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
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是,破君失态地冲了上去,他拼命伸长的手打开了那把要命的长杖,同时也试图把它从她那里整个抢过来。然而,更无法理喻又更为叫人难以置信的,那把尖锐的杖端在混乱中最终穿透的,竟然是他的左手……
顷刻,大地被染上了殷红的鲜血。
在喧嚣过后的寂静中,只剩下破君极力压抑的*声。他果断但艰难地把那恼人的凶器与自己倒霉的手分离开来,如料想中换来的不止是之后的行动方便,也还有更加剧烈的即时的疼痛。他的额头上立刻激出了汗水,连同心脏都在小心翼翼的紧缩着。在肺里的空气都随之被抽走了的那一瞬间,破君神智涣散地怔了下,然后提着劲儿,狠狠地将那可恶的鬼东西向身后抛去。
它在地上划出一连串的圆圈,哐啷一声撞在墙边。这一声也惊醒了赤间和青井,他们在仓惶中冲上去,却仍旧被破君断然挡住了。他抬着完好的那只手,咬着牙一时说不出话来,血还在流个不停,突突地跳着延续着一种钻心彻骨的痛。
青井满目皆是错愕,却还是妥协了。她不得不妥协。但失力虚脱的感觉也油然而生,青井险些跌倒。赤间亦是在强忍住愤怒后,不顾破君更凄惨的低嚎,要他高举那只手,在他腕上死死地系上了几圈绳子,断了那截血源并给他做了更多潦草的处理。而后,赤间看着瑞贝卡,眼中再没有一点容忍的余地了,无力感却有增无减。
因为她无动于衷。因为她远比神使更可怖。
名为瑞贝卡的伯爵的走狗,给他演了一出戏。一出能让他刻骨铭心到即便堕入深渊也绝不会忘记的……完美的戏。破君明白了,牵强附会地去坐以待毙不合自己的口味,他是当真受不了这样的……
这是梦?还是现实?
“我再没有见过,比你更像人的家伙了。”破君不知这对一个神来说是否是赞扬,毕竟它是那么的向往自己以外的东西。但他也只能想到这么说了,“这么烂,这么卑鄙的剧本,也只有人编得出来。”
伯爵露出一抹古怪的浅笑,什么都没有说,他似乎对破君的动摇与失势感到失望,因而丧失了对他的兴趣。他将瑞贝卡和五大精灵使召回到身边,留给受伤的对手们一些苟延残喘的机会。他开始正视他的宿敌,还有她所袒护的人。
这场游戏里,有一个名为钥匙的关键词。只有足以无视时间、空间,乃至生命及存在的最重要的唯一一个人,才能担当钥匙。唯一。
她也不例外。
“我的半身啊……”他呼唤道,进而向她伸出手,像是愿意委曲求全,姑息她日前全部的所作所为。“在这里,纵然是你也无法逃脱我的游戏规则。你是打算和他同归于尽吗?放弃他吧。把游戏的权力交还给人们……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你让我出现在这里的。我的半身。”她冷漠地说,仿佛对那称谓深恶痛绝却不得不应允。“放弃你的游戏吧,我们没有怠惰的资格。尤其是你……我只是一个守门人,只能对已经存在的万物无条件的全权接受。而你不同。你身为引导万物前往未来的引路人,世间万物的轮回道都会因你的一举一动产生至关重要的变化。现在的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类了吗?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轮回中的一份子,放弃吧。”
无论是他们说话的语气,还是在那张面孔后的感觉,一时间都完全贴合了,没有丝毫区别。它是它的半身,这点毋庸置疑。他的手在空中抓了下,就耷拉下去了。他看着她,白色的瞳孔中什么都没有。
“人们……都认为这世间应该只有一个最高位的神祗。”他说,转过脸不再看她。“既然人们同时也认为我疯了,那么,我只要重新创造出一个新的轮回道就好了。”
瑞贝卡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隔空召回了她的魔杖。她曾经对未来的憧憬是那么的强烈,以至于她对幻想的容量几乎是无限大的。她可能要比真实之眼的虚伪者吐露出的谎言更多,因为那些对她来说就是真实。她早已步入了回程的边缘,将前尘往事全数淡漠遗忘了。然而,在终将踏上新的道路上的那一刻,她依旧会重复着先前所走过的路,继续同样的命运,说着同样的话语,做出同样的选择。而她,还能回头看一眼吗?
