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
气温也越来越低。
寒意刺骨。
大片大片的雪花,随着寒风在天空中肆意飞舞。
姜一森站在长亭外,看着脚下的银白一片的山河,轻轻一叹。
这凡间已经如此之冷,却不知那天外天又得冷到什么程度。
可惜自己得驻守这边十余载,想去看,怕是没机会了。
他这边寂寂寥寥,身后长亭内的其余七人,却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似是对他有所警惕。
姜一森回头看了一眼,漠然无语。
他对此已经由开始的不适应,变成到现在的麻木无感。
谁让他本是上院核心弟子,犯了不该犯的事,被贬下来,一方面镇守一座大城,一方面充当八大的考官。
与另外七名年纪颇大的执事们,从根子上,就是有些不同的。
可是这种不同又有什么意义呢?
十年……距离大劫还不到十年了……
人活在这世上,知道得越多,身份往往会越高贵。但同样的,知道得越多,也会越痛苦。
偏偏这种苦痛,无法与旁人去说,只能自己默默咽下,那当真是苦的很。
就在姜一森有些愣神的时候,天际一抹流光,穿越无数的雪花,一跃而至,直接落向他的身前。
姜一森神色不变,伸手一捞,将那一点流光轻易握在手中,然后用力一捏。
一道道信息,在流光破碎的瞬间,涌入姜一森的脑海。
姜一森开始还冷漠如初,但随着信息的不断涌入,他不由脸色一变。
抬头看向天际,口中喃喃自语,“难道……还有变数?”
不管怎么说,这是晏师叔给的消息,她断然不会骗他,也没有理由骗他。
所以……所以自己改怎么做?
姜一森脑海有些混乱,本来他已经自暴自弃,却没想到,事无定事,竟然还有变化。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远处的天际,渐渐的出现了一道虚影。
那是一艘翱翔在天空的巨大船舶,哪怕在这雪花飞舞的天空,也仍然那么鲜明。
“这次的人据说过百。”
“倒是难得,过去过百也就有过两次,加上这次算是第三次了。”
“过百又有什么用?人再多,不符要求也是空的。”
“你们魔门对人也有要求?不是杀人狂、神经病就能入得魔门的吗?”
“由魔入道,再由道入魔,真正的魔道岂是那些性格有缺者能踏入的。”
姜一森回头看一眼稍有争执的七人,声音顿时一静。
其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摸了摸胡须,看向天际的船舶,轻声说道,“这次大光明洞似有动作啊,姜师兄,我说得可对啊?”
“你有兴趣?你们岁河殿不是讲究随缘而止吗?”姜一森嗤笑一声,说道。
要说大光明洞与八大中的哪几家不合,排第一的是鎏金院,排第二的就是岁河殿。
鎏金院是魔门魁首,与大光明洞是天然对峙,彼此之间有所征伐很是正常。
但岁河殿却是中立势力,其宗门中人,也极少行走于凡俗,哪怕是在天外天,人也不多。
即便如此,大光明洞仍然看其不顺眼,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理念不合。
命运可以前视,但不可直接改之,只可避让,只可旁观,只能顺天顺势,不能参与其中。
这基本上就是岁河殿的门派宗旨了。说得倒是神神叨叨,但在大光明洞门人看来,这其中的核心思想就一个字躲!
躲开命运对自身的影响,躲开天下大势的横扫,躲开注定劫难的绝望。
没有反抗,没有试图更改命运,但又与彻底认命有所差异。
只是这种差异性,让身为大光明洞的门人很恶心。
天地大劫面前,人人平等,不想着怎么抵抗劫难,却想着如何躲避过去,确实有点让人心中不爽。
尤其是大光明洞,有着天地诸事皆可光明的理念,看到岁河殿的人,心tm就光明不起来。
不过八大中,会喜欢大光明洞的,比岁河殿还要少。
岁河殿起码还有止盈山作为盟友,而大光明洞却是一个盟友都没有。
八大虽分中、邪、魔、正,但这只是凡俗对其作出的表象划分,八大真正的模样是什么样,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可以肯定的是,八大之间的联盟,必然不是遵循着中、邪、魔、正的模式来的。
魔门这边是鎏金院加巨鹿山庄,倒是符合世人猜想;正邪这边是玄青宫加悬天崖加百媚无生教,却与世人所想差了十万八千里;止盈山与岁河殿同为中立,算是天然的盟友,但实际上这二者只是表面关系,彼此之间的交流极少,简直就像是真正的隐匿宗门。
唯独大光明洞孤零零一个。
无他,全是因为大光明洞太强。
如此强大的大光明洞不需要盟友,如此强大的大光明洞,不能再有盟友,这就是原因。
所以在面对岁河殿的老者时,姜一森表现得十分不耐烦,厌恶之情简直就写在脸上了。
身为大光明洞门人,姜一森有资格做出这样的表态。
老者听到他毫不遮掩的嘲讽,倒也没觉得哪里有错,大光明洞门人,要是能对岁河殿中人和颜悦色那才是怪事。
“虽然随缘而止,但也有随缘而至。”他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道。
姜一森看向老者,不由眯了眯眼,“我是倒是忘了,你们除了很会躲,还很会夺。”
“怎么?算出来这次所来人中,有你们岁河殿志在必得之人吗?”
他这句话一说,老者不由脸色微变,“那可没有,我还不至于为了一次收人,就窥视一次命运,不过是有些心血来潮罢了。”
老者说的这句话,姜一森半个字都不信,岁河殿中人就是这么讨厌,说一套做一套,偏偏还有着自己的理,委实讨厌的很。
就在他正要再次开口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声刺耳的轰鸣。
姜一森抬头看去,却见到远处天际,一记刀光骤然出现,犹如瀑布一般,轰然向着船头砸下。
刀意如水,冷冽无回,卷起无数的雪花,在空中硬生生的形成一道没有雪花的空档通道。
接着就一声剑鸣。
恐怖的剑意,像是与那刀意针锋相对,勃然而起。
一道剑光,怼着那劈下的刀光,对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