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关测试里,破君随机抽到的一问一答正在场中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他仿若如鱼得水,好不自在又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再反观他的战友们,却个个都提不起精神,或皱眉,凝神观看;或木然,哈欠连天。
“哎?同志们,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在欺负老年人?”小林忍不住说道。
“嗯……”其实藏人也有这感觉。
“他要是不欺负那老头,就轮到人家欺负咱啦!”米娜为破君打抱不平。
“说的也是……”
念能力不能问。旅团不能问。杀手揍敌客家族不能问。个人资料不能问——那有关猎人,破君到底还知道多少?
“……TV版第一话演的什么?”
这是第十八个问题。居然连这种荒谬的问法都出来了……但破君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能胡搅蛮缠地继续撑下去。
“不知道。”
老人依旧沉稳地坐在地上,破君完全看不出来那家伙脑袋里在想什么,谁知道是不是进入了暴风雨前的平静?老人家憋屈成了这个样子,就是下一秒狗急跳墙扑过来宰了他也不奇怪。
“嗯……小杰要参加猎人考试,而得到阿姨允许的条件就是钓到池塘里的沼泽鱼精……”
“猎人考试?”
完了,漏了。破君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强调道,“现在可以问问题的人是我。”
“不知道。”老人狐疑地眯起了眼睛,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他的回答。
“第二话的内容?”
“他钓到了鱼精,然后顺利地参加了考试。”老人再度猜测道,可仅擦边。
“不对,第二话只有他在港口被骗了,还认识了以后的一个伙伴这些。还没考试。”还没开始考试还没开始考试。破君连连说,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他不知道这样的文字游戏是否可行,但老人并没再说什么。
“哦。继续。”
“稍微等一会会儿。”破君歉意地笑道,看似随便地扫了眼旁边的电子牌——49——吞了口口水,破君心里直呼不妙。以老人那种猜法,他就不能再按着集数顺序悠哉游哉地蒙混过关了。可他就算再厉害,也不是每集都能记得那么准确。必须要选自己能肯定的问题……估计在答案上是不可以撒谎的,不然就没必要让问问题的人来回答了。
“那么,我开始问咯。”破君说着,敲打了两下颅骨,像是在捣腾不太好开的抽屉。“第三十话内容是?”
“……不知道。”老人的脸古怪地扭曲了下。
“主角昏迷苏醒后得知自己的朋友被逼回去了。第四十话内容是?”
“不知道。”
对,这样才对。破君再度恢复了点点自信。管这老头儿再能猜,只要他回答时尽量把答案缩短,不透露任何情报,看他拿什么猜。问题是,他得浪费点脑细胞了。
“主角被禁赛两个月。第四十六话内容是?”
“不知道。”
“主角和他的朋友一起回家。第四十八话内容是?”
“主角和朋友到家?”
“错,主角的朋友找工作但失败。他想找什么工作?”
“店员?”
“错,保镖。第……”
“神啊……离谱了吧?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枯燥比赛。”小林咕哝道,整个人已经斜躺在地上了。“可真无聊。”
“不过,嗯,破君的记忆力一向都这么好么?”藏人笑说,他现在彻底折服了,开始对破君刮目相看。
“差不多吧。”小林不得不承认道,“那家伙不老自称天才么?不是乱盖的,他以前真的是。”
“以前?”
“啊,算是吧。”小林不知所谓地笑了笑。“现在谁叫他天才他可能会跟谁急,但他却还老自称这个,大概是怕自个儿忘了。”
“……这样。”
老实说,小林那样的说法根本就是让人有听没有懂。但藏人却多少了解了其中意思——那是一种几近悲哀的矛盾。一种企图让所有人都忘记自己,却又害怕被遗忘的心情……还不行啊!还没有放弃,或者说想奢求的东西还太多了。两个人都是。
“真厉害,居然连哪一集剧情都记得。”米娜望着场中央,看着破君一个人不停地踱来踱去。“那这样赢定了。”
……是吧,即便是有惊无险,恐怕也只有切身实地地换位去想,才能体会到破君的焦躁了。
真的假的?