“小葵……你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吗?”破君忽而奇怪地问道,在难耐的疼痛中居然还有笑出来的气力。
“……平行世界?”青井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哪怕是一件不为人察觉的,极小的事,就可以变奏出一个新的未来。”破君自顾自地说道,看着手上那个通透的创口,破破烂烂的触目惊心。“如果我当初没有用香烟在林君手上烫下那个疤,或许他就不会那么深刻的记得我。如果我当初没有去找他,或许我就会慢慢在沉默中消逝。如果我当初选择面对,或许我这恶劣的性格也会有所改善吧……”
“老板……”
“但这世界没有这么多如果。”破君轻喃道,漠视着瑞贝卡残暴地将白龙打倒,两个人都颠覆了他印象中的样子,使眼前的情景和幻觉毫无二致。“我在这个世界,发现了很多用常理解释不通的巧合,因而也跟着注意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我这个人,也许只是和我很相像的人,是真真切切以不同状态存在着的。姑且就当作都是我吧。既然我有那么多种未来与过去,为什么目前的这个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存在呢?”
不太明白他的话,赤间和青井面面相觑地对看了一眼,只是谁也没敢打断破君。
“我向你们保证。”破君很狡黠地笑了。“镰,要是我能活到你出生的年代,我一定会去找你,然后相信你说的一切,实在不行我也会带着你离开。葵,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你,帮助你,不要那么轻易就放弃了。嗯……话是不是说得太大了?反正,假如你们死活不肯认我,都把我忘了那就另当别论啦……”
“呃……”
“不过,我还是最希望你们能在自己身边找到能做到那些事的人。”破君又说,全然不在意他们一脸的莫名与惶然。“真遇到我这样的人,弊大于利,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但几率也不小,我这样的人很普通,到处都有啦。”
“……你普通?”赤间忍不住疑问。
“那……如果你忘了我们呢?”青井跟着问,不买破君那一句一个一定的帐。
“所以说,尽力而为啦。”破君却很不负责地笑说。
在那么多如果如果后,结果还是一串不靠谱的诺言。反正,最后的如果是——如果真的相信这个人的话,通常都会被骗得很惨。青井和赤间不由得相视而笑,对破君一贯鬼都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营造出的天真感到无可奈何。他的口中,是否只有谎言?是否只有真实?
“好,说吧,你接下来要怎么胡来?”赤间很有先见之明地问。
“怎么说是胡来啊……”破君一阵无语。但见青井也是一面赞同的默许,他更无话可说了。“不胡来。只是像我们本来需要做的那样,观看就可以了。真实之眼本身就和记录官差不多,只要观看就可以了。”
“……记录官?”
青井和赤间同时怔了下,这个他们都听说过,因而……记录官似乎很少真正做到旁观,老板果然还是会伺机胡来吧……可现在这样受伤的他,和那个虽然有帮他此时却明显处于劣势的白神,还能做到什么呢?
瑞贝卡的真正目标看起来还是藏人。她一再地和白龙针锋相对,旨在是要先抹杀掉被白龙固执地挡在身后的他。但是,白龙可要比她强硬多了。因为她拥有自我的意志。
平日就是如此,这回更甚。凡是白龙要做的事,那就是板上钉钉的,说话都不带任何缓和的余味,决定后就不再推三敲四的细想了。总之就是俩字,随便。居然不是果断或干脆……说是习惯为所欲为的任性也成。可若是想来……藏人是她的钥匙,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会这样竭尽全力的去保护他,就不奇怪了,也能称得上是为了她自己。只是藏人依旧不像是有所自觉呢。反正对象是她的话,也理所当然会这样了。
然而,随着人们的顽抗,伯爵的脸色显得越发古怪了。他好像在琢磨着什么,在中遇到了一个怎样都跨越不了的问号。他偶尔会如释重负般的微微放松下来,但很快就又像说服不了自己似的重新困惑起来,也更加不满,有一种参杂着难以置信的愤恨。
伯爵猛然抬起右手,毁掉了白龙虚假的一侧,她右边的瞳孔,乃至于右腿一下子就消失了。白龙一时失去重心,被瑞贝卡趁势打翻在地。她的现实就是如此,她没有欺骗的本能,去再给自己重塑那本就只是赝品的半身了。藏人同时冲过去试想扶住她,但被瑞贝卡早有预料的回转逼得连连后退,离她更远了。
“他就是值得你保护的人类吗?”这么弱小,这么无力。伯爵缓慢地问道。但白龙的不予回应让他变得更加焦躁了,伯爵直接带着斥责吼道,“这样可有可无的一个人类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值得你这样保护吗?你还能说你是为了告诫我你对我的行为有所不满才将他扣留的吗?你听……我说,我放弃游戏,再也不出现在万物面前了,你能放弃他吗?”
