死亡她身上的生命力可治疗不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陆凝听见了一声爆鸣,她侧过头,看到了一圈圈空气被压缩爆炸的音爆云,一道火光从另一个建筑上发射了出来,带着陆凝熟悉的奏鸣。
“回响!”
火光流注,炽焰在陆凝的周身流转,瞬间将某种混杂的力量全数注入了陆凝的体内,这熟悉的力量感觉甚至让陆凝不需要重新去掌握,比起刚刚才拥有的丧钟,她早已知道这种力量如何使用。
晏融单手指向陆凝,另一只手抓紧宛如火箭般冲出的长枪,吼道:“错位魔方!”
陆凝的躯体再次于半空中解体,而这一次,她化为了赤红色的闪电,瞬间便冲向了比六角盘更高的高空。
而晏融则撤去了长枪上的火光,轻盈地向下落去,踩在了雪花的两个“棱”之间已经拉扯而起的红色大网上。
文歌站在窗边,手里夹着一支烟,冷澹地问:“外面怎么回事?搞清楚了吗?”
“她去问了,那肯定有个答桉回来。”晏融笑嘻嘻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