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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和就不同了甭管真假大家都喊打你偏不喊脱离群众群众就会把你踩死。
所以主战者未必勇主和者未必怯。
主和的申时行就是一个勇敢的人。事实证明他的主张十分正确。
因为那位下黑手的扯立克并不是一般人他的身份是鞑靼的顺义王。
顺义王是当年明朝给俺答的封号这位扯立克就是俺答的继任者。但此人即不顺也不义好好的互市不干整天对外扩张还打算联合蒙古西藏各部落搞个蒙古帝国出来和明朝对抗。
对这号人打是应该的。但普鲁士伟大的军事家克劳塞维茨说过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打仗说穿了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对方听话如果有别的方法能达到目的何必要打呢
申时行找到了这个方法。
他敏锐地现扯立克虽然是顺义王但其属下却并非铁板一块。由各个部落组成各有各的主张大多数人和明朝生意做得好好的压根不想打仗如果贸然开战想打的打了不想打的也打了实在是得不偿失。分化瓦解才是上策。
所以申时行反对。
当然以申时行的水平公开反对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夜深人静独自起草秘密上交事情干得滴水不漏。
万历接到奏疏认可了申时行的意见同意暂不动兵并命令他全权处理此事。
消息传开一片哗然但皇帝说不打谁也没办法找皇帝算帐。申时行先生也是一脸无辜:我虽是朝廷辅但皇帝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仗是不用打了但这事还没完。申时行随即下令兵部尚书郑洛在边界集结重兵也不大举进攻每天就在那里蹲着。别的部落都不管专打扯立克而且还专挑他的运输车队下手抢了就跑。
这种打法毫无成本且收益率极高明军乐此不疲扯立克却是叫苦不迭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得率部躲得远远的就这样不用大动干戈不费一兵一卒申时行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恢复了边境的和平。
虽然张居正死后朝局十分复杂帮派林立申时行却凭借着无人能敌的34;混功应对自如游刃有余。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但自己能混还无私地帮助不能混的同志比如万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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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登基以来万历一直在忙两件事一是处理政务二是搞臭张居正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因为张居正实在太牛了当了二十六年的官十年的皇帝实际如此名气比皇帝还大虽然人死了茶还烫的冒泡所以不搞臭张居正就搞不好政务。
但要干这件事自己是无从动手的必须找打手万历很快现最好的打手就是言官和大臣。
张居正时代言官大臣都不吃香被整得奄奄一息现在万历决定开闸放狗。
事实上这帮人的表现确实不错如江东之李植羊可立等人虽说下场不怎么样但至少在工作期间都尽到了狗的本分。
看见张居正被穷追猛打万历很高兴看见申时行被牵连万历也不悲伤因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轻微的副作用敲打一下申老师也好免得他当辅太久再犯前任张居正的错误。
他解放言官大臣指挥自若是因为他认定这些人将永远听从他的调遣。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因为就骂人的水平而言言官大臣和街头骂街大妈只有一个区别:大妈是业余的言官大臣是职业的。
大妈骂完街后还得回家洗衣做饭言官大臣骂完这个就会骂下一个。所以当他们足够壮大之后攻击的矛头将不再是死去的张居正或是活着的申时行而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对言官和大臣们而言万历确实有被骂的理由。
自从万历十五年1587起万历就不怎么上朝了经常是偶有微疾开始还真是34;偶有后来就变成常有34;微疾也逐渐变成头晕眼黑力乏不兴总而言之大臣们是越来越少见到他了。
必须说明的是万历是不上朝却并非不上班事情还是要办就好比说你早上起床不想去单位改在家里办公除了不打考勤少见几个人外也没什么不同后世一说到这位仁兄总是什么几十年不干活之类这要么是无意的误解要么是有意的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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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当皇帝收益高想要啥就有啥但风险也大屁股上坐的那个位置只要是人就想要但凡在位者除了个把弱智外基本上都是怀疑主义者见谁怀疑谁今天这里搞阴谋明天那里闹叛乱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悬几天不看公文没准刀就架在脖子上了。
万历自然也不例外事实上他是一个权力极强工于心计的政治老手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他不上朝的事实却无人察觉背后隐藏的奥秘:
在他之前有许多皇帝每日上朝理政费尽心力日子过得极其辛苦却依然是脑袋不保而他几十年不上朝谁都不见却依然能够控制群臣你说这人厉不厉害
但言官大臣是不管这些的在他们的世界观里皇帝不但要办事还要上班哪怕屁事没有你也得坐在那这才叫皇帝。
万历自然不干他不干的表现就是不上朝言官大臣也不干他们不干的表现就是不断上奏疏。此后的几十年里他们一直在干同样的事情。
万历十四年1586十月这场长达三十余年的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当时的万历基本上还属于上朝族只是偶尔罢工而已就这样也没躲过去。