听来是已经达到极致了,甚至可以为此放弃浩大的灭世,不为人知不为人敬仰也无所谓。只要她肯给予他一个肯定的回复,他便立刻认输。可是,白龙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不为所动地看着他。眼中是她那恒久不变的一汪止水,从未有过波澜,总是静谧,深邃得犹如游荡在宇宙间的黑洞,足以将所有光明吞没。
“……你做不到吧。”伯爵失落地说,整个黑曜宫因他的意识而变得更加阴暗了。奇异得趋于空无一物的漆黑,肉眼却可以清楚地看得见每个人所在的位置。仿佛他们都脚踩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上。虽然还踏得坚实,但动辄便会坠落下去。
他……自诞生以来就守候在这样黑暗的世界吗?
“真正失去资格的人是你啊……我的半身。”他沮丧而又冰冷地对她说道,“是你先背弃了我。你已经不够资格做我的半身了……”
两个嫌多,一个又缺了点什么。这是它们的天命。但既然没有人会出来告诉它们为什么会这样,那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连同样天生就偏向一边的人类都觉得,这世界上应该只有一个神才对。
“等一下!”
是藏人,他忽然大叫道,甚至不惜为此分神被瑞贝卡所伤。他无畏地越过那要人无奈的傀儡娃娃,哪怕背对着她。
“闭嘴!”白龙罕有地怒叱起来。
只是这一次,藏人没有听她的。甚至无视了她。他面对伯爵,最终还是选择背叛了他最重要的……这就是所谓命运吧,他终其一生,都要以背叛收场。
“她的钥匙是你。”
究竟谁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问题的答案,就算不去刻意寻找也总有一天会昭然天下。他字字清晰地说,“一直伪装成在下是为了要让你像刚才那样下定决心毁掉她。但当你毁掉她,否认现实的同时,身为钥匙和想象的你也会跟着她同归于尽,遵循你幻想中的规律彻底消失,因为没有现实的扶持而变的真正不存在。请再斟酌吧,不要被她骗了。”
多么滑稽的骗局啊……究竟是在骗谁?上当的又是谁?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伯爵轻轻地问她,变得忧伤。“真正想要灭世的人,是你?即使毁灭整个轮回道,也在所不惜?你要带着我,一起归于混沌……是吗?”
“和我一起走吧。”她说。
“你想不到会被他背叛吧。”他却没有理会,自语般地说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抹消他了吗?我早就觉得,这世界其实真正可有可无的,是我们。就算我们消失了,两界的轮回道也不会因此终止……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我们的存在?本来,我们是互相依附,共同维持着彼此的存在,无所谓其它……我的半身,但你却依赖自己以外的东西……对已经遗忘我们的万物,你还抱有期待吗?”
“你果然不明白。他背叛的理由……就是还值得我们期待的部分。”她已经毫无办法了。就像万物所感受到的那般,神是疯狂的。他为在虚无空间中自己虚空的存在而发疯,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自己的位置。曾几何时,她也是。她也有过同样的困惑,只是最终放弃了。或者说接受了。
梦中出现了令人难以理解的部分,黑暗的空间模糊的闪现出扭曲的迹象。连带着,瑞贝卡也受到了影响。她比先前没有自我意识时更像一具空荡荡的躯壳了,呆呆地站停,然后倒下,像具坏掉的傀儡,说不动就不动了。那情形让人感到惊悚,又无比绝望。
“他曾来到现实中,许诺要实现我一个愿望。”
破君突然说,以不受现实与幻想约束的特别的存在如是说道,“他曾来到现实之中,回忆起那时你所见到他的模样吧。他在现实中同这时的你是一样无力的。你们是同一个存在,缺一不可,并且也相互制约着。你是乐园的守门人没错,但他也只不过是个看后门的,没有资格将乐园据为己有!”
