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了?”张打量着阿尔西,“这就降了?你们数万人马,这还没有好好打一场呢!”
阿尔西道:“将军,在贵军的炮火下,我们的军队根本无法列阵,还怎么打?”
张想了想,道:“罢了,你们不愿打,那就算了。回去之后,命各军列成整齐队列,武器由其他人交出来,我会派人收取。还有一件,你们前部降了,后部的数万人怎么办?”
阿尔西道:“大王的意思,自然是一起降了。只是他们降不降,那可难说的很。”
张笑道:“有什么难说,还不是你们心存侥幸,指望着能跑多少是多少吗。我告诉你,本军近万骑兵,他们只要一后撤,就知道厉害了。”
说完,派了本军一个将军,交待一番,让他随着阿尔西回去,指导黑汗军投降。此时正面的宋军正虎视眈眈,一有不对,可以立即杀上去,也不怕黑汗军不投降。
帅帐里,杜中宵看了张送过来的字纸,对一边的富弼道:“黑汗军抗不住火炮,已经降了。只是后边的军队被我们截住,说是要降,只是不知结果。”
富弼拍了一下手道:“可惜,我们把前后分开,两边不相交通。如若不然,伊利克降了,后边的黑汗军队岂有不降之理?现在他们在包围圈外,总有不甘心的,会想办法逃跑。”
杜中宵道:“副使,我们只有四万人马,不把黑汗军分开,火炮覆盖不了他们,也包围不了。那样的话,终究打成击溃战。这些人跑回龟兹,大军攻城,又是一场苦战。这一战只要抓了伊利克,还怕后边的黑汗军队抵抗吗?这样说起来,不管怎样都是值的。”
富弼想了想道:“节帅说的也是。黑汗七万余兵马,一战被灭,大部被俘,余部击溃,已经是了不起的大胜了。等到传回朝廷,必然是全国皆喜。”
杜中宵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道:“现在要紧的,是乘着这里新胜,立刻大军西进,直取龟兹和疏勒。只要占了疏勒,黑汗在山南再无立足之地,才算是大胜。”
说到这里,杜中宵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是一千余里,对于张来说,这一战可是不容易。”
富弼点了点头:“是啊,真正大战或许只有这一场,但每占一地,都要飞奔数百里,对军队可是很重的任务。此去疏勒,再无大战了,可命张选出军中的骑马部队,少一些人,先把地方占住。”
杜中宵想了想,断然道:“如果包围圈外的黑汗军队解决得顺利的话,这样可行!黑汗的军队已经大部消失在了这里,剩下的龟兹和疏勒都是空城,只要少量军队,就可以占领。至于南边的于阗,就先放在那里,等大军稳定了疏勒,派人去招降就是。”
七八万人,对于黑汗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举国之兵。在这里失去,短时间他们再难举大军,占领龟兹和疏勒并不需要多少人。这数千里之内,只有那么几座大城,每城多者过万,少者一两千的人户,并不需要出动大军。自中唐以来,西域先派吐蕃攻占,又被回鹘和黑汗统治,丧失了大量人口。
确认伊利克投降,张立即派人到后部包围圈外的黑汗军队去交涉。如果不投降,则视为依然抵抗朝廷,将派军剿灭。黑汗军队在不远处宋军骑兵的坚持下,大部投降,只有约两千多人,乘隙逃入了北边数十里外的天山里。张只是命骑兵追踪,并没有派大军追赶。
到了夜晚,众将集中在杜中宵的帅帐,听候吩咐。
问过了今日的战况,杜中宵道:“现在最要紧的两件事。一件是派骑兵西进,迅速占领龟兹,特别是疏勒。只要占领了疏勒城,则天山以南就为朝廷所有。再一件事,这近七万人的战俘,要先派军队押回到伊州去。到了伊州,我们有足够军队看管,铁路也可运来补给。在这里,这些人吃饭就是问题。我们是朝廷的王师,不能跟黑汗军队一样,向当地百姓征粮。”
张叉手:“节帅安心,末将明日便派一万两千骑马步兵,只带轻炮,去占那些城池。依末将的估计,龟兹并不需要派多少人驻防,其余摆音、末蛮、倭赤等城,其本可以不驻兵马。一万大军,全力对占疏勒。只要黑汗军队在死守疏勒,占领应该不难。”
杜中宵道:“放心,伊利克已经说了,后边的城池,除了监督百姓运输粮草的少量兵马,根本就没有黑汗军队。最关键的,是一定要快,不要让黑汗从天山以北派了人来。只要占住疏勒,断了黑汗在天山以南的落脚之所,他们就只能待在山北了。”
张叉手应诺,道:“明日末将自带骑马步兵,一路西去,节帅安心。”
杜中宵点了点头,又想了想道:“也好,你与张一起,前去疏勒。这一路已无大战,关键上路上走得要快,处置事情得当。剩下的黑汗军士,他们愿降,可以善待。还有一点,路上不要占土著百姓的便家,以免失了人心。王师西来,不能让他们失望才是。路途过于遥远,大军跟不上,你们的补给,特别是食物,肯定是带不够的。向地方征粮,要跟他们打欠条才是,等大军上来,依条偿还。”
张听了,沉默一会,道:“节帅,有此必要吗?我只要约束士卒,不扰民就可以了。”
杜中宵道:“需要的。以前大军过境,必然向地方上征粮征役,运输粮草。我们可以征粮,也可以征役,但一定要给他们补偿才好。将军,朝廷现在不差这一点钱,只管照做。”
张叉手:“一切但凭节帅吩咐,末将听令!”
