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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幕 好汉不提当年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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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楼层静悄悄的,偶然传来几声不慎提高的窃窃私语,但很快就又压了下去。自边境人兀自决定做了部分的坦白后,检票口的气氛也无奈得越发沉重了。在幸存者中,没有人尝试大声说话或与多人交谈,只有在听到了什么让自己惊讶的事时才会陡然提高音量,使交谈双方以外的人注意到他们。而被发现时,也又因惧怕被别人的视线盯着,变得更加沉默下来。像是被强制缄默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可就是受不了再这样压抑下去了。没死不是很好吗?却搞的比全家死翘翘了还难过似的。看着那些正牌主角们,福尔图娜心情恶劣且不耐烦地用指尖敲打着地面,眼神凶神恶煞地活像是个一触即炸的连锁*。就是被这些人牵连,他才必须做这身又老土又脏兮兮的打扮,连好好洗漱都做不到。边境人真是可悲,要为不复存在的东西豁出性命。不过……烦躁归烦躁,也是因人而异。待目光转到米娜身上,福尔图娜又立刻变回柔情似水的一面了。

只见她十指轻轻地交叉着靠在膝头,口中无声地不知在念些什么。或许,是在祈祷吧。为那些死去的亡灵,更为这些还活着的人们,或是再加上边境人自己?要爱上这样的女孩,真是太容易了。福尔图娜乐得在米娜注意不到的时候观察她,这样,他每每都能发现到她的可爱之处。

不是棕红也不是金红,竟然是那种稍稍偏暗,有如血液般活生生又浓重的深红……好特别的颜色。可惜不得主人自己的喜爱。嗯,睫毛好长,浅绿色的瞳孔像圆润的玉石一般……可这大概就是她没办法一夕成名的原因吧?现实能吸引到大部分人的,终归还是要有翡翠或绿宝石一样强势透彻的颜色才可以。

呃……好半天了……还在祈祷。也还在抱持着回避的态度。那个她不肯说名字的人,在她心里还真是有够重要的了……那当时她那样做好吗?林君倒罢了,他才是真正被遗留下来的人吧。那她呢?她就那样干脆的离开了,是想要装出坚强的样子尊重那个人的意思,还是彻底被搞糊涂了,没能想到自己?

有后悔吗?

“别再祈祷了。”福尔图娜不由地想去拉开米娜的手。

“嗯?”

“我说别再祈祷了,神什么都听不到的。”

“是啊,要是能听到,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米娜淡定地笑道,“也有可能,是听到了反倒不遂人愿吧。”

“……才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呢。”福尔图娜下意识说道,“不过我倒真没想到,原来你还不到二十岁……”

“是不是像个傻大姐?”米娜故意指着自己。

“不是啦,我是说我之前以为你是……后来就再没这么想过了。”福尔图娜轻声说道,“你在谈论那个人时……感觉很不简单……”

“嗯,他确实很厉害,只是厉害得乱七八糟的。”

“我的意思是,不简单的是你。”

“我?”米娜诧异地看着福尔图娜。

“那样偏执还有点疯狂的人,一般人最多只会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要拯救他,或是要给他温暖……可你却能说出,你愿意和他一起憎恨整个世界……”疯狂也有传染性吗?

“那只是我随便说的啦,也是大言不惭……”

“你还很冷静地跟我说,可能是同情心在作怪,让你忍不住想去可怜他。你真是很奇怪,一般人说到爱,是绝对不会想要承认这点的。林君那边也是,他们应该谁都没跟你说过那些话,可你却看得很清楚……”

“因为,我是旁观者啊。”

旁观者……没再说什么,福尔图娜专注地看着米娜坦率且无所顾忌的笑容,纵使脑中有再多的疑惑,顷刻间也更加莫名其妙地烟消云散了。这女孩……到底是怎样的啊?宁可选择一起堕入黑暗吗……就她那一生的记忆,她不是天真到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的人,可即便如此……就是知道,也无所谓吗?或是才更加无所谓?

“怎么了?”见福尔图娜显出少许失落,米娜关切地问道。

“没事……”只是在一瞬间,有种不可能替代得了那个人的挫败感。福尔图娜心情不佳地连着叹了几声。

“对了,”米娜又转而说道,“我刚才不是在祈祷哦,是在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

“嗯,也可以当成是在唱歌啦……”米娜不好意思地笑道,“是自己给自己唱歌。有时脑袋里很乱,默默地唱歌就能平复下来了。”

“这样……”那他是否也该尝试下这个方法?福尔图娜很快的自嘲地否定了这一临时起意的念头。她的话看起来很美,自己做就会活像傻瓜了。比东施效颦还不如。

“我刚想了想……福尔图娜,你很没自觉哦?”

