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个边境人,2个叛徒,5个忠于任务。目前幸存者统计人数为——26人。
二十六?真的吗?不可能的。这么多天过去了,对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以先前那种火烧火燎的行动方式,藏人几乎敢肯定,他们早就大开杀戒了。现在所剩的数字恐怕已经低于二十了。
先是最最没用见风使舵完全无脑根本不配当社会人的三个上班族,再来是两个在原著中凶残无比大肆施暴的夜店刽子手,那么接着就是……
似乎是为了验证藏人的推断,第二日,悄悄摸进“敌对阵营”的林君就发现了新的尸体。怎么老被他碰上啊?
鲜艳的紫红色樱唇,修得如同一条线的细眉,不知是否是因为恐惧而瞪得微凸的双目几乎将浓重的青色眼袋挤到脸蛋上去了。这一切都使得三个陪酒女的脸显得大大的,水肿一般。
依旧干脆利落的手法,这回却在第一现场。墙上红斑点点,满地血迹,或黑色或红色还有少许剥落的指甲油被一堆黏黏糊糊的玩意儿覆盖起来。这些迹象无一不是在直白地告诉林君,她们曾痛苦且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试图阻止那些液体的外流。这可要比她们的前辈——那三个上班族惨得多。
总觉得……那样的切口似乎很眼熟?简直真的像是手术刀弄出来的……算了算了,懒得去想,搞的自己都能把自己当成嫌疑犯。太诡异了。不再躲在阴暗处,林君大大方方地走在因应急电源而常亮的灯光下。尽管藏人曾一而再再而三地交代,在未弄清对方有什么能力、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之前,千万不要冒然出手。但林君可不想有那么多顾虑,几个小杂鱼还不至于钻进他的眼界里。会拿出那把娇小可爱且无比灵活的陶瓷刀的原因则更为简单——他不喜欢这个主题。说来倒是……用这种东西杀戮,真是太方便了。只消照准地方放血就可以了……真亏那混蛋想得到。
乐园是如此单纯,将此次旅程的尾声安排得异常简单。但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任何捷径可言。干干脆脆的一个字,等。等救援队的到来,等他们将幸存者们带到难民安置区或医院,或等他们全死光。
那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林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在犹豫,他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干什么。第一个人是谁?杀人者是谁?他是帮凶,还是清道夫?如果平心而论……
他什么都不想做……
——有玩家对您使用了通信。
怔了下,林君抬起右手。“……Book。”
“林,回来吧。”藏人在那头不冷不热地说道。
“……好。”
通信中断。正要合上书时,林君一眼瞧见了名册上依旧亮堂的两个名字——倒戈的特梅德与莱格。居然还活着……真是奇迹,怎么做到的?他俩加起来最管用的装备也就是……停下脚步,林君狐疑地回望了眼身后。他离三个女郎还不足十米远,现在回去看看并不麻烦……不,不用看了。
是莱格。
至少有根据可以说是莱格。林君还记得,与福尔图娜的骰子几乎相一致,貌似嗜赌的莱格选择的能作为武器的道具是一套扑克牌。一套据介绍是犹如刀口般锋利,运用妥当甚至可以切开钢铁的特制牌。会是那个白头翁吗?毕竟白头翁已经倒戈了。
略微思量一会儿,林君探出一指尖,用本是救人工具在这里却必定要用来伤人的手术刀划破了指肚。荧光点点,顷刻便散掉了。尽管伤口还在,却没有再大的反应了。接着拉开袖子,添一道更长更深的……疼得直皱眉头,但强烈的红光也如预料般地涌出,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这可不是自虐,而是伟大的试验。不,正确来说也没那么伟大。他只是不想刚一交锋就挂掉了。林君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些飘来荡去的数字,半晌,迅速旋开一小瓶,将里面的胶着物涂在伤口上——若不止血,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居然也能让他活活流死?不过也不是说HP如小河流水哗啦啦,实则那种程度也只损失了3点而已。但他这条命总共也只有155点啊……
乐园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为什么要在灾难型的主题里加上这种狗屁设定?放在别的主题里肯定会更有趣才对。不过来也来了,被遛来遛去的边境人能有什么办法?