第一个上书的是礼部祠祭司主事卢洪春按说第一个不该是他因为这位仁兄主管的是祭祀级别又低平时也不和皇帝见面。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他上书提意见他之所以不满不是皇帝不上朝而是不祭祀。
卢洪春是一个很负责的人现皇帝不怎么来太庙又听说近期经常消极怠工便上书希望皇帝改正。
本来是个挺正常的事却被他搞得不正常。因为这位卢先生除了研究礼仪外还学过医有学问在身上不显实在对不起自己于是挥专业特长写就奇文一篇送呈御览。
第二天申时行奉命去见万历刚进去就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卢洪春这厮肆言惑众沽名讪上好生狂妄着锦衣卫拿在午门前着实打六十棍革了职为民当差永不叙用
以上言辞系万历同志之原话并无加工。
很久很久以前这厮两个字就诞生了在明代的许多话本中也频频出现其意思依照现场情况有各种不同的解释从这家伙这小子到这混蛋这王八蛋不一而同。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字不是好话是市井之徒的常用语皇帝大人脱口而出那是真的急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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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卢洪春的那篇奏疏你看你也急。
除了指责皇帝陛下不该缺席祭祀外卢主事还替皇帝陛下担忧其危害:
陛下春秋鼎盛精神强固头晕眼黑之疾皆非今日所宜有。
年纪轻轻就头晕眼黑确实是不对的确实应该注意到此打住也就罢了。
可是担忧完卢先生就挥医学特长:
医家曰:气血虚弱乃五劳七伤所致肝虚则头晕目眩肾虚则腰痛精泄。
气血虚弱肝虚肾虚症状出来了接着就是分析原因:
以目前衽席之娱而忘保身之术其为患也深。
最经典的就是这一句。
所谓衽席之娱是指某方面的娱乐相信大家都能理解综合起来的意思是:
皇帝你之所以身体不好在我看来是因为过于喜欢某种娱乐不知收敛保养如此下去问题非常严重。
说这句话的不是万历他妈不是他老婆不是深更半夜交头接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是一个管礼仪的六品官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上书且一言一语皆已千古流传。
再不收拾他就真算白活了。
命令下达给了申时行于是申时行为难了。
这位老油条十分清楚如果按照万历的意思严惩卢洪春言官们是不答应的;如果不处理万历又不答应。
琢磨半天想了个办法。
他连夜动笔草拟了两道文书第一道是代万历下的严厉斥责卢洪春并将其革职查办。第二道是代内阁下的上奏皇帝希望能够宽恕卢洪春就这么算了。
按照他的想法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有交代。
事实证明这是幻想。
先作的是万历。这位皇帝又不是傻子一看就明白申时行耍两面派立即下令即刻动手打屁股不得延误。此外他还不怀好意地暗示午门很大多个人不嫌挤。
午门就是执行廷杖的地方眼看自己要去垫背申时行随即更改口风把卢洪春拉出去结结实实地打了六十棍。
马蜂窝就这么捅破了。
言官们很惭愧。一个礼部的业余选手都敢上书勇于曝光皇帝的私生活久经骂阵的专业人才竟然毫无动静还有没有职业道德
于是大家群情激奋以给事中杨廷相为先锋十余名言官一拥而上为卢洪春喊冤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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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漫天的口水和奏疏万历毫不退让事实上这是一个极端英明的抉择:一旦让步从宽处理了卢洪春那所谓喜欢某种娱乐不注意身体的黑锅就算是背定了。
但驳回去一批又来一批。言官们踊跃言热烈讨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说白不说。
万历终于恼火了他决定罚款带头闹事的主犯罚一年工资从犯八个月。
对言官而言这个办法很有效果。
在明代对付不同类别的官员有不同的方法:要折腾地方官一般都是降职。罚工资没用因为这帮人计划外收入多工资基本不动罚光了都没事。
言官就不同了他们都是靠死工资的没工资日子就没法过一家老小只能去喝西北风故十分害怕这一招。
于是风波终于平息大家都消停了。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对此申时行有很深的认识。作为天字第一号混事的高手他既不想得罪领导又不想得罪同事为实现安定团结几十年如一日地和稀泥然而随着事件的进一步展他逐渐意识到和稀泥的幸福生活长不了。
因为万历的生活作风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事实上卢洪春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二十多岁的万历之所以不上朝应该是沉迷于某种娱乐。否则实在很难解释整天在宫里呆着到底有啥乐趣可言。
说起来当年张居正管他也实在管得太紧。啥也不让干吃个饭喝点酒都得看着。就好比高考学生拼死拼活熬了几年一朝拿到录取通知书革命成功自然就完全解放了。
万历同志在解放个人的同时也解放了大家。火烧眉毛的事情比如打仗阴谋叛乱之类看一看批一批其余的事能不管就不管上朝的日子越来越少。
申时行很着急但这事又不好公开讲于是他灵机一动连夜写就了一封奏疏。在我看来这封文书的和稀泥技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文章大意是这样的:
皇帝陛下我听说您最近身体不好经常头晕眼花时作晕眩对此我十分担心。我知道您这是劳累所致啊由于您经常熬夜工作亲历亲为一语双关佩服才会身体不好。为了国家希望您能够清心寡欲养气宁神原文用词好好保重身体。
高山仰止自惭形秽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