“什么事?”

“不,我想你可能是刻意的。”米娜颇认真而又狡黠地说,“虽然平时看你和莱格都誓不两立的,都那么凶。但只要对方没在场,你们各自谈论起对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会变得很特别了。”

“你……真的很不简单哎。”都可以晋升成不好惹了……福尔图娜不自然地笑了笑,无法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莱格……白头翁。这一回,有些矛盾的,白头翁没有和他在同一国。这让福尔图娜既意外,又觉得是理所当然。可终归?那个白头翁偶尔是有点不识时务,但也不至于会选择弱势的一方啊……

白头翁,白头翁……

这是大家给没人要的小布莱克取的外号。

白头翁,好吃懒做——有一只乌鸦,身材很瘦弱,在群里抢不过其他强壮的鸟,因而每天都饿肚子。有一天,它发现鸽子的食物非常好,而且还受到人们的喜爱,羡慕之余,它想到了个好办法,就是用偷偷钻到人家用面粉把自己刷得雪白。这样一来,它就和鸽子们一起混吃混喝了。安逸的日子过了好久,鸽子们也都没发现,也不介意多个新同伴,乌鸦也一直小心地不搭理别的鸽子,只是低头吃食。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拿来了非常好吃的食物,鸽子们纷纷咕咕上前抢食,那只乌鸦也很想尝尝,结果一不留神就张开嗓子呱呱的叫了声,一下暴露了它的原形,鸽子们很生气,都上去啄它,乌鸦没办法就赶忙逃走了。后来,它又想到了本来的乌鸦群,可谁知,乌鸦们一见它也啄它。原来它的身上还是白的,乌鸦根本认不出它来。它赶忙去河边洗,但孰料,费了好大劲儿后,其他地方都洗掉了,可就脑袋顶有一撮白毛怎么都洗不掉。最后,它只好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自记事起,他——后来的幸运女神福尔图娜,就在那个偏僻,穷困,又狭小的福利院里了。没有人知道他是哪一天出生的,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被抛弃了。姓甚名谁,父母的国籍,一概不明。只有少数流露出的传言可以确定,他是在深冬最寒冷的时节被放到福利院门前的路灯下的。想必,就是冻死也无所谓吧……反正那个福利院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如此。

所以小布莱克算是一个特例了。他是在十二岁那年才被送进来的,离被赶出去只差两年。在那个地方,如果十岁后还没有人去领养他们的话,那就基本没戏了。然后,在十四岁就必须离开,自己去想办法营生。布莱克是在没有多少遗产留下的双亲去世后,被亲戚踢皮球踢进去的。据说他以前还有一头好看的黑发,可在双亲死后,就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变白了。那些亲戚也因为惧怕这种变化,认为他是被魔鬼附身或也遭到了死神的诅咒,怕沾染上不幸,就更有理由把他丢在那个没人要的群落里了。

但是,布莱克终归不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所以就算同是被抛弃的,他也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跟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完全不同。他不是一个人独活在这世上,他的记忆里甚至还有其他孩子永远都无法理解的,永远都只能模糊想象的,名为血亲的词汇。因而在里面,白头翁是个异端分子,被欺负也是在所难免了。

那时自己是……七岁。福尔图娜忽然讶异地发现,很久以前在想到七岁和十二岁的差别时,感觉是那么明显。可现在看来,这就好像是在计较一百岁和一百零五岁的区别了……虽然,他们谁都没能活到那么久。

记忆中,那个“家”并不像他长大后在媒体上听到的那么温馨,兴许是时代不同了,也兴许是……反正和雾都孤儿所在的地方倒有几分相像。在他们那里,每个孩子都需要乖乖地遵守一大长串的规矩,否则就会受到五花八门的处罚。都需要在每周末前自己洗一次衣服,好让来看参观的人们能看到一些干干净净的小天使在虔诚地做礼拜。同时,在每天也都需要保护自己的食物不被其他孩子抢去,以及在每一秒都需要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不会被最强壮的那一群抢走……诸如此,日复一日。

不过还好啦,福尔图娜自认那段时期过得其实还不算太糟糕。毕竟……无性别的天使,这个比喻就来源于他自己。曾经的他,拥有最为纯洁无瑕的笑容,备受所有人的爱戴。就连不太懂事的孩子看到那个笑容也会心存敬畏,收起顽劣,表现得像是对待神父一般。当然,为了抚慰人们的心灵……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容易些,天使很乐意就此绽放笑容。

可就是因为拥有天使的面孔,所以做什么都会被原谅,也因此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吵闹,不能在饭桌上说话,不能用手直接抓东西吃,不能对任何人事物表现出不满,要永远报以宽容的微笑才行……人们总是会把自己想象强加在别人身上,若作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就会让人们失望,甚至会认为自己被骗了……可那明明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吧?

