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对待公主,也太冒失了吧?”我有点尴尬的说。
关于容貌的问题,我自然不会介意,而且也不会在意。我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甚至也不一定要娶德姬。可是德姬那样的反应,又被於加这么一说,气氛好像就有些奇怪和暧昧了,连於加身后的好几个侍女都紧紧抿住嘴唇,像是强忍着笑意似的。
“这样吧,”我摸了摸鼻子,“如果你觉得这里住得还习惯,那么继续住下去也好……再过三个月就是太政公的周年祭,到时候我会亲自去京都。等到回来之后,我再为你做出安排如何?”
“是,听凭殿下做主,”德姬低头回答说,“而且,在这里住得很习惯。”
……,……
接到蜂须贺正胜的邀请,伊予、土佐、讃岐三国豪族在几天之内纷纷赶到了今治城。不仅如此,连泉州城的秀景也亲自赶了回来,并且还带着丹羽长秀托他转交的书信。
“这是长秀殿下前几天送来的。”他把信交给我说。
我把信拆开,仔细的看着。信中说了两件事情,一件是九州已定,毛利已和,希望我尽快转向畿内,收拾越来越严峻的局面;第二件是关于德姬,他本人对我娶德姬表示赞同,并且建议我通过这件事重回中枢。
我知道他说的严峻是什么意思。一个多月前,秀吉和毛利家达成和议、并且收纳宇喜多家以后,转而向东拉拢北近江高岛郡的津田信澄,试图在柴田胜家的北近江打入一个楔子。留守的泷川一益发现这个动向,很快将情报送往柴田胜家和织田信孝。两人正在前线和上杉家作战,听说秀吉和毛利家议和,将爪子伸了过来,于是也放过了甫经大乱、实力大减的上杉家,
和上杉景胜达成和睦,然后回师北近江,以津田信澄“身为明智光秀养女婿、讨逆之战中暗通逆党”为借口,直接灭掉了津田信澄。
可是,无论借口是多么的冠冕堂皇,这件事毕竟严重违反了清州会议的精神,也开了攻伐昔日同僚的先例,影响极为恶劣。为此,秀吉提议再次召集合议,对两人的行为作出惩罚;另外,安土城早已修复,信孝却依然没有送吉法师娃娃娶安土城,因此秀吉还指责信孝私心自用、挟持家督,已经不适合再担任后见职务,并推荐信雄继任此职。信孝和胜家自然不甘示弱,也指责秀吉任命自家亲属杉原家次(宁宁和弥夜两人的叔父)担任京都所司代,还在山城国南部修建伏见城,意图独自掌控京都;另外还独吞吉良家贡上的勘合贸易利润,用来加强自己的军力和防卫,显然是图谋不轨……双方的嘴仗打得极为激烈,手底下自然也不含糊,纷纷扩军备战,许诺拉拢,大战可谓是一触即发。
至于娶德姬,丹羽长秀自然不会有意见。早些时候,他就拜托过我,要我务必保留信长的血脉,而迎娶信长这位女儿,正是保留血脉的最好途径……当然,他应该还不知道德姬已经不能生育的事情。
“羽良家最近有什么动向?”我放下信件问道。
“这正是臣下要说的事情,”秀景欠了欠身,“之前任命杉原家次为京都所司代,算是秀吉殿下对本家的善意;但修建伏见城,显然是意图和我们的泉州城对抗了……而最近,秀吉殿下则把手伸向了水军和德川家!”
“水军?”我忍不住一笑,“秀吉殿下是想单独建立水军么?”
