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慕心暖在衣箱旁边发愁。
她没来之前尹肇羿就给她准备好了不少衣物,可除了几身合适的外,其余的不是大就是小。很显然,他在让人准备的时候不知她能穿多大的,所以大小尺寸都各有准备。
看了一眼门旁的两名丫鬟,她指着清理出来的一堆衣裳,对她们吩咐道,"去找个裁缝来给我量身,然后把这些衣裳都改一改。"
"是。"两名丫鬟顺从的应道。
很快,小珍离开了。
秋月上前帮她整理衣物,突然问道,"小王妃,您不去主院给老王爷请安吗?"
慕心暖摇头,"不用。"
昨晚祖父就交代过他们,今早不用去他那边,要她好好调查香料加了妖芝的事。
可是听她简短的回复后,秋月脱口道,"小王妃,您还是去给老王爷请安吧,少夫人不管冬寒酷热每日都会去给老王爷请安的。"
闻言,慕心暖扭头看去,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我去不去还需要你过问?"
秋月赶紧跪下解释,"小王妃息怒,奴婢并没有别的意思,府里人多,口舌也多,奴婢只是不想您遭人口舌而已。"
"起来吧。"慕心暖连多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遭人口舌?
她和小珍不就是大长舌么?
"谢小王妃。"秋月这才起身。
"你把这些衣裳抱出去,待裁缝给我量过身后再让其修改。"慕心暖指着衣裳吩咐道。
"是。"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慕心暖小嘴撇了撇。
湛紫舞冬寒酷热每日都会去请安?
那又怎样?
打个招呼然后转身就走,其他事一律不过问,还打着安分守己的幌子置身事外。如果这样就算孝义,那还不如不要呢!
她来东龙国也有好几日了,听顾关说,湛紫舞每日都是去看了祖父就走,从来没喂祖父一口汤、一勺药。祖父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对他们两口子的要求就是,只要不给崇贤王府添乱就行了。
可这种孝义却被丫鬟说成是学习的楷模,真是把她给膈应到了。
用她母妃的话来说,这哪里是尽孝,分明就是虚伪!如果她和昕蔚敢这样的话,早都被他们父王打死了。
她刚把衣箱合上,就听把守院门的丫鬟前来禀报,"启禀小王妃,少夫人来看你了。"
慕心暖眸底快速划过一丝冷笑,但面上还是客气道,"请她进来吧,我随后就到厅里见她。"
房间里让她弄得有些凌乱,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才出房门。
正要跨出门槛,就见湛紫舞带着两名丫鬟朝他们卧房走近。
"拜见小王妃。"她那两名丫鬟也挺懂礼数的,先恭敬的朝她行礼。
"起来吧。"慕心暖一边反手关门,一边淡声应道。
"妾身给王嫂请安。"湛紫舞到她跟前蹲膝行礼。
瞧着她端庄优雅的举止,慕心暖也客气的回道,"少夫人有心了。"
"王嫂过奖了,你是嫂子,妾身给你请安是应该的。何况王嫂如今是崇贤王府的主母,妾身更不能失了礼数。"湛紫舞微笑着,语声认真又不失温柔。
"少夫人真不愧是国戚之女,贤良淑德让人钦佩。"慕心暖也回以她甜甜的笑容。
她本就长得美,这一笑更是倾国倾城,如同芬芳般醉人。湛紫舞都不禁看直了眼,美目中更是流露出一丝妒嫉。
"少夫人,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什么吗?"慕心暖装作不知晓,故意摸了摸自己不施脂粉的脸。
"王嫂真是美如仙子下凡,难怪羿哥对你情有独钟,如此花容月貌连我都心生嫉妒。"
"是吗?少夫人真是太会说话了。"慕心暖娇羞的笑了笑。
"对了,不知王嫂女红如何,妾身闲来无事,想跟王嫂讨教一番。"湛紫舞突然转移了话题。
"女红?"慕心暖眨了眨眼,随即摇头,"我不会这些。"
"王嫂不会?怎么可能?你出生显赫之家,不可能不会这些的,定是王嫂谦虚不肯指教我罢了。"湛紫舞面露诧异。
"我是真不会。"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不会女红就是无才无德的表现,可在他们家,成天只知道做针线活那是废物的表现。
用她外祖母的话来说,她虽然不姓夜,可她身上流着夜家的血,也是夜家宝贵的血脉。老天赋予夜家女人的天赋,如果只知深闺绣花鸟,那等于是辜负了老天的厚待。
她外祖母曾经也想过要她娘做大家闺秀,可事实证明,她们夜家的女人不适合做端庄的淑女,那样只会受人欺负。
所以从小到大,不论是外祖母还是母妃,对她的要求就是练功、练功、再练功。就算不做江湖霸主,也必须要有让人忌惮的能耐。
她如此直言否认自己的才情,湛紫舞反而有些尴尬,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而站在她两侧的丫鬟看慕心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鄙夷,好像在嘲笑她有多丢脸似的。
"少夫人,还有事吗?"对别人的鄙视,慕心暖压根就没看进眼中。
"王嫂,我闲得无趣,可否找你说说话?"湛紫舞朝她近了一步,言语越发亲切温柔。
"那就去厅里吧。"慕心暖朝厅堂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你我都是女子,说的也都是女子之间的悄悄话,去厅堂多不方便呀?不如就在房里说吧。"
瞧她那副熟络劲儿,慕心暖只感觉心口一阵阵恶寒,甚至有犯呕的冲动。
她们之间很熟吗?
