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你爹爹到了这个时候，才想到水源突然干涸这件事很不对劲？难道不很奇怪吗？”王二道。
“有什么奇怪的？”柳灵又白了他一眼，“之前耗了那么久的时间，爹爹一直在忙着修渭水河。他那么忙，没有对淮河南岸水源干涸之事仔细思考，也很正常呀。”
修渭水河的那段时间，柳骁几乎是日理万机，没日没夜忙于修河之事，那些日子，连柳灵见到爹爹的时间都变少了。
“那么你想想，如果是你修好了渭水河，大功告成，你会首先有什么想法？”王二问柳灵道。
“我？”柳灵想了想，“当然是高兴啦，我的子民有可以有足够的水源度日，不用再担心旱灾带来的影响。”
这次渭水河修成，自然是能够解决兰城水源紧缺的燃眉之急。柳骁因此更加得到兰城百姓们的拥戴。人心齐聚，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你想啊，这样一来，你爹爹心中开心，为什么会突然思考起淮河南岸水源枯竭的原因，并且纠结于水源突然干涸这样一件事呢？”王二道。
柳灵歪着头思忖，貌似也挺有道理的。确实，渭水河河道修成以后，百姓喝水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此时爹爹思考的重心应该不会在于当时淮河南岸问题上。更不可能将当时都没有在意过的一个小细节忽然纠结起来。
如果此时刻意去纠结干涸问题，找出了真正的原因，那修成渭水河河道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我想这件事爹爹应该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这其中许多缘故，或许我们并不知道。”柳灵说道。
忽然，她一愣，这种时候，为什么要说“我们”二字？
“喂，你能不能赶快回你那屋去？”柳灵对王二道。
“怎么了？虽然这院子是你家的，可是我人是活的，不能坐这儿看星星吗？难道我的自由也要被你管？”王二晃了晃脑袋。
“诶，我说你的态度怎么一直在变啊？一会儿不把我这个少主放在眼里，一会儿又‘少主少主’叫得像个什么一样。你就不能端正一下自己的立场，做好自己吗？”柳灵没好气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像我们府中那些阿谀奉承惟命是从，还是玩世不恭傲视权贵？”
“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少主大人现在还没有清楚吗？”王二反问道。
“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一定不会是趋炎附势的宵小之辈。不过，你这样太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我也很讨厌。”柳灵道。
如果是在平时，真有这样敢随便和她如此说话的人，恐怕早就被她一顿收拾。出门在外，若不是自己不愿意带随从，恐怕稍有惹恼自己的人，都会被自己的下人给弄个半死。
“既然如此，那少主是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既不能曲意逢迎，又不能直言不讳，好像没有什么多余的选择了吧？”王二一句话，反而问倒了柳灵。
柳灵思索着该怎么回应王二的话，她忽然想到了
：“本少主喜欢的，是像爹爹一样爱民如子，为天下伸张正义的英雄人物。并不是像你这样度量所能揣测的。”
“原来少主还是在担心城主大人，不过说实话，虽然少主脾气有点暴躁，没有女儿的样子，可是说实话，少主这样的性格是很讨人喜欢的。”王二笑着说道。
“你竟敢如此无礼！”柳灵有点气愤了，“随便妄议本少主，你可知道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她狠狠瞪着王二。说什么自己不像女儿，自己脾气暴躁，这是随便能够议论身为兰城少主的言辞吗！
“少主说话确实有些狠毒，但是却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天少主看见我脱水晕倒，不计前嫌，要用水袋救我一命的时候，我就知道，其实少主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不过，可能身在城主府，又是城主大人的千金，有时候，不得不有一个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说的没错吧？”王二认真地看着柳灵。
“你胡说！”柳灵很是气急，“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这样的人来议论！你只不过是我随手救了一命的贱民而已！告诉你，我可不会想爹爹那样仁慈，将你一直留在城主府，还对你这么客气！现在爹爹不在，我可以随便将你赶出去。”
“如果你想要赶我走，现在就已经让人将我赶出府门了。可是你并没有这么做，所以你真实的想法并不是这样。你的每一句话虽然都是要赶人走，但是每句话里几乎都离不开你的爹爹。所以，你一直还在担心着城主大人，而并非是想要别人听从你，像那些阿谀奉承的下人一样视你为主，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我身为少主，除了爹爹，城主府，乃至整个兰城，都是我最大！我为何不喜欢别人奉承我？谁不喜欢被别人捧得高高在上？”
