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华安和贺圆诧异之余少不得细问当时情景,及听得莫若平和蒋白耳语了一阵,蒋白又仰头欣赏了一会月色才作出诗来,心下明镜似的,都摇摇头,身边这么多帮着作弊的人,沈天樱注定讨不了好去。(手打)
莫若平虽在将军府住着,但一心要从科举出身,平素只苦读书,并无人见过他作诗,因此他刚才和蒋白耳语之事,众人也不放在心上,这会见蒋白作出诗来,沈天桐和贺信之品评了几句,都略过得去,都少不得夸蒋白几句。
沈天樱打聪慧,颇为沈夫人喜爱,常带在身边往各府里应酬,各府里多有夸奖的。因她今年作的两首诗得了府里大人的赞叹,一时传了出来,外间人便悄悄称其为才女。她既得府里大人宠爱,难免心高气傲,平素除了沈天桐,只以为其它府里同年纪的哥儿姐儿再不能和她比的,谁知听得蒋白有诗才,心下却不肯相信一个武将家的哥儿突然会作诗的,自然要来会会。不想蒋白当着她的面又作出一首诗来,虽比不过今儿在宫里作的那首,却也算过得去了,一时作不得声,只低头去喝茶。
蒋白见沈天樱再没有话,却得意的凑过去问道:“姐姐,我作的诗好不好?”
“好!”沈天樱见蒋白笑的眉眼开花,心下不是滋味,只转了头去和宋晴儿话,偏蒋白还不肯放过她,又举杯过来道:“既是我作的诗好,姐姐该敬我一杯!”
“我敬你一杯!”沈天桐见蒋白缠着沈天樱,暗暗警惕,端了酒杯不动声色挡在蒋白和沈天樱中间,淡淡道:“白哥儿既然作得诗,我们春季办诗会时,也给你发个帖子如何?”这子今儿虽在宫里作了一首诗,这会又作一首,但看来看去,总觉得这诗不像他能作出来的。往常就听得这子作弊手段高超,指不定这两首诗是早就准备好作弊用的,恰好他运道好,撞巧就用上了呢?
“好啊!”蒋白听得沈天桐的话,知道他还是不信自己会作诗,不由暗翻白眼,哼哼,你们会作几首破诗很了不起吗?一个两个又是考较又是试探的。我从明儿就开始全副精神学作诗,到时凭真才实学压你们这些所谓的才子才女一头,让你们全靠边站去。
顾秋波见沈天桐给蒋白敬酒,自然也端起杯子凑热闹,众人也纷纷举杯敬蒋白,蒋白心下高兴,又是在自己府里,自然来者不拒,灌了许多杯果子酒下肚,一时脸如桃花,越法俊美。
“白哥儿,不要再喝了,这酒虽没酒味,喝多了也一样会醉。”莫若慧见蒋白这会已是双颊酡红,忙叫人另倒醒酒汤过来,又拿湿巾子给蒋白擦脸,怕她喝多几杯会失态。
“慧姐姐,你对我真好!”蒋白这会只觉脸颊发热,被莫若慧用湿巾子一擦,舒服了许多,一时回头见宋晴儿脸颊和鼻尖也红红的,却拿湿巾子去给宋晴儿擦,一边道:“晴姐儿,你等会要是醉的走不动,就安歇在我们将军府好了。”
这子还真是左右逢源啊!沈天桐正和顾正充讨论着今儿唐世成出的招式,一回头见蒋白一时凑在莫若慧耳边话,一时又拿果子去强喂宋晴儿,不由微微皱眉,你既和人家慧姐儿亲密,就不该又招惹人家晴姐儿,怪道宋建看你不顺眼呢!
“晴姐儿过来,我有话。”沈天樱心下也觉蒋白样子轻狂,暗暗瞪她一眼,伸手拉了宋晴儿到一边去,低声道:“你过了年也十岁了,怎么还这么贪玩?那白少爷年岁虽也不大,毕竟男女有别,你还得避忌些。”
白哥儿除了着男装,其它方面诸如话举止等等,总让人错觉他是女娃,一时倒忘了男女大妨。宋晴儿瞥一眼那边的蒋白,头道:“谢谢表姐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她们这里话,那边突然传来喧哗声,却是乔成有了醉意,正大声话呢!
“白哥儿,你今儿在宫里散了头发时,样子比女娃更像女娃,这会喝了酒也极像。”乔成酒量浅,虽是果子酒,他喝得几杯也有了酒意,这会话语冲口而出,还突然把身子一倾,把手绕过蒋玄的椅背伸向蒋白的头上,迅捷摘下蒋白的头巾,笑嘻嘻学戏曲中山贼的样子道:“头巾在此,有胆的来取!”
“大胆贼子,安敢欺我?”蒋白跳上椅子,也学戏曲中壮士的样子吼了一声,一时又跳下去,要去抢回乔成手中的头巾。
“成哥儿,白哥儿,你们醉了!”众人一愣,却又笑起来,因见蒋白头发散开,脸如桃花,眼如水波,居然比旁边的莫若慧还要好看,一时都起了玩心,嚷道:“咱们把白哥儿扮成女娃,看看是不是比女娃还要女娃!”
