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舒的修为还达不到“目光如炬”的地步,好在借着回声虫细微的荧光,积少成多,勉强能通行无碍。他走过两个窟顶高远的大溶洞,又在逼仄甬道内七折八转,有回声虫前方带路,不多时就到了第一个目的地,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溶洞。窟顶钟乳石犬牙交错,但并无水滴,是一个干枯了很久的溶洞。他在溶洞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于是离开,去往第二个目标。
一座溶洞中,鱼重玄举着火折子,找到一块洁净光滑的石头,用袖子擦了擦,对身边的少女道:“千翎,来坐一会吧。”
楚千翎“嗯”了一声,坐在石头上,敲了敲小腿,抱怨道:“山腹溶洞七转八折,没完没了,咱们找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到姑射,鱼胖子,你说咱们是不是被拓跋蠢猪给骗了?其实他这会儿已经逃之夭夭啦。”
鱼重玄丝毫不讲究的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薄饼,殷勤道:“千翎,饿了吧?这个给你吃。”
楚千翎接过饼,狠狠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含糊不清道:“问你话呢。”
鱼重玄挠挠头,“不至于吧,他图什么呢?”
楚千翎想了想,歪着脑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呼呼道:“没准就是耍我们玩呢。”
“你对拓跋楚兄弟的成见太深了。”
“废话,他都抢我宝贝两次了。”
“师傅说一事归一事,不可因前事迁怒后事。”
“呸,师傅还说你没心没肺呢。”
“我这是赤子之心。”
“你有赤子之心,可惜没脑子。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你就这么帮着他说话!”
“商师兄其实也愿意相信他,不然怎么同意进洞寻找呢。”
“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啊咦,哪来这么多萤火虫。”
楚千翎少女心性,忍不住伸手抓了一只,结果被狠狠咬了一口,痛的她“哎呦”一声,一巴掌拍死。这下可惹了众怒,原本漫无目的飘荡的虫子聚集在一起,嗡嗡声大作。铺头盖脑朝两人涌去。
楚千翎掏出一张火符,正要烧死这群不知死活的虫子,忽闻哨声清越,虫群一哄而散。
“谁!”两人霍然起身。
“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找到公主了吗?”甬道里走出来一个黑影。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楚千翎磨了磨牙,不过也松了口气,俏脸一板,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楚望舒从来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也就没搭理她,反而跟鱼重玄勾肩搭背,语重心长道:“鱼兄,年轻英俊的少侠也好,白裙飘飘的美貌仙子也罢,走南闯北混九州,都很讲究套路的。首先得有一件不显眼,但绝对不能太邋遢的衣衫,怎么潇洒怎么来。还有选兵器一定要注意和服装搭配,白衣配长剑是上上之选,实在不行青衫配长刀也很有风范。少侠大抵有两个套路,一种是笑容温煦,使人如沐春风。另一种是面色冷峻,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得与人保持淡淡的疏离感,距离产生美嘛,这样姑娘们就会对你产生好奇感。白裙仙子亦难逃窠臼,甭管床上是不是个骚蹄子,床下一定要注意仪容仪表,碰到年轻侠客搭讪,尤其注意面部表情,最好应对方法就是冷若冰霜,对方说十句你才能不咸不淡的应一句。少侠们就会想,哎呦这位仙子冰清玉洁,是个好姑娘。然而一边遭受冷遇,一边大献引擎。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太掉价,得欲擒故纵。你看你们九老山的苏星斗,是不是属于面色冷峻拒人于千里之外那类型的?”
鱼重玄拼命点头。
“是不是依然有很多年轻女冠为他茶饭不思,情有独钟?”
