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很快结束了,不过耐人寻味的是,江北四镇事实上的统领,当今的兵部尚书、江北总督史可法的去向似乎被人遗忘了。
最后还是尼堪说了一句,“史可法兵微将寡,多半会与高杰一起行动,找到了高杰就会找到他,咳咳,明国向来是以文官统御武将,我倒是想让史可法继续统领大军”
众人都是会心一笑。
……
新蔡以东。
萧阿林带着三千骑正徜徉在江淮平原上。
“将军,我等如今正在淮水以北约莫百里的地方,此地正东约莫一百五十里便是颍州,是刘良佐麾下副将胡守金的地盘,颍州下辖颍上和太和两县……”
赵应元正在给他介绍情况。
“两县?”
此时的萧阿林已经四十岁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冲动强悍的死神了,坐到他这个位置,对于民生政务也有些了解了,何况他也在考虑等待年纪进一步增大后像李延庚那样转到文官,或者去异域当一任总督。
后者,才是他心中最想要的,眼看着大夏国的疆土越来越大,设置的总督辖区越来越多,担任总督可比纯粹的武官好多了,不过想要当好总督,光会打仗是不行的,必须得对大夏国的政务体系十分了解才行。
最近,萧阿林带了一本《大夏通典》,闲暇时读一读,虽然读不到几页便昏昏欲睡,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读了下去。
遇到不懂的问题,他会随时请教旅里的监军(类似于后世的政委),那些监军虽都出身于军校,不过却是专门按照监军的模子培养的,除了军事方面的东西,律法、政务也会教授一些。
当然了,在尼堪的军队里,是不可能让这类人的地位就像后世政委那样高,不过是随军考功、究纪、参谋的人才,做得好的也有可能升到指挥使、副指挥使的位置,当然了,若是这样的人,尼堪这么辛苦的培养就不必要了。
这些人,都是由孙传宇亲自拣拔的誓死效忠尼堪的一个叫做“应龙会”组织的人选,这些人没有汉人,无一例外都来自索伦各部,加入应龙会后,必须以长生天的名义下毒誓。
当然了,这一切,下面的军官都不知晓,不过也是暂时不知晓,若是时间长了肯定会知晓的。
他们在每个旅里有一个称号。
录事参军。
职位等同团指挥使,每个团里也有相应的人,一直到营,军团这个级别自然没有,不过也保不准以后会有,从营到旅都称录事参军,无非是前面加一个“营/团/旅”字而已。
博敦,现年三十岁,正是萧阿林兼任的这个骑兵旅的录事参军,他可是从排长、连长直接升到营录事参军的,然后从团录事参军一直升到旅录事参军。
一开始,萧阿林认为博敦的军事素养极高,做录事参军浪费了,还准备让他担任一个旅的指挥使,不过却被孙传宇否决了。
这也是萧阿林觉得等自己年纪大了,去谋一个总督的职位抑或一个省的布政使职位的重要原因——自己在军队里的威望虽高,不过终究不是自己的啊。
博敦,在索伦语里是谋略的意思,他是原果达河索伦十一部大汗根特木耳的侄子,虽然乌扎部的尼堪取代了以前的根特木耳,不过对于博敦来说,雄才大略的尼堪可比窝在赤塔动弹不得的根特木耳强多了,故此,他对尼堪那是忠心耿耿。
加入应龙会也是他心中所愿。
博敦也是最早一批加入到赤塔步军学校的人物,后来又转到五原骑兵学校“深造”,也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到了旅录事参军这个级别,实际上在关键时刻可以随时取代旅指挥使甚至军团指挥使,当然了,这里面又有一番秘密的操作,一般情况下还是由军团下面按照排序来的旅指挥使接任。
就像以前孙德茂在瀛洲时突然拿出来的令牌,对于像录事参军这样的人,恐怕拥有的信物要比令牌更加宝贵。
此乃后话。
当赵应元在介绍情况时,萧阿林突然反问了一句,“区区颍州要养活胡守金三万大军、十余万家属应该不够吧”
颍州,也就是后世的阜阳市。
赵应元回道:“颍州,乃四战之地,李自成、张献忠、革左五营先后好几次从此地突入江淮,地上的丁口不是被他们裹挟走了,便是跑到其它地方去了,故此剩下来大量的土地,正好便宜了胡守金,这厮以前有个名号叫砸烂天,是扫地王手下的大头目,对于此地自然再熟悉不过,眼下他在颍上、太和各布置了五千户,在颍州布置两万户,耕战两宜,倒是活的十分安逸”
萧阿林点点头,他看了看博敦,又看了看赵应元,“你等也想想,皇上让我等找出黄得功那厮,这么大的平原,何处去找,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赵应元说道:“黄得功北上,能够利用的地形不多,他若是从庐州北上,在东边倒是有连绵不断的山地,可以利用晚上辗转来到凤阳一带,不过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因为那些山地之间的距离都很宽阔,就算是晚上也很难保守秘密”
“然后就是英霍山区了,山里面也有道路,若是埋伏在山里,等到战事胶着之事突然闯入倒是能收到奇效,不过山区离亳州还有不少距离,按说黄得功不会这么做,他若是要藏在山里,必定是对河南或者湖北有想法才是”
萧阿林问道:“灰衣卫也有失手的时候吧?”