两个人闹了起来。如果不是庭院深深，距离下人们的内屋较为遥远，恐怕会惊动不少府中门客随从。
“算了，你不走，那我先走！”柳灵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你还要干什么？”柳灵十分火大，“我承认的是，我不想和你吵。你打搅了我看星星的心情，难道还不开心吗？”
柳灵眼中都差点要噙着泪水。从小到大，哪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的？她毕竟也是兰城少主，一直以来娇惯的性格也是让城主府里其他人宠着，没有人会随随便便用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和她讲话。
什么“你真实的想法”，“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话，难道是应该被别人随便说出口的吗？她是谁，她是什么样的人，只有她自己有权力判断，凭什么要被王二这样的人随随便便揣测？
“少主，我并不是刻意要激怒你。我只是想要提醒你，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王二解释道。
“那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是想要证明自己很懂别人，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很有能耐吗？你对于一切都有自己的见解，今天在老妇毒杀的事情上，你已经被我爹爹夸赞有见识了，我现在承认你是个很有脑子的人，行了吧？你满
意了吧？”
“少主，你们城主府救了我，我不会因为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刻意刁难你们。城主大人失踪的事情，我也很放心不下。可是，我就想提一个建议。我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一天之内发生的几件事，很有可能存在一些关联。”
“那你不如说说看，究竟有什么关联？”柳灵问道，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这些事情都发生得很蹊跷，而且都是在同一天……”
“就因为这几件事发生得蹊跷，又是在同一天发生，就一定有关联？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在证明自己的一种直觉？”柳灵没好气地说道。
“这几件事，都对城主大人不利，而且发生在同一天，难道这只是一种巧合吗？而且，老妇和她的孩子的死亡，肯定都是其他人所为，而淮河南岸水源突然干涸，本来就不像是自然现象，也很有可能是人为。”
“那你倒是说说，就算是人为，有什么目的呢？花了这么多工夫，做了那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
“既然不清楚，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用？我现在只能等爹爹回来，我也只盼着爹爹，柳聿，柳远，能尽快平安回来，至于淮河，与老妇的事，有爹爹秉公处理，我并不关心。”
柳灵说着，心里又开始担心起爹爹的安危。在自己身边，只有爹爹才是唯一的依靠。离开了爹爹，自己就算是一个兰城的少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只能说，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而我给少主的建议，不是待在城主府里空等，这件事，应该主动去调查，才能明白真相。”
王二说着，仿佛在帮柳灵作出一个巨大的决定。
“有必要吗？凭借爹爹的本事，加上柳聿和柳远，有什么困难是不能解决的？”柳灵说道。在她心目中，爹爹是绝对的高手，不会轻易遇上无法解决的困难。
“少主，如果你真的如此放心，就不会在这里看星星了。你担心自己爹爹的安危，不就是因为，你也怕会发生什么城主大人无法掌控的局面吗？”王二再一次一针见血。
确实，如果真的有绝对的信心，柳灵又何必在这里望着星空，担心自己的爹爹为什么还没有归来？
“我这么做，是人之常情，并不是因为觉得爹爹不够厉害。在我心中，爹爹是最有本事的！”
“难道少主心中就没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话的存在？少主过去也应该认为自己是整个兰城中武道境界仅次于城主大人的高手吧？可是，难道今日不也是没有办法使出火凰钟，输给了我这样一个身体还很虚弱的普通百姓吗？”
“你！”提到今天扮猪吃虎的事，柳灵自然是记忆犹新。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也很有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凭什么保证爹爹在兰城并没有打不过的高手。如果真的遇到，那岂不是也会有麻烦？
“所以你想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