“嘿嘿……本天才果然是无敌的。”假的,破君阴森森地笑道,“好啦,最后一个问题。主角最好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自始至终破君都在避免说出人名,除了小杰的名字在一开始无意中说出来了以外,其他人名一概未提。提及时也都用主角的朋友或敌人来代替,根本让不知者无从分辨是否是同一个人。但现在嘛,既然都到了最后,破君觉得就算全说出来也无所谓。
“……不知道。”老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依旧满脸狡黠地笑容,破君一字一句地回道——
“他的名字是……奇牙?揍敌客啊。”
如他所料,老人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揍敌客?你是说揍敌客家族?”
破君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老先生呀……感谢您的温文尔雅的性格。可您已经没有分数了。而且,就算有,也不是轮到您问问题啊!”
“……好吧。”
“那么,晚生我就却之不恭了,诚挚的感谢您的馈赠。”
1 :0
看似赢得轻松,但破君已经虚脱了一脊背汗。他擞着潮呼呼的T恤,一脸笑意地朝同伴们走去。这会儿那鼻子也好尾巴也好可都是能得意得翘上天了。
“呀!耶!哇吼!”兴奋有余,破君上前和小林大力撞拳。“万岁!祖国赢了!奏国歌!升国旗!冠军当之无愧是来自边境的——本天才是也!”
“你以为是奥运会啊?”小林讪笑拍了拍他的肩。
可随后,在看到迎接他凯旋而归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后,破君脸被吓都白了——若是万岁爷还好说,居然是异常开朗的米娜小姐。
“喂喂!男女授受不亲!”破君惊慌地叫道,向旁边狂躲。
“对呀,这家伙是怪人,不喜欢被人碰到。”看米娜故意不依不饶,小林大笑起来,张开双臂。“还是抱我吧!来,师父温暖的怀抱……”
“我可不敢呢。”米娜阴阳怪气地说,偷眼去看白龙。但后者……估计再过几百年她那张脸也还是老样子。
“咳。”小林不自然地轻咳,重新转向破君。“天才、怪才才是。你牛,你小子已经无敌了。”
“呀哈哈哈哈哈哈——那是自然。”破君疯笑道,尽显年少轻狂,可末了他又摆出虚伪的谦虚。“哎呀呀,怎么说呢,本天才还差得远呢,多谢吾王的盛赞啊……”
“得了吧你,装什么呢。”谁不知道谁啊?
“了不起。”看到破君在似有期待地看着他,藏人浅笑着说道,“这种时候还是破君比较可靠呢,在下望尘莫及。”这是实话,就算自认经验要比破君多得多,但藏人还是不敢保证自己上去后也能问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这回合非这个怪才莫属,他心悦诚服。
“所以我就说嘛,一开始让本天才上去果然是对的。”破君一甩脑袋,凌乱的刘海顺势倒后。臭屁归臭屁,成绩倒也确实在那摆着呢。
“接着就到我了,下来是谁?快上来吧!快点!”
突兀地一声吼,众人寻声望去。对方第二个人已经登到了擂台上,是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而这一看就能知晓眼下已非他最佳状态时的体格了,可见凹陷的双颊和几近灰黑的眼袋都能表明牢狱的报应都带给了他什么。此时,也单从面部表情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人已经因为第一个人的失败而恼怒到了极点。30小时,对于他们而言就是30年!不过破君倒觉得差别不大。在这种无期徒刑与死刑被咔嚓的大环境里,他们哪个不是被判了好几百年的啊?
“请问!”藏人冲那男人喊道,“我们现在已经多了三十个小时,是不是比赛结束才会累计在我们的计时器上?”
“现在就开始加上去了,最大时限是72小时。快派人来吧。”男人不耐烦地说。
可藏人没再理会这人。“难怪那个老人是第一个出场的。”
“怎么?”
“赢了他们就会被减刑,输了咱们也捞不到太多好处。而且时间不是在比赛结束后才加到计时器上。”藏人指着手腕上的计时器。“这样之后的比赛还是会花掉我们的时间。而那三十小时我们实际用了……不到六个小时而已。”
“那也六个小时呢。”小林拍了拍破君的背后,笑道,“怎么说咱都是赚了的。”
“说的也是,嗯,接下来谁上场?”