鱼重玄瞠目结舌,满眼钦佩:“楚兄弟,你真是神了。我说嘛,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两条腿,凭什么他苏星斗就这么受欢迎,原来套路这么深。”
“我再猜猜,你们九老山是不是也有那种脾气温柔,长相漂亮,且又极矜持的仙子?是不是也有很多小道士仰慕,甚至连老道士恬不知耻想啃一啃嫩草。”
鱼重玄紧握楚望舒的手,差点没跪下来“拜师学艺”。
竖起耳朵偷听楚望舒“传道授业”的楚千翎眼中露出一丝恍然,怪不得那位宿敌总在九老山压她一头,她楚千翎自认天赋不输与人,容貌也清丽可人,脾气好吧,脾气是臭了一点,可鱼胖子还说她这是真性情呢。但是师傅师叔们谈起李妙真时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到了她这儿么楚千翎仿佛看见了师傅宽厚的大手压在自己脑瓜上,笑着说:“傻丫头”
暗自气恼的少女冷不丁抬头,发现那可恶的家伙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并且朝她走来。少女好似做了亏心事被当场抓住一般,后退一步,接着又被自己的胆怯气恼到了,上前两步,昂首挺胸,仰视这家伙,气鼓鼓道:“怎么滴?”
楚望舒笑了笑,伸手摸摸她脑袋,转身走了。
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大大咧咧的娇蛮少女,二十年后,在那场逐鹿九州的浩劫中,死光了师傅师兄,一人挑起符箓派大梁,在玉清殿前独战两大妖尊,一步不退,力竭而亡。
感觉自己被调戏的少女鼻子都快气歪了,俯身捡起一块小石子,朝楚望舒背影砸去。
楚望舒头也不回,探手接住石子,很配合的“哎呦”一声。
楚千翎叉着腰,瞪着眸子,愣愣片刻,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次回声虫寻找到的目标是他们俩,楚望舒再一次无功而返,无形中加快了步伐,他推测第一次回声虫侦查到的目标是楚长风,等他寻过去的时候,楚长风已经走远了,第三个目标在更深的溶洞内,楚望舒脚步越发急促,最后几乎是在全力飞奔,途中撞到了额头,火辣辣的疼痛。
让他失望的是第三次目标似乎同样无功而返,如今他身处在巨大的石窟中,抬头望去,以他的目力,都看不清窟顶有多高,水汽充沛,更是汇聚出了一口小潭。楚望舒摸着墙走上一圈,空无一人。
聚散如绿云的回声虫悬浮在潭水上空,不肯离去。楚望舒心中一动,涉水而走,刚走出两步,脚下一绊,一头扎入水中。他从潭中一跃而起,满脸振奋喜悦。抹了抹脸上的水渍,一脚踩住那个让自己扑了个狗啃泥的“绊脚石”,从潭底托起一团空气。
无形但有质!
据说中州有一种蚕,通体透明,凡人肉眼不得见。吐出的蚕丝编织成衣,披上去可以隐身,并能隔绝念力探查,故而称为“隐身衣”。
楚望舒揭开看不见的一层纱衣,率先现形的是一头青丝散乱的女子面容,随后是蜷缩如婴儿的娇躯,穿着梅红宫装,他抱着女子上岸,小心平放在地面,做的第一件事并非仔细探查这位风华绝代的姑射公主状态,而是慢条斯理的把那件透明薄纱揣进怀里。价值连城的异宝,可遇不可求,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到时候追问起来,打死不承认就好。
收获异宝的他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打了个响指,四周的回声虫如受号召,纷纷聚拢,围绕着他们翩翩飞舞。荧光积少成多,将四周照的一片通透。
楚望舒这才去打量姑射公主,即便是楚望舒自诩阅美无数,也不禁被眼前女子的绝色容貌震撼的愣了愣,国色天香风华绝代这些字眼来形容姑射都有些“力所不逮”,眉眼身段都未彻底长开的小丫头水玲珑比之要略逊一筹,与楚浮玉在伯仲之间,两女都有一张狐媚子标配的尖俏瓜子脸,但五官迥然不同。楚望舒前世今生,所遇到的女子中红颜薄命的楚浮玉和命途多舛的水玲珑当之无愧的魁首,其次是九老山李妙真与东海那位龙女。如今得加上这位来自中州的公主殿下。兴许是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的老话,没有他的出现,姑射和楚浮玉一样都是薄命之人。