悄悄话?她跟这种人还能有悄悄话?
什么闲得无趣,祖父还在房里养病呢,要真有这闲工夫,怎不去主院陪伴祖父?
"少夫人,不好意思,羿哥哥交代过,卧房不让任何人进入。"
这可是她和羿哥哥睡觉的地方,她脑子进水才会让人进去!
见她毫不犹豫就拒绝,湛紫舞脸上的笑变得有些不自然,"既如此,那我们就去厅堂里说话吧。"
"不知道少夫人想与我说什么?"慕心暖没有抬脚的意思,很直接的朝她问话。
"唉,也没什么,我就是听说祖父把主院的人都遣到桃院里来了,很是不解,所以过来问问,莫不是出了何事,否则祖父怎会如此做呢?"湛紫舞保持着微笑,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祖父为何如此做,可能是他对主院的下人不满吧。"慕心暖回得有些敷衍。
"原来是这样。"湛紫舞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她又露出担忧,"王嫂,你才来东龙国,还有好些人事没熟悉,如今祖父又让你掌家,你一定很忙。要不这样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把主院的人交给我,让我来帮着调教他们。"
"还是算了吧,祖父是嘱托我调教他们的,若是把他们交给少夫人你,回头祖父一定会嫌我太懒。"慕心暖拒绝得更直接果断。
就这些下人,她还真没放在眼中。别说他们只是一般的奴仆,就是军营的将士,她敢说只要她一出手,两招就能让任何人臣服。
要是不怕死的还可以亲自试试,反正自找死路的人她都会成全的!
湛紫舞脸色微变,但还是不死心的劝说道,"王嫂,我没有要与你抢功劳的意思,只是想替你分担一些事物。回头调教好了下人,若祖父问起,我一定说是王嫂的功劳。"
慕心暖也没想到她这么缠人,正准备让她打消念头,秋月和小珍突然回来了。
两丫鬟见湛紫舞也在,赶紧上前行礼,"少夫人。"
"起来吧。"湛紫舞温柔的点头。
"谢少夫人。"起身后,小珍主动道,"没想到少夫人会来桃院,奴婢这就给少夫人沏茶去。"
"少夫人,您快请厅里坐吧。"秋月也紧接着开口。
瞧着她们殷情的态度,慕心暖不是嫉妒,而是觉得好笑。
貌似她这个主子还没开口吧?
湛紫舞也会看脸色,见她没表示,对那两丫鬟笑着道,"不必了,我来这里就是给王嫂请安的,顺便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说完,她又温柔的对慕心暖道,"王嫂,我也该回去了,你有何吩咐只管派人来叫我。"
同样不等慕心暖开口,小珍又恭敬道,"少夫人,奴婢送您吧。"
这一下,慕心暖可忍不住了,冷着脸道,"小珍,让你找的裁缝呢?"
小珍面朝她回道,"小王妃,奴婢已经差人去请了,应该很快就会到。"
慕心暖瞪着她,带上了怒气,"本宫是让你去请,谁让你差人的?你来本宫身边做事才第一天就敢犯懒,难怪祖父对你们不满,真是欠收拾!"
别看她在这么多人中最显年轻,甚至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嫩,但此刻散发出来的怒气却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小王妃息怒,奴婢没有犯懒,奴婢只是想早些回来服侍小王妃。"小珍扑通跪在地上。
"还敢狡辩!"慕心暖抬头朝不远处的侍卫喝道,"来啊,把她给我绑起来!"