“是,而且动作很大,本处设在摄津国的大阪和尼崎,大将是宇喜多家的小西行长。”秀景回答道。
“没关系!秀吉殿下和小西行长的水军,不可能对我方构成威胁。”我不在意的说道。
“是。”秀景有点奇怪的看了看我,大概是在想我为什么如此有把握。
我心里暗暗一笑。在原本的历史上,秀吉整合全日本的水军,依然在征朝战役中被李舜臣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那个时候,水军总领就是小西行长……当然了,秀景不可能知道。
相比起来,另一件事倒不得不防。
“你说秀吉殿下拉拢德川家,是怎么回事呢?”我问他说。
“这是德川家留守京都的石川数正大人透露的……石川大人说,秀吉殿下曾经找过他,声称如今毛利、上杉已和,九州已定,织田家的攻略目标只剩下了武田家,这一家乃是太政公当日最大的敌人,也是德川家的死敌,如果他能够秉政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和德川家一起讨伐武田。然后,石川大人又大谈兄长对德川家的恩德,大谈宣直所部井伊赤备的勇武,以及他本人对兄长的敬慕……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希望本家大起援兵,替德川家讨伐武田,那么德川家将很乐意投效;否则的话,说不定只好就借用羽良家的力量。”
“这件事……的确有点麻烦。”我下意识的用指尖敲着手边的精致扶几。
德川家这是在逼宫,是在请我尽快表态,显然是厌倦了骏河国到天神山城之间的长期拉锯战,想尽快借助外力平定武田家。
如果我愿意,出兵消灭武田并不难,可是消灭之后,骏河国要给德川家吧?三河国边的南信浓要给他们吧?剩下的甲斐、北信浓和西上野,都远离我的领地,打下来以后也很难控制,结果只会便宜周围的德川、上杉和北条,于我并无多少好处。到那时候,德川家少说也有百万石领地,还有骏河甚至甲斐的金山,即使臣服于我,我也不能放下心来。德川家康这个人,我可是非常的清楚,我连毛利家的百万石都容不下,何况是这只老乌龟呢?
之所以只派去了井伊宣直那一千赤备,就是为了先稳住德川家,等我平定畿内后再席卷过去,然后最多给他们骏河一国或半国就行。可是,如果德川家康等不及,真的和秀吉联合,那么秀吉肯定将如虎添翼,从而得以更快的统合织田家,并且给我将来的畿内攻略造成更大的困难……
“你认为,德川家会投向秀吉吗?”我决定听听秀景的看法。
“投向秀吉殿下,大概只是他们的一个选择吧?”秀景想了想说道,“据臣下所知,几天前北条家的北条氏政将家督之位让给嫡子氏直(比历史上早一个月),德川家也派人送去厚礼相贺,并且试图和北条家联姻,将次女嫁给北条氏直(历史上联姻成功)……也就是说,他们并非是只有联合羽良家一途,所以在局势未明之前,他们不会轻易决断,依然会维持和本家的亲密关系。”
“是么?”我笑了起来,“你说得很对!家康殿下不会轻易改弦易辙,而且也有足够的耐心……从和武田交恶起,他已经等了十余年,应该不会再介意等上一年半载的!”