“我吧。”白龙轻轻地说道,眼睛一直盯着场中央的男人。
虽然突然了些,而且那男人看起来也像是个练家子,但长久的相处让大家对白龙还是很放心的。略微想了一下,藏人也就点了点头。四人目送白龙慢腾腾地朝战场上信步晃去——慢性子的典范。
“哦,是位小姐啊?”
“嗯。”白龙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如果是位小姐的话我就不好动粗了呐。”男人猥琐地舔了舔嘴角,逐问,“这样吧。可爱的小姐,你有什么擅长的吗?”眼见他突然变得心平气和起来,边境人齐刷刷地共同怀疑这丫根本就是一老色狼。如此看来,派白龙出马还不胜派米娜?不行,太过激了也危险……
还真是“绅士”。白龙没有答话,只是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卡片变回了自己的复合弓。
“哦,是魔术还是弓箭呢?”对方轻轻叹道,看起来有些惊讶。
“都行。”
边境众人又是一默契,忍俊不禁。要是对方非比魔术白龙该怎么办?没听过她有这门嗜好啊?
“哎呀?魔术,我是不会啦,弓箭嘛……也不太行啊。”男人故作头痛,低头沉思了一下,笑道,“不如我们就来比比谁的眼力比较好,谁的靶子准,如何?小姐是弓箭手,也不算吃亏吧?”
“可以。”
见白龙始终面无表情,瘦高的男人有些自讨没趣地抓了抓脑袋。末了,他突然一手指天,仰天大喊。
“好啦,Boss?可以把那些孩子们放出来嘛?”
还有同伙?边境五人同是心头一紧,顺方向望去——
什么孩子们?
脑袋上方原本仅仅只是一片高悬于顶的石制天花板而已,此时却正在以巨大的轰鸣声为辅缓缓运行、错开。不大一会儿,直对着擂台上方的石壁裂开了……不,是打开了一道宽达三米的豁口。而就在缺口打开不足五秒的时候,一阵让人无法不感到头晕的嘈杂声传来,使得空旷的场地里激起了一阵回音,声势颇为骇人。
“是什么?”破君咬着牙问道,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方才胜利带来的喜悦在瞬间全数消失了。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群鸟在厮打,凄厉的鸣叫中掺杂着什么被粗糙地扯开了的声音……在场的任何一人都忍不住掩住了耳朵——除了擂台上的两位。可即使如此,破君的耳膜还是被划得生痛,来自地狱的声音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很快,声源一涌而出!
“神啊……”
只需一眼,就足以使温热的血液为之凝固。
“是婴儿……”米娜惊恐地叫道,声音已经完全走调了。
“不,不是婴儿。”藏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尽管在几人中他表现的最为镇静,可是却掩盖不住同样因为惊讶而略有变味儿的嗓音。
“那是鸟,是我们的世界里所没有的鸟。”
惶恐地移不开视线,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嗓子眼。破君苦闷地干呕两下,双腿生了根似的。虽然艰难,却还不由自主跌跌撞撞地拼命往后退,直到撞在小林身上。同时,反被顺势捂住了眼睛——可晚了,他已经看清了。
数以近千的婴儿,不,那些鸟……那些拥有着婴儿般头颅与柔嫩躯体的鸟儿挥动着翅膀从缺口涌向四面八方。单单只是看到这样的场面,就足以吓倒一般人。而所幸的是,这些身长不足一尺的异鸟并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真的如同受了惊的婴儿一般喧闹哭叫,嘶鸣个不停。
没错,宛如阿鼻地狱的魔音。
而就在这时,瘦高的男人轻轻地一笑,优雅地对白龙鞠了一躬——标准的贵族礼仪。
“小姐,这些是我挚爱的天使们,是我可爱的孩子们哟?所以你们没见过也不足为奇啦……别怕,他们可比你更怕生哟。”
白龙没有搭话,木讷地看看地面,又左右张望了下。好像在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天使或婴儿的踪迹。
“你喜欢他们吗?”瘦男人微皱眉头,似乎不太满意白龙的反应,随后倒说了句大实话。“这可是很难得一见的呢!他们是很难捕捉的!而且繁殖起来也是相当的难啊……我花了近二十年才培育出来这些孩子,可也因此触犯了一点人世间不足为奇的小规律啦……哈哈哈……”
人世间不足为奇的小规律吗?放屁啦,要真是小规律丫会被赏金猎人抓起来?破君拉下盖在眼睛上的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知道,想看到。若是不面对,他就无法作出改变……说真的,对于以兄长自居的林君的保护过度,破君有时也是喜忧参半……
“我的天使们,是不与人亲昵的。多奇妙啊!是吧?你也这么认为吧?”男人兴高采烈地说道,手舞足蹈。“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驯服!即使是被关爱,即使是被杀掉,都不会屈服!多么有尊严的生物……就这点来说,比微不足道的人类强多了。您不这么觉得吗?可爱的小姐?”