侍卫赶紧跑过来。
"小王妃,出何事了?"
"把她给我绑了扔大院去,今日我要让府里的人知道不听使唤的下场!"
侍卫们愣了一下,然后才走向跪在地上的小珍。
见状,旁边的秋月着急的帮着解释起来,"小王妃息怒,小珍绝对没有不听您使唤,只是她曲解了您的意思罢了。"
湛紫舞也没想到慕心暖如此凶,教训人就算了,居然还要闹到大院去。
她微笑着劝道,"王嫂,我看她也不是有意犯错,你就大人大量饶过她这一次吧。"
慕心暖哼道,"祖父让我调教她们,就是因为她们太过懒散,如果我饶了她,那祖父一定会对我失望。"
见她态度强硬,一点面子都不给,湛紫舞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偏偏地上跪着的小珍也是个不会看脸色的,见她为自己求情不过,居然直起脖子对慕心暖大声嚷嚷起来,"我本来就不是故意的,是小王妃你自己没把话说明白!如果你因此罚了我,不但我不服,其他人也一样不会服你的!"
听她嚷完,湛紫舞一记冷眼递过去,"放肆!对小王妃说话,怎能如此无礼?"
小珍又一脸委屈看着她,"少夫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这分明就是她故意挑我们的错处,好展示她的威风。"
慕心暖'呵呵';直笑,"看吧,这就是主院的奴婢,如此目无尊卑,本宫若是饶了她,那今后这崇贤王府里的人,不得都爬到主子头上去了?"
湛紫舞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不是让慕心暖给气的,而是让地上愚蠢的丫鬟给气的。她如果再帮着求情,那不等于是纵容下人以下犯上么?
"王嫂,我院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哦?"慕心暖挑了挑眉头,"少夫人,既然来了,不妨就在这里看看吧。看我如何惩治下人,如果有不当之处,我还可以向你请教。"
"这..."湛紫舞一双柳眉皱成了两条蚯蚓。
她还在犹豫是否离开,小珍突然向她哀求道,"少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愿到您身边服侍您..."
"住嘴!"慕心暖冷脸喝道,"当着本宫的面说这种话,你可是想挑拨本宫与少夫人的关系?实在是可恶至极!"
别说她动怒了,湛紫舞都冷了脸,让小珍这么一说,她真是尴尬无比。
而先前帮着求情的秋月也没再开口了,甚至偷偷退到侍卫身后。
慕心暖扫了一眼那些站着不动的侍卫,正要开口,就见向维面带惊慌的跑进了院子。
看到他们房门外如此热闹,他上前好奇的问道,"小王妃,出何事了?"
小王爷这两日都没让他跟去上朝,就是想让他在府里看着点,就算没有人欺负小王妃,小王妃刚来东龙国,也需要人照看保护。
刚刚他去了一下大门口,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桃院出事了,于是急匆匆的跑回来。
慕心暖没应他,只是指着那些侍卫,冷冷的开口,"本宫说话向来只说一遍,让你们将此刁奴绑了,你们愣到现在还没动手。既然事事都要本宫亲自来做,那留你们有何用?"
侍卫们见她动怒,都纷纷露出一丝惊慌,这才赶紧朝小珍伸手。
"滚——"慕心暖素手一翻,瞬间甩出一支银针。
"啊——"离小珍最近的侍卫猛然惨叫。
朝阳下,明晃晃的银针又细又长,扎在那侍卫手背上,把在场的人全吓住了。其余的侍卫脸色都吓白了,开始纷纷往后退。
"小王妃..."向维双眼瞪大,没想到她出手比他们小王爷还要凌厉和敏捷。
"你边上看着,等下按我吩咐行事。"慕心暖这才回了他一句。
没有人敢再去抓小珍,但小珍已经吓得哆嗦起来。
对面的这位小王妃,变凶了不说,出手还如此狠,她们似乎看走了眼...
向维想起尹肇羿昨晚才说过的话,赶紧退到慕心暖身后,半点都不敢忤逆。
面对所有人惊吓的神色,慕心暖眸光沉下,突然厉喝,"全都给我退开!"
闻言,侍卫们这次不敢再迟疑了,像鸟兽散似的退到花园里。
而湛紫舞和她的两名丫鬟也忍不住往边上退,虽说被她的举止吓到了,但也好奇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很快,小珍周围再没有一个人,望着离自己远去的人,她眼中露出惧意,身子哆嗦得更加厉害。
慕心暖勾起唇角,冷笑问道,"说吧,想怎么死?是要天上的还是要地上的?"