杜中宵道:“其余兵马,便由我和富副使带领,前去龟兹,等你的消息。再派八千人,押送黑汗战俘,回到伊州。赵滋正在那里,可先由他的人看管。对了,伊利克先随在我军中,你前进的路上,需要他出面的时候,派个人回来送信即可。”
富弼道:“不如让张将军带着伊利克,有城池不肯开城门,可以用他。”
杜中宵想了想,道:“可以。一万两千人,在现在的西域已经是无人能敌了,没什么风险。你军到了疏勒后,便先在疏勒驻扎,等候我大军到达。只要占领疏勒,就可以跟黑汗慢慢谈谈了。”
黑汗的地盘,除了疏勒外,大多都是后世的中亚地区,地形复杂。宋军初来,肯定不能翻过天山去攻他们,风险太大了。疏勒就是后世的喀什地区,山南盆地的西缘,天山脚下,正是黑汗进入山南盆地的路口。占领疏勒,断了黑汗与于阗地区的联系,黑汗势力就被排挤出了西域。
第二天一早,张和张便点了一万骑马的步兵,外加两千骑兵,一路西去。杜中宵则和富弼一起到了帅帐,吩咐押伊利克过来。
昨夜伊利克酒肉皆有,睡得安稳,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进了帅帐,伊利克向杜中宵和富弼行礼,道:“见过节帅和副使。”
杜中宵道:“大王且坐。战事结束,我们一起说些闲话。”
伊利克在下面坐下,沉声道:“我既已为战俘,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就是,何必废话!”
杜中宵道:“大王此话说得过了。朝廷此次入西域,是因为高昌不修臣礼,不派使节,而且阻隔商路而致。灭了高昌,再与大王战于此处,说起来,还不知道大王为何带兵来?”
伊利克道:“你们灭了高昌,自然图谋他处,这还用说?而且我听说你们找了尉迟家的后人,说是要重建于阗国。这些不都是朝着我们黑汗来的。高昌败得如此难看,就是对你们置之不理,被你带兵突然进攻,失去了还手之力。有他们做前车之鉴,我自然要提早防范!”
杜中宵看了看富弼,笑道:“好个提早防范!然后就来布告尔打了一仗?”
伊利克听了,一时语塞,别过头去,不再回答。
杜中宵摇了摇头,道:“大王,不瞒你说,事已至此,西域这里的土地,我们志在必得。黑汗的重兵已经被消灭,一路前去再无阻力。占领疏勒之后,黑汗的兵马也难翻过山来。”
伊利克听了,急忙道:“你们就只是要占疏勒?”
杜中宵道:“当然不是,还有于阗。以前你们到中原上贡,一直用的是于阗之名,让人还以为于阗仍然在呢,却不想已经被黑汗灭掉。除此之外,黑汗要派使节到京城,纳贡称臣!”
伊利克抗声道:“我黑汗乃是本地之汗王,一样是帝王,如何称臣!”
杜中宵道:“今日大军前来,不称臣者,只怕以后日子不好过。具体怎么做,当然是朝廷决定,但我作为河曲路经略使,自然不会让你们有好果子吃。还有,黑汗不称臣,大王就不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