目前形势下,恐怕不管是系统添加的人也好,傻乎乎叛变的边境人也好,全部都要剔除掉。若原班人马中间有不满者,同样诛之——在这种尸横遍野的地方,是容不下任何不安定因素的。
至少六人。
六个人对于林君来说完全不算问题,但摸不清对方底细和所在地让他颇感头痛。虽不是龙潭虎穴,可也总不能就那么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地挑了人家的老窝吧?那奋起反抗的就不是六个了,而是二十一个大人外加一个小孩,一拥而上绝对能把他撞飞。林君也自觉对人类公敌这个称号没兴趣。
所以综合起来,现在面前只有两条路了。一是跑回去求援。那俩受过专业训练的在这方面经验肯定比他强些,黑帮老手并熟悉白头翁的福尔图娜想必也差不到哪去。二是伺机行动。
这还用选么?藏人是有要他先回去,可先满城遛弯地探探情况应该也没关系吧?林君活动下四肢的关节,习惯性地将脚步声压制最低。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祈祷,最好能不被任何人看到的全身而退,省的好不容易减低的嫌疑又惹上一身腥。
然而,没出十米,心脏猛然一跳。林君仓促地偏下脑袋,细小的影子忽的挂着耳廓飞过,害的他惊吓之余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顺势回看身后,一张满是红心的纸牌无声无息地插在墙上。白头翁?
“呀!你怎么躲过去啦?”如此欢快,却不见人。
“不躲怎么办?托你的福,我的耳朵还在它原来的位置上。”林君郁闷地说,他敢肯定那牌是莱格的,但声音明显不对。
“对不起,下次会注意的。”
注意干脆利落地切掉他的耳朵吗?好像是……那个叫言叶的女生?一直都那么内向,内向到了林君发现那么多天以来他竟然根本没记住她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天,他竟然会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失礼。可惜,此时对方被昏暗的灯光和深灰色的制服藏起来了。不然,林君还真想好好看看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姑娘。
“我大力推荐你去角逐奥斯卡。可犯得着这样吗?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多好。”说着话,林君却没友好地将白色的小刀收起来。刀柄浅浅地隐在掌中,只消动一下就会翻转整整一圈或冲出去。
安静的楼道中,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林君紧着后退几步,远离光线的分界点,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一不小心碰到身后柔弱的酒家女,林君的心沉了一下。照自己现在的状况来看,抹杀她们的人肯定就是那小丫头言叶了吧。还真够狠心的……那自己呢?如果动了手,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当堕入阴曹地府,见了那家伙时,会不会被他念叨N个世纪?不过……要是真能再见的话,被骂骂也不错啊……还有,莱格怎么了?人还活着,牌却在别人手里,他在搞什么鬼啊?
“呐,你想要兰斯洛特吗?”言叶突然说道。
“啊?”林君一怔,没听明白。
也就在他愣神之际,一道利风迎面而来,似乎旨在划破那肉眼不及的空气。林君下意识躲开,刮着脸颊而去的风将他的皮肤撕得老痛。鼻梁上鲜红一道,荧光在眼前一晃,禁不住一酸,眼泪差点被逼出来。
“我的天……”赌神么?林君揉着鼻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姑娘。先是白龙,现在又出现个言叶,自他来到这世界后怎么就连连遇到女超人啊?林君有时会忍不住怀疑自己那么多年的把势是不是白练了。
“你说什么送给我?”
“兰斯洛特。你怎么不接着呀?”言叶天真地问道。
“接着?”林君想到刚才的暗器,那玩意儿他要赤手空拳去接肯定得掉不少HP。“你是说那张牌?”
“对呀。哈哈,梅花J上的兰斯洛特,亚瑟王的第一骑士,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言叶大笑道,“真的兰斯洛特太大啦,带不到这里。”
“听不明白。”林君坦率地说,又问,“你把白头翁怎样了?”
“白头翁?他很好。”言叶回答完,自顾自地说,“你好像变笨了。”
听闻这话,林君一时愕然。虽然他承认自己的脑袋不是特别灵光,但绝对不至于用到笨字。
“让咱……我来告诉你打败我们的办法吧?”好似欲言又止,言叶转而古怪地问道,声音里带了些林君没办法理解的无可奈何。
“什么意思?”
