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死后阴灵成的邪秽,散了就散了,一了百了。”
“如果是活人成的邪秽,那就要分阶段。”
“和邪秽纠缠越浅,自我的神智保存得越多,则影响越小。”
“纠缠越深,则影响越大。”
石铁心点点头,例子都是现成的。
那个深渊巨口的看守,已经邪秽化了,但还是可以和他侃侃而谈,大聊特聊一些家庭生活的事情,这就属于纠缠较浅的。
看守能成邪秽,是因为他对钱财的贪婪。但同时也必须承认,人是多面的。那个看守心底对家庭的重视,也让他在邪秽化之后一定程度的保留了自己。这样的人,被击溃邪秽之后影响就会小一些。
马照东那种则是和邪秽纠缠的较深的人。他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其余的想法,心中只剩下极端的复仇念想,无穷的杀意和窝囊感梗阻于胸间,他的脑子里已经容不下其他。这样的人,被击溃后影响会更大。
“不管影响是大是小,都会陷入呆滞、茫然、虚脱、思维迟缓、欲求减低、情绪反应微小甚至没有的状态。”
石铁心再度点头,贤者时间嘛,懂的都懂。
“和邪秽纠缠的越浅,这种状态的持续时间就越短。纠缠的越深,持续就越久,严重的甚至会直接死亡。”
“而不管是浅是深,邪秽被击破后,邪秽的宿体都会永远的失去一部分‘特质’。”
石某人好奇道:“什么特质?”
“不太好解释。认知能力?思维能力?天生异禀?都差不多,但都不太准确。我的理解是‘灵魂的色彩’。”
“灵魂就像是一块水晶,有许许多多的剖面。哪个剖面的色彩强烈浓艳,就会更擅长哪方面的事。而邪气的侵袭可以污秽这种色彩,甚至深度扭结成为邪秽。”
“邪秽被诛除了,被污染的剖面就干净了,但同时也把原本的色彩一起带走了,变得空落落一片,再也无法闪光。”
石某人悟了。
灵魂的色彩,这或许就是指的“灵性”吧。
诛邪之后会增长灵性,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功德,完全是因为武心禅莲从邪秽的残渣中把那些灵性汲取出来了而已。
灵性的增长,是这个世界的邪秽所特有的特质以及武心禅莲的能力碰到一起后的特殊效果,换一个世界、换一种敌人,也不可能用这种方法增长灵性。
想到这个,石某人忽然转过一个念头——照此话说,天生灵性越多的人、与邪秽纽结的越深的人,就能够提供越大量的灵性。那么从功利的角度来讲,应该放任邪气侵染全世界,然后再一个一个收拾过去,才能获得最大量的灵性。
当然了,这种完全利己主义的念头一诞生就被压下,咱可不是为了利益罔顾人性的人。否则,与那邪秽又有何异?
“好了,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凌星见戴上眼镜:“现在,我该走了。”
石铁心笑嘻嘻说道:“别那么着急嘛,完成了工作应该放松一下,我请你吃顿饭吧。”
凌星见干脆利落道:“免了。”
咦?
有点奇怪。
按照石某人熟悉的凌星见,在遇到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一定已经对他好奇心爆炸了。探秘人之魂会让她想方设法的弄清石某人的秘密,像这种邀约吃饭的好事,应该立刻打蛇随棍上才是。
难道是我表现太主动、太强势,吓到她了?
“不吃饭也行,那就把饭局上的谈话拿到当下吧。我有个提议:要不要和我组队一起诛邪啊?”石铁心拍了拍自己的臂膀:“我们两个组队,应该效果拔群。”
这个提议,石某人认为凌星见一定无法拒绝。
可没想到她再度毫不犹豫的说道:“同样免了。”
“为什么?”
“因为我信不过你。”
“我都那么有诚意的诛邪了,你还信不过我?”
“对。”
“为什么?”
石铁心确实感到奇怪。
火星线老婆对他自带初始好感度,这里的凌星见应该也是如此,为什么对他表现出如此的抗拒?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我步步为营的步子太大扯到蛋了?
凌星见犹豫了一下,最后认真说道:“因为,你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既然已经说了,凌星见便索性不再隐瞒,笔直的看着他,认真说道:“你那种净化邪气的奇术,我没看错的话,是用纯粹恶念当诱饵的吧。”
石某人点头。
“你的纯粹恶念那么多吗?”
石某人赶紧解释:“误会误会,那些恶念不是我的,而是邪秽的残渣,是废物再利用!”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凌星见盯着石铁心的双眼:“你连别人的念头都可以肆意玩弄,当作材料,释放法术,更可以通过奇特的力量读心。那你自己的念头,更是轻而易举就能摆弄成想要的样子。”
“你能用出你想要的恶,就能伪装成想要的善。”
“圣光能够鉴别主观上的好恶真伪,但你本身能够玩弄主观念头,所以以我的圣光水平来说,完全不能搞清楚你是否诚实。”
“更进一步讲,我严重怀疑我对你产生的一切判断,是否是我自己的判断。我对你的一切看法,是否是我自己的看法。”
“你能够随便篡改门卫的认知,就能篡改所有人的认知。”
“我的圣光可以抵御心灵的侵袭,但我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强,所以只能假设你超过了我的圣光抵御的上限。”
“那么不管我怎么看你,觉得你有千千万万的可取之处,觉得你有无可计数的优点长处,觉得你再可靠再靠谱,这些也都可能是假的,是被你催眠、暗示、修饰后的结果。”
“所以,我现在保持对你的高度怀疑,高度警惕,高度不信任。”
“在我眼里,你满口谎言,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而我平生,最讨厌——说谎的人!”
凌星见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说的石某人哑口无言。
他愣在原地,忽然明白了凌星见的心情。这种对自己所见一切都不由自主去怀疑的感觉,不正是自己当初经历过的事情吗?
懂,这感觉,我真的太懂了。
只是……
石铁心挠挠头,一脸莫名其妙:“你等会儿,你说,你最讨厌什么?”
“说谎的人。”
“你不说谎?”
凌星见手掌一托,一枚诚实圣印虚旋掌心:“我,从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