反正无论如何,很快就会习惯了。只是整个人像是被钉进了一个刚好能卡进去的棺材里,动弹不得。

八岁的时候……被领养了。住在有着一片花园的大房子里,吃着前所未见的美食,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人和自己抢,还拥有属于自己的玩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必须当个女孩。要穿着轻飘飘的裙子,要将亚麻色的头发留长,要系着发带,还要在各种老师那里接受各种知识。听起来荒谬,理由则更加荒谬——认错了。

领养他的……人在亲自去挑选孩子的时候,一眼就看中天使了。看中天使的笑容了。然而等带回家才发现,不是个女孩。不是正好想要的女孩子。退货?才不,索性将错就错好了。那个人的脾气真是……

他的人生,早从一开始就错误不断。早从一开始就进入棺材里了。

在那之后的第二年,刚满十四岁白头翁也来了。可尽管是被同一个人带来的,但在那后来的日子里,在那幢大房子里,他只见过白头翁一次。小布莱克变得很高,穿着大人的礼服,在幸运女神的生日舞会上到处走来走去,却不吃东西,也不跟人交谈。说是养子,倒更像是守卫。并且,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不过,那或许是因为他穿着裙子的缘故。

“莱格不知道怎样了。”米娜闷闷地说,声音细微得几乎不为人察觉。

“活得好好的吧。”福尔图娜随口应着,无聊地翻弄书页。听边境人说,死人的名字是灰色的,而选择留下的人名字就会消失。尽管白头翁白痴到再没跟他们有过联系,但他的名字却还好好的在通信名单里。

“你要不要去找他?”

“找谁?”

“莱格啊。”米娜抬眼问道,“白头翁。他也不知道怎样了,特梅德也是……”

“我找他做什么?”福尔图娜略感好笑地反问。藏人和林君隔三差五就会轮流离开,不知是巡视还是探查敌情。白龙虽然也在,可除了睡还是睡。如果这时他再离开,那这里就剩米娜一个人和那些NPC在一起了。“米娜,你要知道,是他们主动离开我们的。”

“我知道,可是我总觉得……”米娜不安地抠着书面上的纹印。“福尔图娜很担心他吧。莱格,你和莱格,你们是朋友吧?”

“开什么玩笑?”福尔图娜冷哼了一声,连连又摇头又叹气的否决。他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留给了米娜这样的印象。“我和他怎么会是朋友?顶多只是……”

“只是?”米娜问。

很想继续对话的福尔图娜却没能回答出来。他抿着嘴巴,似乎是在想什么。但又什么都不想去想到。过了半晌,福尔图娜垂头丧气地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你们很像是朋友。”米娜面带疑惑地笑道。

“不,我想我们的关系要比朋友糟糕些。”福尔图娜也在笑,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笑的好不好看。

“因为我……是我亲手杀了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

只相信该相信的——这是那个有些顽固不化的老爷子唯一笃定的教条。他,与其说是养父或父亲……其实每个接受他的训导下成长起来的孩子,都是他的儿女,又并非他的儿女。他们都与其他人一样,按照习俗,带着谦卑敬畏地称呼他为——教父。

不过据传,教父自己并不喜欢这种称呼。但作为地方的外来者,他只是入乡随俗地接受下来了,不做反驳罢了。这就是他。可不拘小节的他却又有意外的谨慎,在有些方面,说他是没有气量的小心眼也不为过。最典型的一点是——

他所谓的信任。

对教父来说,信任最可靠的来源之一便是:从各处收养素质好的孤儿,因材施教般的将他们养育成人,然后使之理所当然地为他效力。再理所当然的,由于有这种养育之恩和需要与被需要的关系存在,几乎所有被养大的孩子都对他绝对忠诚。这种方法,比起威逼利诱,比起药物控制和洗脑都要可靠得多,只是过程冗长繁琐得要命。反正老爷子一向自认会长寿,不打紧。

那个穿插在几乎里,将家族中这一规则破坏了的,就是莱格?布莱克。或许,是他被领养的时间比较晚吧,所以感情没有那么深厚。也或许……是他比较勇敢。比较蠢。

就是看上无亲无故这一点,老爷子才会刻意从各个孤儿院搜集素材。可布莱克才开始独当一面就立刻和一个在面包店工作的普通女人坠入了情网。真可笑……那么想要爱吗?就因为他这种愚蠢的行为,当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再见面时,小布莱克已经从教父养的黑狗变成背叛者了。而认出来他后,浓妆艳抹的幸运女神也被嘲笑了个体无完肤……真是惨痛的记忆,不过更痛的应该是那时白头翁的脸。

那是福尔图娜成年后接到的第一个独立任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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