“杀了我,你就能赢了。不然,你肯定会死在这儿。”说话间,言叶挥手发出三张纸牌,边境特制的利刃迫使林君将精神力完全集中了起来——言叶说得对,如果照这么打下去,不等他靠近就先被削成肉片了。这姑娘,说不定要比莱格更适合这副牌。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你才行?有必要吗?”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言叶平静地说,手中呼呼啦啦地洗着牌。“这里有五十四张牌,但已经被用掉了十张,还剩四十四张。如果你能将这些全数躲过而不死,就是你赢了。我保证不逃跑。”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君难以置信地问,暗觉这女子的精神好像有点不正常。
“如果你赢了,我就任你处置。如何?杀了我也行,把我当成俘虏也行。”言叶停止洗牌,白皙的右手钻出黑暗,指尖夹着两张纸牌。“如果我落到你手里,我保证,才藏就什么都不会做了,德雷克可能也是。”
“可能……”林君笑着摇摇头,“身为青少年的良师益友,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好好谈谈……小姑娘心里不能总想着打打杀杀。”
“随便你,前提是你能活着过来……”话音未落,言叶的手先收了回去。
一时间,林君有种倒了八辈子霉的感觉。面对那毫不吝啬的五张先锋,他只能放弃顾及形象,动作难看的左扭右移地躲开来。随后果断地迈步,细小的手术刀靠着手指直冲前方。第五张牌的边缘死命地撞在刀尖,一对一瞬间的拼过,锐利的切口将纸牌一分为二,但却未能减缓速度,直直打过肩头——若是大点的陶瓷军刀就不会出现这种鸟问题了。林君纳闷地想到,为什么那家伙要选这么刁钻的手术刀?又不是要当医生,真是的……不过也正应了那乖僻。
趁两拨攻势间难得的空隙,林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肉眼不管用的黑暗中,他更喜欢直接将眼睛闭起来。这样不容易分心,更不会因为看不到而感到紧张。
任何物件,只要独立开来就都算不上凶器。关键在人。一旦被握在某些人的手中,即使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也会变得极具攻击力。
速度远超于想象的风来了。波动了无数气流,打得某些小小的细胞震颤不已,频频地向神经汇报来者的进度。林君身子猛然一晃,膝盖弯曲的程度大过一般人的平衡极限,但他却完全没觉得勉强,更是在那些不速之客飞过后迅速恢复了身形,并坚定地向前方跨出了一大步。
也不知道自己的HP到底能挨多少下。反正为保全,林君只能竭力用夸张的幅度躲过那些攻击,以避免自己遭到不必要的划伤。
越来越近了。言叶依旧站在原处,甚至没有后退一步。可她手中也没任何停顿。但与其说想拼个你死我活,倒不如说,她是在等着林君抓住她。
“请求……请你,不要看我的脸。”言叶淡淡地说道,完后,便将最后一张嬉笑狰狞的Joker甩了出去。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林君抬手接住了那张危险的Joker。四面的切口险些将他的右手整个从中斩断。掌间瞬时鲜血淋漓,大肆释放妖异的红光,也将色彩明丽的小丑映得绝艳。
“为什么?”Joker落地,不自觉地抓住言叶的细弱的手腕,林君出声问道,声音沙哑到让他自己都难以辨认的地步。他只感觉这样的剧情古怪到了让他无法接受的地步。
“不为什么。”言叶倔强地说。不等林君睁开眼睛去看,她已经蜷起身子,埋着头,用另一只手尽可能严实地捂住了那巴掌大的小脸。
殷红的鲜血从掌心渗出,顺着言叶纤瘦的胳膊流下,浸湿了她的袖口。
“抱歉。”林君急忙脱手,甩了甩,想将伤口弄干净些。
被放开的言叶是自由的,但林君知道她不会逃跑,虽然这没有任何根据。然而对于她最后的请求,也说不好奇是假的……真有些莫名其妙。在林君的印象里,不管言叶也好,才藏也好,这俩姑娘都没说丑得不能见人。
可不等林君进一步盘问或强行拉开遮住脸的那双手,言叶的身子突然向后撤去,被鲜血腻滑的手指完全无法再次握紧她。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另一个女生,不知何时出现的才藏毕恭毕敬地说道,只手提着另一个深灰色制服的后领口。
“是你?”林君愕然,如此荒唐的突发事件让他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了。
“你好像快死了。”才藏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有意无意地在耳边绕了下。
下意识地跟着扶了下探测器,林君心思一下被拉了回来。
No.S019PS
林君
HP:48/155
上帝啊……别闹了。无奈地旋开血瓶,林君将看起来有些泛腥实则无味的红色液体灌到喉咙里。而才藏看见这样的情形却不感到惊讶,这反让他意外得不得了。
“你们是什么人?”林君忽而想起那个家伙曾经郑重提到过的监视钦。
“我没必要回答你。”才藏不冷不热地说道。
“是吗?”林君把喝空的血瓶随手丢到身后,招呼不带打地冲向才藏,但后者一闪身子便躲开了。她手中的言叶依旧捂着脸,什么都没说,只随着才藏的动作来回退让,似乎放弃了先前给林君的许诺。
“我为这孩子鲁莽的行动向您道歉。并声明,这是她的个人行为,与我们无关。嗯……不愧是林君。总之,我还是替她向您赔个不是吧。”才藏说着,微微欠身,很快地拦腰抱起言叶,欲一同离去。
“等等!”林君叫道,试图拦截。对方的动作还没轻巧到超出常人水平,更满是破绽,只是……有种诡异的感觉。
她身上没有生气。
“不要管得太多。”德雷克不知从哪里也冒了出来,挡在他们中间。“我们不会再让这个傻丫头乱来的,请放心。但是,包括我在内,我们也还都有其他需要做的工作。你与其在这喊什么等等,不如赶快回到同伴身边吧。”
“你?!”
