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无心休息。”薛牧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我还在梳理整件事情,起因,经过,都还没完全看透,总觉得还有些地方不好解释。若是错过什么关键,说不定要大败亏输,不得不慎。趁着此地发生的事情还没传出去,潘寇之他们暂时还不知道露馅,必须趁着这个时间差把事情全盘考虑清楚。”
元钟顾不得慕剑璃锐目瞪视,忙道:“还有何不明之处,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二?”
薛牧闭目沉默,良久才道:“首先,毒是哪来的。”
毒是哪来的,指的并非别人怎么中的毒,而是指毒源是什么,对方为什么会有薛牧的毒?
元钟等人面面相觑,这他们能讨论个毛啊……
屋里一下就尴尬了,本来个个精英,总觉得能出份力,结果第一个问题就没人能答。
尴尬地沉默了一阵,有僧人来报:“魔门各宗拜山,带来了……带来了医仙子。”
元钟早就有数:“远来是客,让他们上来吧。”
“方丈,这……”
“让他们上来!”
僧人蛋疼地去了,过了片刻,元钟鼓起了眼珠子。
怪不得下面的僧人居然破天荒地质疑他的决定,这魔门来的人也未免太多了点吧!两宗六道,来的不是六个人,是六大群人啊,客房外面的院子都挤不下了好不好……而且个个要么杀气腾腾,要么贼眉鼠眼,要么妖冶放荡,放在佛门重地,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薛牧在窗内看出来,也忍不住有点想笑,脑中想起了笑傲江湖里的恒山别院,真不知道那帮尼姑怎么忍得下那群妖魔鬼怪的。
萧轻芜被人围在正中间,垂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见到院墙外一大堆人,她才明白薛牧对自己的重视度。这股能够把一般宗门毁宗灭派的力量,就用来护送她一个人……
或许是虚净与元钟仇怨不轻,他没上山,花子媚带着萧轻芜进了门,一进去就笑眯眯地环视一圈:“哟,八宗各位爷,好久不见……我们萧姑娘可想大家了。”
薛牧额头冒出冷汗。您的职业暴露了诶……
玉麟等人也是个个哭笑不得,萧轻芜却似是没听出问题来,怯怯地对众人一礼,又额外对薛牧一礼:“感谢薛总管相救,此恩轻芜铭记于心,必有所报。”
江湖上,当一个女人对男人说要报恩的时候……尤其是这样含羞带怯的姿态,娇柔得风吹就倒的女人,这种场景很容易就让人想入非非。慕剑璃祝辰瑶的目光就开始带了点审视狐狸精的态度,哪怕她们明明知道这个女人很可能根本没有那种意思,她是真不懂。
这回玉麟冷青石看向薛牧的目光都变得极为不善,冷青石小声对玉麟道:“玉麟兄……你确定要和这个姓薛的交朋友?”
玉麟:“……”
冷青石继续道:“为什么我越来越想揍他了呢?”
玉麟:“……其实我也差不多,忍很久了。”
唯一没往歪处想的反倒是薛牧自己,他是真的没力气多想,不但理都没理萧轻芜,反而对花子媚问道:“具体情况说说,可能有些细节有助于分析。”
如果说魔门各宗都只是为了薛牧能居中奔走正魔论武之事才暂时听他安排,那么唯有花子媚才是此刻薛牧真正的“下属”,她早已经接到了来自自家圣女的传书:听薛牧之命行事。
她收起那副烟视媚行的姿态,认真地讲了一遍保护萧轻芜的细节,包括虚净骗林静芸的对话,甚至连最后萧轻芜的质疑都说得一字不漏。
屋内一时安静,只剩薛牧下意识地轻拍椅子扶手的声音,轻轻地回响。
萧轻芜小心地看着薛牧,不知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质疑而生气。却见薛牧喃喃自语:“封爵,姬青原……我忽然想起毒是哪来的了。”
众人耸然动容。
“除了医圣带走的研究素材之外,这世上还有一个地方留存了薛某的杂毒。”薛牧睁开眼睛,肃然道:“在姬无用的脑子里,可以提取!”
元钟神色也极其严肃:“薛施主的意思,这件事确实是皇帝主使?”
“从各方面来说,应该是他……但是……”薛牧皱紧了眉头,这事他还是觉得不对。当初设计埋伏薛清秋那么大的事,刘贵妃和李公公他们居然没得到消息,已经被自己臭骂得不轻,如今必然更加留心姬青原的各种布置。加上李公公都当总管了,又突破洞虚有了天视地听之能,若是这么重大的阴谋还是懵然不知,那还不如抹脖子,活着浪费粮食!
他觉得不应该是姬青原,提取姬无用脑子里的毒,又不一定非要皇帝才能做到,多的是人来来往往的去看望姬无用呢。
但是怀疑别人的话,一没目标二没证据,他没说出口,只是道:“先按姬青原来分析吧。接下来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选择鹭州开始,按理说无咎寺对驱邪逐秽颇有一手,他要是换了其他地方估计早就蔓延开了,无咎寺反而能镇压这么久,显然不是个好对象。”
众人都沉思下去,他们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真是个个汗颜。
平日里总是觉得练得强大就可以了,一剑既出,敌皆齑粉,天下还有什么难题?天下人的心思放在修炼上都胜过其他,可这回好几个人都在反思,好像武力再强也不一定能做到一切,还是有很多解决不了的事情。
慕剑璃轻声叹了口气:“我大约能想到原因。”
“哦?”薛牧喜道:“说来听听。”
“首先应该选择偏僻之地,不能在内地,或者各宗交界处,否则同时惹来各宗干涉就不好做了。而单独一宗的话,海边无咎寺,大漠狂沙门,雪山问剑宗……都算比较合适的选择。”慕剑璃叹道:“我假设了一下如果瘟疫在问剑宗发作,我师父的应对。”
狂沙门那老者也愣了愣,想了一阵,神色很快古怪起来。
慕剑璃续道:“他会提着剑,直接毁了那座城,放把火烧了,一了百了。来回不要一个时辰,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薛牧神色也古怪起来:“这意思是,主谋者就是欺负无咎寺老实,会兢兢业业费尽心力的救人吗?”
慕剑璃垂首道:“大抵如此。”
很难接受的理由,但却很可能真是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