……,……
在我颁布法度‘确立家中核心体系的同时,信景在肥前国的行动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秋收之后,他立即集合了筑前、丰前、肥后三国军势,以及景七郎名下的丰后、筑后两国军势,率六万人向肥前龙造寺家发动了进攻。这个时候的龙造寺家已经信望大失,家督政家也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青年,自然没有当初龙造寺隆信力抗大友家的能耐和勇气,很快就向信景降伏。然后,信景以龙造寺政家病弱、无法统领家务为由,对龙造寺家领地的管理权进行了大肆分割。
目前龙造寺家的领地,包括锅岛、江上、后藤分家在内,共占据着肥前国东部和中部的基肆、养父、三根、神崎、佐贺、小城、藤津、杵岛八郡地方,石高达到三十五万七千石。其中,锅岛家家主锅岛直茂是龙造寺隆信的义弟兼表弟,目前掌握着家中的实权;江上家家主江上家种、后藤家家主后藤家信,分别是隆信的次子和三子;除此以外,龙造寺隆信还有两个弟弟,分别是龙造寺信周和龙造寺长信。这几个人,也就是龙造寺家目前的辅政家老。
信景并没有动龙造寺家的领地,却把这些人全部划为分家和支族,然后根据各人的领地、驻地和渊源,分别从龙造寺家领去一郡。锅岛直茂领佐贺郡东边的神崎郡,驻肥前莲池城;江上家出自筑后国,和迁入筑前的高桥家(现在又迁了回去)原本都是筑后国“大身十五家”之一,因此领有和筑后国接壤的养父郡;后藤家信领后藤家惣领,并加封惣领所在的杵岛全郡,驻武雄城;龙造寺信周和龙造寺长信,则分别领有杵岛和佐贺郡之间的藤津郡和小城郡,与神崎郡锅岛直茂共同掌握家中的实权(也就是日后佐贺藩御三家的划分方式);至于家督龙造寺政家,则是领有被神崎、藤津、小城三郡包围的惣领佐贺郡,以及位于国中最东端、和养父郡相邻的基肆郡和三根郡,除去千叶、犬塚、成富、太田、石井、西乡等家臣领地外,剩下的石高只有六万石,和包围佐贺郡的三位家老各自领地差不多。
在这种情况下,以龙造寺政家的能力,自然不可能驾驭三位家老。而三位家老,也肯定会维护各自的领地,阻止宗家向外扩张,这乃是武家之常情。也就是说,经过这样的分割,龙造寺家实际上已经四分五裂,而且互相牵制着,不可能再统合起来。万一有哪家异动,想扩大自家的势力,不用旁边的筑前、肥后、筑后三国动手,其余的几家就会群起而攻之,以维护和扩大各自的家业。
然后,信景收取了各家的效忠誓书,并且在领内以郡为单位发布检地令,承诺等各郡的检地完成,就按照结果给予领地安堵。这样一来,龙造寺政家进一步失去了统辖全领的名份,除了自家三郡以外,连其余郡的领地分限帐和武士名录甚至都拿不到手中。
接下来,就是西南部的有马、大村两家和西北部的松浦家了。大村家是当初和肥后岛津家久、筑后周景一起击败龙造寺隆信的功臣,彼杵郡的领地自然是安堵的,并且给予长崎奉行的世职;有马家当时虽然在隆信麾下,却是消极应战,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充当耳目,所以高来郡四万石也交给了他们。只有松浦家一直没有归附,而且所在的松浦郡石高达到十五万(后世的下松浦平户藩和上松浦唐津藩),还有平户和唐津(征伐朝鲜的大本营名护屋)这样的港口商町,实力很不容小觑。所以,信景征求了众臣的意见,决定拿这一家开刀。
他首先向松浦家派出使者,谈判设立平户奉行之事,以稳住松浦家的情绪。等到龙造寺家旧领和西南两家献上誓书,他立刻命令谈判的石谷宣政大幅提高要求,先是逼迫松浦家退出平户,然后又提出将松浦家转封到长门国,和岛津义弘对换领地。松浦家当然没岛津义弘那胆量,敢于直面毛利家,于是向信景提出抗议,并且试图联络国中其余家族抵制信景的安排。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那些人都在忙着检地的事情,好多安堵一些石高,没有人会来趟这浑水了。松浦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派人前来今治城向我申诉,声称信景所为,“有损太常公向来的仁厚名声”,请求我出面主持公道。
“有些人啊,不仅搞不清楚状况,而且还喜欢自作聪明,”我扬着申诉状,对前田利长冷哼道,“想离间我们父子?想打击信景的威望?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是。主公明鉴!”前田利长恭敬的说。
“你替我草拟一封书信,让信景以负隅顽抗为由,将松浦家连根拔起……你告诉他,一定要干脆利落,不留后患,让肥前国甚至整个九州地区的大名、豪族们引以为戒。”
“是!”前田利长领命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