“你们别乱来,我会生气的!”蒋白见众人涌过来,道要剥了她的衣裳换上女装,一时大急,跺脚喊了一句,转身想溜,众人却只觉好玩,哪里容她走,待要去追,却被蒋玄和蒋青拦下,一时忙喝离蒋白最近的沈天桐道:“桐哥儿,快拦住白哥儿,莫要让他跑了!”
“别跑!”难得有机会捉弄蒋白,沈天桐如何会放过,自然伸手来拦。
蒋白争于脱身,一拳就往沈天桐胸口挥去。沈天桐这两年勤学武艺,身手却是比前敏捷了许子,只向旁边一让就让了开去。因见蒋白回身就跑,沈天桐像老鹰捉鸡一样,从后扑向蒋白,把蒋白连着手臂搂住,回首向后边的人道:“捉住了!”
“捉住了,未必吧?”蒋白被沈天桐搂个结实,心下又羞又恼,抬脚踩在沈天桐脚背上,趁着他吃痛,把头一仰,手肘向后一撞,早从沈天桐怀里挣出来,回身狠狠一拳就挥过去。
沈天桐平素并不喜和人拉扯,因今晚喝了几杯果子酒,兴致颇高,众人又哄闹,这才会伸手去拦蒋白,因存了闹着玩的心思,自然没太提防蒋白的拳头,待蒋白的拳头挥到眼前时,已是避无可避,只听一声闷响,左眼处竟是结结实实着了一拳。
蒋玄好容易把乔成等人拦下,回头却见蒋白和沈天桐拳来脚往,竟是打了起来,却也不着急,反笑嘻嘻道:“咦,两个切搓起拳脚来了,我赌白哥儿胜出!”
“我赌桐哥儿胜出!”乔成和宋建见沈天桐脚步稳健,蒋白却有些虚浮,都笑道:“白哥儿有些醉了,要赢桐哥儿只怕不易!”
“白哥儿胜在身手灵活,桐哥儿却胜在稳健,谁胜谁负却难以预料。”顾正充和顾秋波也凑过来评议。
贺信之听得众人要脱蒋白的衣裳把她扮成女娃,自然帮着蒋玄和蒋青拦着众人,这会见众人停下动作,只讨论蒋白和沈天桐谁会得胜,这才放下心来。哼哼,白哥儿本来就是女娃,哪用扮?一时想到蒋白是女娃这件事顾秋波等人并不知道,自己却知道,不由有些得意,一侧头见莫若慧焦急的看着蒋白和沈天桐对打,却暗暗可怜莫若慧,唉,慧姐儿,你若对白哥儿上心,将来只怕会哭死!
莫若慧不知道贺信之的心思,只怕蒋白被人揭穿身份损了阳气,一时招手叫过一个丫头,让她快去后头请蒋华安和贺圆出来。
却沈天桐伸手拦蒋白,蒋白挥拳,引致打起来这一幕,都发生在一瞬间,众男娃以为他们是玩闹着切搓拳脚,只在一边叫好评论,也不去拦下,却不知道蒋白和沈天桐这一回都憋了气要把对方打趴下,出招都极为凶狠。
蒋白总归是女娃,平素虽和男娃混在一处习武,除了拆招之外,却没有和他们拉拉扯扯。谁知今晚突然被乔成拆了头巾,不由微微不快,及至沈天桐来拦自己,因拦不止,还伸手把自己搂住了,自然又羞又恼,这会一拳砸过去之后,见沈天桐并不退让,也挥拳打过来,自然出全力和他打起来。
沈天桐两年前被蒋白打个鼻青脸肿之时,没少被顾秋波等人取笑,只忍着一口气习武,想着有朝一日要打回蒋白报仇。因今晚又着了蒋白一拳,这会觉得左眼肿了起来,辣辣的痛,心下极是恼怒,好子,你又一次朝我脸上打,这一回不往你脸上也招呼两拳,把你打成熊猫眼,我还有面子吗?