所有人都没听明白,全都直愣愣的把她望着。
只有向维在她身后小声问道,"小王妃,难道人还能在天上死?"
她回头轻呵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摸出巴掌长短的玉箫,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将玉箫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呜吁...呜吁...呜吁..."
"嘘吁...嘘吁...嘘吁..."
众人听得也很清楚,但也听得更加糊涂。
这两道声音很有节凑,只不过不成音,反倒像乱吹似的。
可她一身怒气,又没人敢嘲笑。
就在大家都表示看不懂慕心暖的做法时,突然听到天上传来'呱呱';的叫声,抬头一看,所有人全都变了脸。
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乌鸦朝他们这个方向飞来,很快头顶就似多了一块巨大的黑布,连升起的朝阳都被遮住了。
一片乌鸦叫声,如**耳,数量更是不计其数,多得让人毛骨悚然。
"啊!"
有人先尖叫出声,紧接着其他人都惊叫起来。然而就在他们欲抱头逃窜时,从四面八方跑出一地的老鼠。
"吱吱吱..."
"啊!"
"救命啊!"
刹那间,房门外的花园里全是尖叫呼救的声音,如同大难临头般,目睹这一切的人比见了鬼还惊恐。
那些侍卫都吓瘫了,更别说丫鬟们了,遍天的乌鸦,满地的老鼠,他们连跑都没地儿跑,好几个看热闹的丫鬟还当场吓晕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小珍也从地上爬起来想逃,可她刚起身跑了一步,慕心暖咬牙喝道,"想跑,门都没有!看我无敌鸡爪神功——喝!"
她收起玉箫,两手伸出,纤细如葱的十指握成'爪';状,一股飓风从她手心喷发而出,以山洪暴发的气势冲向逃跑的小珍,紧接着小珍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众人闻声看去,各个是彻底吓懵了,一双双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眼珠子随时都要掉出来一样。
只见小珍双脚拼命的跑动,但她不但没跑出去,还倒着退回了先前跪着的位置。
"小...小王妃..."向维双腿发软的跌在地上,对此刻发生的事简直不敢直视。那小珍倒着退回来的样子,就像一双无形的手在抓着她,真真是大白天见鬼的感觉。
然而,慕心暖连头也没回,用内力将小珍吸回原位后,突然右手发力在半空中做了一个扇人耳光的动作。
"啊!"
众目睽睽下,小珍就像被一个无形的东西打了一样,身子不受控制的侧倒。
可是这还不是让人最惊悚的,更让他们惊悚的是天上密密麻麻的乌鸦突然朝小珍俯冲而去。
满地的老鼠也同时朝她聚集——
"啊——"
如此骇人的景象,还不等被这些东西啃、啄,小珍就翻着白眼晕死了过去。
"来、来人啊——救命——"
糟乱中,躲在花坛边的秋月颤抖的呼救。吓瘫的她爬都爬不起来,眼看着那些乌鸦像啄食一样啄咬小珍、那些老鼠也爬到小珍身上乱啃乱咬,她脸色如死灰般,只能下意识的呼救。
慕心暖眸子一紧,再次朝她的方向伸出手,"喝!"
秋月还来不及惨叫就被一道飓风吸了起来,原本瘫软的身子旋转了好几圈,然后跌倒在小珍身旁。
而那些乌鸦和老鼠,立马有一半朝她围攻过去。
"啊——"
这凄惨的尖叫冲破云霄,被乌鸦和老鼠占据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但凡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像失了魂一样,脸如死灰、呼吸停滞、浑身剧烈的颤抖。
起先湛紫舞还被自己的丫鬟搀扶着,到最后跟着丫鬟一起跌倒在地,做梦都没想到慕心暖会用这样的招式惩罚人,更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的招式!
慕心暖也没有要杀人的意思,闻到空气中有尿酸味,她哑然冷笑,然后才又拿出玉箫吹了起来。
神奇的一幕接着发生了,那些乌鸦和老鼠就似听到了指令般,很有秩序的离开了。
被它们覆盖的小珍和秋月终于显露出来,一动不动的早就晕死了过去,身上的衣裳没一处是完好的,那一身的血迹真真是触目惊魂...
乌鸦和老鼠都走了,而目睹这一切的人还是呆在原处。
慕心暖扫了一眼,转身朝同样吓傻的向维下令,"我家的宝贝们嫌她们不好吃,你给我把她们都扔出崇贤王府!"
语毕,她推门进房,再利落的将门关上,对外面的一切不屑再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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