以天使们叽叽呱呱地哭闹为伴奏,男人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喋喋不休地夸赞那些可爱的孩子。
留在看台上的几人略带担心地看着白龙,后者仿佛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未动分毫。
就在破君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吓呆掉的时候,石雕出声了。
“怎么比。”
三个字,如往常般简练的回答,但这无疑是给身后的同伴服下了一颗最棒的定心丸。
瘦高的男人缓缓地回过头,眯着眼睛看向白龙,好一会儿,才轻轻发出一声叹息。“你不喜欢这些孩子吗?唉……真是遗憾。这些孩子是很完美的,真的很完美哟?多么惹人怜爱啊……”
又沉默片刻,这疯狂的人继续说起话来,声音也变地微颤,只见他恨声吼道,“可是他们现在却被囚禁在那牢笼之中!如此高贵的生物,为什么要被囚禁起来?唉……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种屈辱!我的天使们!我可怜的天使们……不过,对,没关系……很快,很快就可以了……”
声音渐小,这变态也在地上蜷成了一团。
边境五人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一开始这人还好好的,怎么说疯就疯了……破君看着周围不断嘶叫着的人面飞禽,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反胃感。别开玩笑了,天使……怎么可能!这些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
“别废话了。”白龙冷冰冰地打断了男人内疚的自责,即使看见那愧疚的泪水也无动于衷。现在在她眼中,只有同伴,敌人,这两种生命体而已。
非友即是敌。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像才回过神一般,慢慢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破烂的深灰色囚服。他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才似深有感触般地叹道,“唉,真是对不起,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每次一想到我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就觉得好悲伤,好悲伤……这是为人父的一种心态,你们能理解我吗?”
能理解才有鬼哩!破君暗暗叫道,回头看向其他人,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绿——他肯定也不例外,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这也难怪,由于数量众多,不时的就有两三只“天使”从他们眼前掠过,偶尔还会猛然回头一瞥,甚是惊艳。错了,是惊悚。别说这些初出茅庐的菜鸟考生了,就连对面那些恶贯满盈的囚犯也有些受不了了。
“科瑞特!”其中一个人厉声大吼道,“别再罗嗦了!赶快把他们都干掉!”你生的这些孩子真他妈恶心。但这句话喊话的人没说出来,他很清楚,如果说出来了,这个疯子肯定会把矛头转向他们——在他们这些重刑犯里,没人愿意招惹或者说接近这个疯狂乖张的基因学家——科瑞特。若不是阿贝兰森那只知夸大的老头子在首战告负,他们怎么说都不会让这变态出场。但现在看起来,这步棋没错,至少那些菜鸟考生也被唬住了。只有,那个小姑娘为什么……
“好好!我会那么做的!”被称作科瑞特的瘦男人不耐烦地说,摆出一副空洞的笑容,转过脸再度对着白龙。“唉……小姐,你看,这里有439个孩子呢……但他们已经不属于我了,不属于了。所以,你可以帮我送这些天使回到天国吗?”
“是要杀掉。”
科瑞特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不太满意这个说法,但还是很不情愿地说道,“啊,可以这么说吧。439,两分的话就是一个人219,一个人220。如果谁能先……啊,杀死220只,那么就是他赢了这场,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