沈天樱听得吵嚷声,还没瞧清楚发生何事,已见蒋白和沈天桐缠斗起来,心下大急,却听得众人道两人只是在切搓功夫,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却见旁边的宋晴儿忘形的为蒋白呐喊助威,不由皱皱眉。宋晴儿喊了两声,这才想起沈天桐待人虽冷淡,总归是自己表哥,自己不为他助威反为蒋白助威却有些不过去,再一见沈天樱皱眉,一时便有些讪讪的,拉了沈天樱道:“表姐,他们打着玩的,你别担心。”
众女娃一心以为沈天桐和蒋白是打着玩的,蒋玄等人却瞧出不对来。只见沈天桐右拳直挥向蒋白面门,待蒋白往右边侧身一避,右腿突然一伸横绊过去,护在胸前的左手也趁机直击出去。
夏夜闷热,没有风,蒋白微微气喘,呼吸时,有微微的果子酒酒香散出,缠斗间,披散的长头有几缕拂过沈天桐的手背。沈天桐拳势先还刚猛,蒋白的长头拂过他手背时,左手这一击却微微一滞。
众人眼看蒋白避得了沈天桐的右腿就避不了左手那一拳,都不由“啊”了一声。却见蒋白一矮身避过沈天桐的拳头,同时顺势向下一坐,坐在沈天桐横扫过来的腿上,未等沈天桐缩腿,她早伸右手攀在沈天桐左手臂上借力站起,左手一拳极快挥过去,这回正好挥在沈天桐右眼上。
未等沈天桐还手,蒋玄和蒋青已是冲过去拦下他们,都喊道:“切搓功夫而已,到为止就是了,不一定要分出胜负。”
蒋华安和贺圆赶到园子里时,见蒋玄拦着蒋白,蒋青拦着沈天桐。蒋白虽披头散发,脸上倒没有损伤,眼睛还亮闪闪的。再看沈天桐,头巾没歪,衣裳也好好的,双眼却高高肿起,眼角乌青,瞧着正是一双熊猫眼。沈天樱却在一边怒视蒋白,一边拿帕子给沈天桐擦眼角。
“快叫人煮几个鸡蛋,剥了壳拿纱布包着,拿来给桐哥儿敷一下眼睛。”贺圆一边吩咐丫头,一边回头责骂蒋白,“白,桐哥儿跟你切搓武功,你怎么不知道轻重呢?”
“娘,他们要捉住我,把我扮成女娃。”蒋白把刚才的事了一遍。
沈天桐虽被打肿了双眼,但这回的事确实是自己理亏在先,自然不好作声,待丫头拿鸡蛋来给他敷完眼睛后,便带着沈天樱要告辞。
沈夫人虽和尚婕不对盘,但蒋华安之前既和沈愿之交好,对沈天桐自也看待的不同,这会少不得也责骂了蒋白两句,自己亲送沈天桐和沈天樱出府门口,又安抚几句,令管家亲驾马车送去沈府,向沈夫人等人分几句再回来。
沈天桐肿着眼睛回来,沈夫人自然大怒,虽是沈天桐和将军府管家分别了当时情景,却犹自不能息怒,只拍案道:“蒋家欺沈家无人了吗?出手这么不知轻重。若是把眼睛打瞎了,他们拿什么赔?我明儿就进宫,向皇上皇后分分,给桐哥儿辞了蜀王伴读这个事,也就不用跟着蜀王上蒋府去,免受他们蒋家欺负。”
“祖母,此回实是我自己理亏在先,且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其它。若是闹到皇上皇后跟前去,只怕也讨不了好。”沈天桐今晚再次被蒋白所打,只觉脸全丢尽了,听沈夫人要告到皇上皇后跟前去,心里哀叹一声,祖母呀,你这么一闹,只会更丢脸而已,可千万不要闹,得加强学武,下次切搓,轻轻松松打回蒋白,这才是正经。
蒋白今儿在宫里扬威露脸,帝后俱赞,这会儿风头正健,自己若是去闹,确实讨不了好处。若想压蒋家一头,只有另想法子了。沈夫人理智尚存,思忖得一回,勉强压下怒气,令沈天桐下去敷眼睛,却留了沈天樱细问今晚之事。
沈天樱一一了,沈夫人听得蒋华安和贺圆当众责骂了蒋白,蒋华安更亲自送了他们兄妹出府门口,脸色稍霁,头道:“蒋华安一向和你们愿之叔叔交好,愿之虽辞了官,听得蒋华安倒念旧,还托人问好,这倒也罢了!”
待得沈天樱也下去安歇后,沈夫人沉吟半晌,却叫进胡妈妈,淡淡道:“你远房堂妹是尚府管事妈妈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
“老夫人,我跟这个远房堂妹失散多年,一向不知道她在尚府当差,还是上回跟着你往子母庙里上香碰到她,这才知晓的。只咱们府跟尚府没有往来,我们做奴婢的,自然也不敢张扬,因此上我和堂妹虽私下相认了,除了老夫人,其它人并没告诉。”
沈夫人头,让胡妈妈靠近自己坐着,了一番话,又道:“外间对尚府几房姑娘的人品相貌的传言,自然有不尽不实之处,你让你堂妹好生留意尚府里几房姑娘的作派。”
因当今太后和皇后俱出之尚府,外间便有传言,太子顾正充到时选妃,必也会选尚府的姑娘。胡妈妈作为沈夫人的心腹,自然也听过这个传言,这会听得沈夫人的话,忙应下了,悄悄道:“将来的太子妃人选,真会从尚府里选?”
“那可不一定。”沈夫人低了声音,“太后和皇后自然希望从尚府里选,皇上却未必同意。”
胡妈妈一下明白了过来,若是皇上不支持尚府,则沈府里的姑娘也有望成为太子妃。只有沈府姑娘成了太子妃,这才有可能压制蒋家。无论蒋白将来如何出色都好,总是臣子,要搓圆搓扁,还不是皇家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