赵应元点点头,“我等人手有限,偌大的江淮平原,有一二疏漏之处也是有的”
萧阿林说道:“那就是了,以黄得功在这里盘桓多年的情形,他若是能瞒过你等,悄然来到凤阳府,有没有这种可能?”
赵应元心中一凛,“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阿林继续说道:“不过若是彼等潜入到凤阳府,那藏在何地才不会隐藏行踪?”
赵应元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凤阳府一带全部是大平原,除非藏在某处城池”
“若是彼等化整为零,扮成百姓藏起来呢?”
“不可能,他们都是骑兵,如何掩藏?对了!”
赵应元突然提高了声调,让此时正在四处眺望的博敦也转过头来看着他。
与根特木耳家族其他人一样,博敦他们虽然出身索伦,不过普遍长相不错,若是不注意的话,博敦与长得好看的汉人也没什么两样,他的皮肤也较为白皙,故此,有人在私底下称呼他为“白参军”。
只见赵应元拍了一下额头,“我差点儿忘了,在颍州与凤阳之间,寿州附近,有一处上好的地方,名叫八公山,面积约莫十余万亩,正是以前淝水之战发生的地方,还是草木皆兵典故之出处,黄得功北山之后若是藏在那里还真有可能”
“淮河到了八公山之后便转向北边,再流向东边,接着又转向南边,将八公山紧紧包在里面,八公山南面又是肥水,利于掩藏……”
半晌,萧阿林再问道:“你再想想,除了八公山,还有何处可以藏身?”
“没有了,俗话说的话,守江必守淮,对于江南朝廷来说,淮水就是一道屏障,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好的屏障了”
博敦此时说话了,他心里清楚,若是大致推测了黄得功的藏身之处,以萧阿林的性子,那肯定是要长驱直入,直捣黄龙的。
“咳咳”,他说道,“按照赵应元的说法,那八公山夹在颍州与凤阳之间,颍州有胡守金的三万人马,哦,现在可能没有了,多半被刘良佐抽调了一部分,而凤阳是其麾下大将秦大鹏的驻地,一直是刘良佐的主要助手,刘良佐北上了,在凤阳府统领大局的肯定就是这秦大鹏,他的手下原本有一万五千人,刘良佐最多抽调了五千人,还有一万人,倒是没有骑兵,不过那八公山还在淮水以南”
“寿州,本是刘良佐的侯府所在,岂能无备,多半还有精锐驻守,而八公山在寿州以北,想要抵达八公山必须经过寿州,否则就必须渡过淮河,而大的渡口都在县城或大的市镇附近,想要隐藏行踪完全不可能……”
“谁说我要隐藏行踪?”,萧阿林笑道,“这么大的平原,老子实在不知道如何隐藏行踪,皇上说要我去敌后将彼等搅个天翻地覆,干脆大大方方直接沿着主干道杀进去,目标,八公山!”
“啊?!”
博敦与赵应元两人都是大惊,萧阿林却笑道:“无妨,左近,除了黄得功的那一万五千骑兵,便没有更多的骑兵了,步军的话,来的再多也无事”
“走!”
只见萧阿林一甩鞭子,当先向前冲去,赵应元、博敦见状只得赶紧跟上。
……
萧阿林确定了行军方略,东边的博木博果尔、陈启新却开向了北边。
他们制订的策略是,先摸到徐州北边,与阿克墩的大军汇合,然后在峄县附近等待灰衣卫的消息,峄县在大运河边上,离徐州境内不到百里,一旦得知高杰部的位置,他们既可以以一个旅的军力南下,还可以加强一个旅南下,或袭扰,或击破高杰部,均可。
而此时的大运河虽然处于战时,但河面上的船只如织,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行业,自然少不了灰衣卫的渗透,他们静等消息就是了。
其实,按照陈启新的想法,他们摸到徐州北面还有一个效果。
“徐州是阿克墩的两个军团,这个情况估计徐州、淮安府的明军早就知晓了,如果神武军单独南下后,彼等一定会认为是阿克墩的军队,必定会倾巢出动追剿,那时,无论是阿克墩还是神武军都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