定定的看着他,被那狂放不羁的话语与自我所慑。
“平衡现在是倾向你的,因为有人给你取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是个无法与他共享的名字……你是白龙!快想起来吧!那就是你唯一的现实!他拥有的,不过只是自己自欺欺人创造出来的梦而已!”
被拨开的假面顷刻脱落,每个人都想起了堕落时感受到的最原始的初衷,以及,会在这里的理由。无物的黑色迅速退变,原本布满黑曜石色泽的宫殿重新回到了眼前。倒下的瑞贝卡顺理成章的在消失后又出现在结晶里,成为战败的舞姬之一。
“还有我。”破君再示着自己,补充地说道,“我的存在是事实,我还是确实活着的人,他到现在也无法真正毁灭我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对我只能做两件事,一个是接受我的愿望,一个是拼命叫自己认定我还没达成条件于是拒绝我的愿望。白龙,我想真正能让我消失的,只有掌控现实的你才能做到。”
近距离听得真切破君每一字每一句,赤间和青井都要紧张死了。但伯爵只是转过头,无声地盯着破君,任凭他无礼地大放厥词。
“……他也没有实现你愿望的力量。”这时,白龙迟缓地站起来说道。她本该消失的半边身子又复出现了,却吓人的浑浊着黑与白,简直不似实体,但也足以让她立起来了。“他可以给你一个类似的梦,但没有能力让梦变成现实。”
“哦?好一个大话精。也就是说,他被他自己说出来的话给绊倒了?”破君不否认自己有在逾越讥笑人家的嫌疑,只是心里也难免有点失望……那那老陈年的约定他该找谁兑现去?“我早就觉着奇怪了,他明明可以干脆地抹杀我的存在,在你们面前,我是这么的渺小,却一而再地放过我……我可不是什么千百亿万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他有必要容忍我吗?原来,我这种半吊子的存在还有这种方便之处啊?”
“……不要太得意了。”青井小声地提醒道,眼睛警惕地瞥着白龙。
“比一诺千金应该更有约束力。”破君无所畏惧地笑说,算得上是破釜沉舟或以卵击石了。“和白龙不同,你是完全无法抵抗现实的吧?那话怎么说来着……任何梦想都是虚无缥缈的,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就连莎士比亚都说,多谈些实际,少弄些玄虚。尽管很多现实都是基于梦想,或颠覆或应允梦想才实现的。但,梦想若与现实无关,就屁都不是。嗯,伯爵?”
“你的愿望是什么?”白龙意外地问,将其余全搁置到了一边。
“你这突然问我……”破君一时说不出所以然了。莫非,她要帮他实现愿望?可也得看看场合啊……
大概是失血过多,在那边的林君只是颓然地坐在地上。也大概是真的不想再认识他了,所以对他所说的话始终不闻不问的不发一言。破君恍恍惚惚地萌生出了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疑似寂寞的感觉——他落于黑暗中,只剩独自一个人。和伯爵一样。原来曾几何时察觉到的相像,是指这个。不过,破君觉得自己要远比伯爵幸运。因为,林君并没有像他以前想象中那样,因那份糟糕到冤孽的羁绊的分崩离析而变得颓丧或就此一蹶不振。
翡翠是个好姑娘。在伯爵情绪紊乱时她就被连带着剥夺了幻想出的能力,但她却没有退缩,她还依然坚定不移地陪伴在他身边。而林君,也没有拒绝她。那画面看起来虽然狼狈到不似九五之尊应有的仪态,却很协调。平和的气息在他身边,这是破君以前所熟悉的,却是极端陌生的。他认识的那个是……尤其是来到这里后,破君才知道,自己认识的只是一个始终生活在无限偿还的罪恶感中的林君。当然,可能他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毕竟会想象的人,不止伯爵一个嘛。破君心里暗暗调侃了自己一把,发觉一直活在梦中的人其实是自己。林君,与自己截然不同。他和他,或许也能算得上是如黑与白般的对立面了。
而另一边,也没注意藏人是什么时候变回一身便服了,他的脸色也越发苍白,身后的地上是一串断断续续的血迹,完全没有印象中几近无敌的随然——他们都没能敌得过梦的力量。他们的存在,兴许就是在那断点的到来时,还有一线奢望在心中隐隐的挣扎,就是这一丝妄念才会让这个世界永恒的主人产生了倾羡与混乱的念头,因而,不顾一切的挽留。