不待细说,德雷克后退两步转身就走。
林君心怀不甘,可正欲上前,德雷克又猛然回过了头。如鬼魅般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德雷克把左手食指指尖直直地对着林君的正前方……似乎有股寒气冲了过来,林君下意识地护住脸面向后跳去,以便避开那些让他心悸的气息。
寒气?还是杀气?不是普通人?真他妈的……看着远去的才藏和一动不动的言叶,林君一脚踹在旁边无辜的墙上,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力地任他们带走了言叶。可德雷克说的对,他确实没空在这儿管闲事——虽然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工作是什么,但一定不会利国利民。
辗转回到检票口层,一切安好。林君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然而望着藏人诧异的脸,他没想到自己会混乱到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解释了。如果一问一答,他或许还能吐出个所以然,可藏人却什么都没问,只是悄然Gain化出一卷绷带,一层层地缠在那伤痕累累的手掌上。
“怎么回事?”福尔图娜惊讶地问道。
林君差点上前拥抱他,可嗫嚅了良久,却说出了“我也不清楚”这样气死人的回复。
“林先生,你回来了。”三岛犹犹豫豫地靠了过来。
“嗯。”
“我想问……你有见到那个孩子吗?”三岛慎重地问道,“那个叫健太的孩子,他的父母还活着吗?”
转念一想,林君才忽而想起自己前去的任务——搜寻幸存者。可结果呢,不等他找到那三人就先被言叶截住了,算是场意外。
“抱歉,我没见到他们。”
“什么?”三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说他们死了,只是我没见到。”
“哦……”
“等会儿我再去一趟吧。”林君转而对边境人说道,“现在只知道那边至少还剩了19个人。”
“你们不是说22吗?是谁、谁?”不等那边说话,三岛先激动起来。
“那三个女的。”林君答道,紧接着补了一句。“死法和前面几个人差不多。”
“你很想救那个孩子?”藏人问道。
“是、是的。”三岛费力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不该要求你们做什么。但是,如果可以,请救救那个孩子吧!他只是个孩子!”
看着三岛外套口袋中露出的商品包装袋,藏人记起书中提到过他的儿子将马。那孩子和小健太岁数差不多,而大地震发生的前一天正是将马的生日,他可怜的父亲连礼物都没送出便困在这场噩梦中了。
“好吧。知道了。”藏人点头道,转手将发带取下,随便理了理,重新把头发牢牢地束起来。“在下去看看。”
“你去?”
太不靠谱了……不是说藏人,是说这回的跑得没边没沿的事态。林君脑中一团乱地看着藏人,默默地拾掇思绪。期间,他注意到福尔图娜一直盯着他们,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米娜也很担心的样子。良久,林君重重地拍了下藏人的肩膀。
“等一下,先听我说。”
“怎么?”
尽可能完整的,林君把前后的遭遇,以及那三个怪人的每句话都重复了下来。而他也越说越觉得奇怪,为什么言叶不要让他看她的脸?言叶似乎有意偏袒这方,企图充当人质好压制德雷克他们?那她干嘛不直接说,还要先用莱格的纸牌袭击他?是想……告诉他关于莱格的什么吗?那样他不可能懂的啊……
还有,那个才藏和德雷克气息……好奇怪。一个一点活人的感觉都没有,一个天晓得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禁不住让人发冷。只是林君怎么都不记得自己有那么孬种过。说来,才藏好像有说了一句,不愧是林君……
“这回的乐园不对劲儿。”林君最终断言。“小心点,见不对就立刻回来。注意安全。”
“好的。”藏人依旧温和地笑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