本以为这位公主会立刻惊醒,没想到还是如死鱼般直挺挺躺尸,楚望舒不禁犯嘀咕,不会是在水里把自己憋死了吧。一搭脉,脉象全无,只得把耳朵贴在她柔软的胸脯上,凝神聆听片刻,结结实实松了口气,心跳每分钟只有三下,故而呈现假死状态,应该是某种闭气龟息法门,或者更高明的封闭气数的秘法。这种秘法利弊都很明显,若果始终没人发现,她会一直沉绵在此,直至油尽灯枯。
楚望舒解开姑射公主的裘带,剥开湿漉漉紧贴曼妙娇躯的宫装,想了想,还是没有碰肚兜,摊开一卷银针,分别扎入阴交、神阙、巨阙、鸠尾到中庭时,犹豫一下,毅然扎入这个两胸之间的穴位。做完这些后,楚望舒盘坐一边,束手旁观。
几近停止的心跳渐渐趋于稳定,胸腔出现起伏,姑射面无血色的脸蛋也涌起红润,“嘤咛”一声,似乎颇为痛苦,她龟息之前,受了不轻的伤势,楚望舒把脉听心的时候就发现了。公主幽幽醒来,发出一阵细细碎碎的呻吟声,停在花丛老饕耳里,肯定别有韵味。
姑射睁开眸子,先是看到一片绚丽梦幻般的星河,愣了愣,微微侧头,便瞧见一个俊美无俦的少年朝自己微笑。
四目相对。
楚望舒开门见山自报姓名:“姑射公主,在下”
姑射公主眉间一蹙,清冷的眸子里杀机大作,不问青红皂白的一掌拍来,黑光层层叠叠如狂潮拍在楚望舒胸口,推的他横飞出十几丈,又重重撞在石壁上,蜷缩如虾,半天没起身。
楚望舒吐出一口触目惊心的殷红鲜血,扶着石壁颤巍巍站起,险些被一掌破去无垢道体的他目光阴冷的望着十几丈外的女子,回声虫围绕着她翩翩飞舞,衬托得宛如仙子般清丽。
一掌几乎耗尽积蓄已久的真气,姑射俏脸如罩寒霜,眸子里没有慌乱恼怒等神色,始终清清冷冷,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敞开的衣裙,寒潭似的眼神里才闪过一丝羞恼,提气震飞十余根银针,穿好衣衫,声音如玉石相撞,清脆冰冷:“你是谁?”
楚望舒背靠石壁,冷笑道:“醒的倒是挺快嘛,老子玩过很多女人,妖娆妩媚、冰清玉洁、乖巧温顺,唯独没尝过你这种冰山美人的滋味,怎样,还有力气吗?”
姑射公主妙目闪过一丝愠色,冷冷道:“妖魔邪祟,人人得而诛之,青阳虽然一介女流,也有与你们玉石俱焚的勇气。”
脚下生起一股柔风,托起她的衣裙和秀发,周身黑光大作,特别是丹田气海处,有黑光似呼吸般吞吐不定。冰雕雪琢般的清冷脸蛋上,竟有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自残法术!
神色萎靡身受重伤的楚望舒忽然电射而出,半息之间,冲至姑射公主身前,手指疾如闪电的封住她几处要穴,周身流转的黑光霎时间被截流,气机运转一滞。
姑射闷哼一声,显然是受到了气机反噬,跌坐在地,花容惨白,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楚望舒亦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条斯理的吞下一枚丹药,哂笑道:“你们这些出身显赫的金枝玉叶,空有一身不俗修为,说到底还是经验浅薄的雏儿,往日被长辈们捧在手心呵护,与人切磋交手也是点到即止,一碰上真正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武夫就露馅了。”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姑射公主撇过头去。
楚望舒出手如电,捏住她下颌轻轻一拉,辣手摧花的卸下她的下颌骨,叹道:“如花美眷,死了岂不可惜,想咬舌自尽,行啊,得让我和兄弟们爽完再说。”
抓起姑射的双臂将她背在身上,手掌轻轻一拍丰满的不像话的屁股蛋,大笑道:“公主殿下,在下拓跋春竹,带你洞房花烛去咯。”
姑射咬着唇瓣,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