“你的愿望是什么。”白龙怀着她惯常堪称一片死寂的平静再次问道,这让破君不禁有些怀念。
“我希望……”破君很优柔寡断的迟疑了,他还没想好当愿望即刻化为现实时那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要是词不达意出差错了可就太可怕了。
希望……如果不经过深思熟虑,或者直白的说若是他并不疯狂的话,或许他会冲口而出——希望,就这样结束吧。我受够了。但这就意味着他将再没有机会去见……所有人。他们每一个人。连之前所见所说所听所一同经历过的,也会被认定结束而烟消云散?他的未来会跟着消失殆尽,他也不会再有选择的机会,他只会变成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所以,这样不好。会很难过……
“当他向你提出要给你一个愿望时,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白龙恰如提醒地试探道,耐心地看着破君发呆。
那时吗……
隐瞒了许久,结果还是被林君知道自己是个倒霉到极点的偷渡客,还恐怕不得不在这个世界里享受一次寿终正寝……想过,寻求长生不死。想过,要将自己变的和其他人一样。还想过,干脆和他一同获得不死身,畅快的在这鬼地方玩下去……
“说出来吧,你的愿望。”
是啊,爽快地说出来吧。其实归结一切所希望的只是——
“我只是……想和大家在一起而已……”
丢、丢人到家……掩着半边面,破君确信自己是被小白龙的只言片语给麻痹大意了。绝对是被她蛊惑了。没想到欺人无数的他竟然会阴沟里翻船……毕竟有生以来,他从未说过这么丢人的话……难道他是学校组织活动自己却因为生病而不得不留在家里不能参加远足的小学生吗?可恶!什么鬼……
“你听到了?”白龙面不改色地看着伯爵,她一边抬起左手,对准破君。伯爵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右手也举了起来。
“……我,秉承着自身存在的理由,接受你想象的力量。”
“我,秉承着自身存在的理由,赋予你现实的力量……”
为与生俱来的使命,为自身存在的理由……却,连天都不晓得是谁发出了那声短促又吓死人不偿命的尖叫。黑曜宫疯了似的开始崩塌,墙体出现大范围的龟裂,无数细碎的小石子噼里啪啦地砸在破君摸都没来及摸的脑袋上。
他在仓惶不解的混乱中看到伯爵仰面在那神座旁倒下,合上了那双白得诡异的眼瞳,身后纯白色的发辫也不知为何轻软的散开了半数。他还看到白龙不利落地跑了过去,脸上带着她从未有过,却意外的很适合她的悲怜。再加上她寥寥数次绽露过的天使的笑容……要是真的有天使,就是这样吧。只是大部分时候怎么看都像是慈悲的恶魔。然后,白龙对依旧不离不弃的藏人说了什么,藏人的脸上重现了他以往的微笑,也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么温柔宁静,像是舒缓怡人的春风,果真是烂好人一个……
春风?破君突然想起了雪夜,他还在白龙的肚子里呢!她究竟打算怎么处理他啊?就这样消化掉吗……还有这十二个结晶。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动和他许下的愿望有任何联系吗?他自己怎么都没看出来……可如果真的有,她们会怎样?瑞贝卡会怎样?!还有那些作为钥匙消失掉,以及堕入深渊的人们……
“去选择,你们自己的现实吧……”
破君听到白龙在说,可能是在对他说。他们?
回过神,一眼看到林君在向他跑来。而这之前,他就已经被赤间镰和青井葵连拉带拽的向出去的那条通道移动了。也就是因此,破君才注意到自己还在发傻。不过,林君更傻。他似乎是想来帮把手,或者就是想来救他的,可结果自己都是在翡翠的搀扶下才能动身……再没有比他,更白痴的人了。
太阳不是一个人。
只是破君在那通道坍塌的一瞬间发现,月亮还在那里……
乐园篇 正式落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