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扶风县,被诸多西凉将领寄予厚望的牛辅,此刻却有些惊慌。董卓被杀,长安也被吕布、王允等人占据,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若不是他现在坐拥坞的钱粮,早就准备逃跑了。
饶是如此,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脑中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亲信胡赤儿忽然走了进来,禀报道:“将军,李先生来了,正在门外求见。”
学士年长者谓之先生。这个时代能被称为先生的人可不多,因此牛辅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可是李儒李文优?他逃出长安城了?”
“正是文优先生,将军若有什么疑问,不如请他进来当面询问。”胡赤儿恭敬道,不过心中却对牛辅有些不屑。
“该当如此,快请文优先生进来!”牛辅很是急切。李儒乃是他岳父的重要谋士之一,正好可以向他问策!
很快,一名中年儒士就走了进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鸩杀过一位天子的缘故,此人身上的气息有些阴冷。
“文优先生,长安城现在形势如何,先生此来又所为何事?”
李儒先是一拜,随后郑重道:“我此来一为救将军,二为自救。长安城已被王允和吕布的并州军把持,现在正在城中四处搜捕亲善太师之人,连大儒蔡伯喈(蔡邕)也被杀害。若非我一早就扮作普通民众逃出了城,只怕也已经被处死。”
听到这,牛辅更加慌神,“这该如何是好,难道我西凉军就此失势了吗?”
见他这副模样,李儒眉头微皱,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来这里可能来错的……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他还是想要尝试一下,道:“将军勿要忧虑,太师虽死,但西凉兵犹在,只要有人能够扛起这面大旗,必然能将溃散的西凉兵聚拢。凭借坞之钱粮,反攻长安,重新掌控朝堂,并非什么难事!”
在他看来,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顺势而为。毕竟长安城现在依旧处于动乱之中,吕布和王允皆立足不稳。而投降朝廷的胡轸、段煨、徐荣等将领,也不怎么受王允等人待见,只要有人扛起董卓这面大旗反攻长安,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对王允、吕布反戈一击。尤其是胡轸,他和吕布素来不合。
可是,牛辅却迟疑了,犹豫道:“文优先生,反攻长安是否太冒险了一些。长安城固若金汤,可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不如我等先聚拢西凉兵众,死守县,再缓缓图之如何?”
李儒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此时他终于知道,为何此人逢站必败了,除了卖相好一些以外,还真是一无是处,这肚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虽然极其失望,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吕布、王允立足未稳,如今正是攻打长安城的最佳时刻,只需聚拢大军,必可一战而下。若是缓缓图之,错过了这个机会,致使吕布彻底降服胡轸、段煨、徐荣等人,稳固长安,就真的难以再将之攻克了。未来将军和吕布到底谁能成为关中之主,又将披上一层迷雾!”
“关中……之主?”牛辅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有考虑过这茬。
李儒点了点头,认真道:“如太师生前一般,掌控朝堂,奉天子以令天下!”
听到这,牛辅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好半天才平复情绪,问道:“不知文优先生有几成把握?”
“如果马伯龙不趁机出兵关中的话,当有十成把握!”李儒笃定道。
“马应?”
牛辅一惊,刚刚冒出来的野心顿时熄了一半。马应可不是什么善茬,能征善战,未尝一败。尤其是他麾下三万虎骑军,据说乃是天下少有之精锐,各个都可以一当十。若他真的出兵关中,以关中当下之局势,怎么可能挡得住?
李儒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着说道:“将军毋须担心,据我所知,马应此时正在领兵征讨西域诸国,难以在关中插上一脚。只要将军迅速拿下长安,稳定关中,届时,纵使马应领兵返回,亦无法奈何我等。”
马应才刚刚返回凉州,消息自然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关中,李儒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一下,牛辅不再犹豫,用力捏了捏拳头,道:“好,就依先生之言!”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胡赤儿又走了进来,禀报道:“将军,李校尉和郭汜校尉率领数千人马前来投奔,此时他二人正在城外,想要求见将军。”
牛辅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笑道:“来的正好,快请他们进来!”
李儒也不失时机地祝贺道:“恭喜将军得到两员悍将和数千兵马。这只是个开始,只要将军扛旗西凉军大旗,前来投奔的将领会更多。另外,将军也当主动派人前去收拢溃兵。”
“哈哈哈,该当如此,该当如此。”牛辅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马应率领一万虎骑军,走萧关道,已经进入了关中。和他一样,马应现在也在收拢西凉溃兵,而他准备招降的第一个人,就是张绣之叔张济,老婆很漂亮的那个。
当然,马应不是人妻曹,对张济的印象不可能仅限于人家的老婆很漂亮。事实上,张济在董卓军中的地位也不低,只比牛辅、胡轸、徐荣这些中郎将差一级,和李、郭汜等人一样,乃是校尉。
值得一说的是,张绣和张济并非亲叔侄,张绣乃是张济的从子,不是兄子或弟子。当然,从子关系倒也不愿太远,多半是堂叔侄的关系。关系若是再疏一些的话,就要称之为族子了。就如荀攸,便是荀的族子,哪怕荀攸比荀年长几岁,见了面照样要喊他一声族叔。
张济此时正驻扎在茂陵,原本也准备去逃奔牛辅,可是,在得知马应已经进入关中、并收到了张绣的亲笔信后,他立马就改变了主意,打算投奔马应!
一来董卓已经身亡,牛辅能否扛起这面大旗东山再起还尚未可知。而反观马应,坐拥整个凉州不说,还能出兵征讨西域诸国,足以见其实力。
二来,自己也是凉州人,和马应算是乡党,天然信赖度加十。再加上从子是马应麾下大将,只要不作死,绝对不会比在董卓那里混的差。
不过,虽然见到了马应派来的使者,也同意投奔马应,但他并不打算立即领兵前去和马应汇合,而是打算先说服一些同僚,一同前去。如此,也算是立下了一些功绩,少不了一个校尉之职……
张济暂时没来投奔自己,马应并不在意,因为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并非招降西凉溃兵,而是拿下县。只有拿下县,缴获了里面数不尽的钱粮,他才能在关中站稳根脚。如此,再去招降西凉溃兵不迟。
为此,他除了遣使去劝降张济、樊稠等一干主要西凉将领外,便没有再做其他,只率领一万虎骑军直奔县,想要打牛辅一个措手不及。路上若是碰到了西凉溃兵,也会尽可能降服他们,并控制起来。
饶是如此,他的踪迹依旧暴露了,在他想要渡过渭水进入县之时,忽然发现了牛辅军的踪迹,只能放弃了渡河的打算。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渡河,多半会把别人半渡而击,想不大败都难。
事实上,他差点就遭遇了人生的第一场大败,若非他素来小心谨慎,事先派遣斥候去对岸探查了一番,说不定就真的贸然渡河了!
“这牛辅,居然也懂得在渭水对岸埋伏我军,看来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草包。”庞德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马应点了点头,“这件事提醒了我们,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轻敌,否则只会遭致大败。”
“主公,接下来该怎么办,绕远路渡河吗?还是先招降西凉溃兵?”庞德询问道。
马应揉了揉太阳穴,闭目沉思了起来。好半天才说道:“稳妥起见,还是先拿下陈仓再说。只要拿下陈仓,便可确保陇关道粮道无忧,否则,县没有拿下,又被人截断粮道的话,那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说到这,马应脸色忽然一变,“连夜进军,奇袭陈仓,绝不能让陈仓落入牛辅之手!”
“诺!”
庞德不敢浪费时间,当即下去准备。虽然在他看来,牛辅绝对没有这么高的军事素养,多半想不到这一点,但也不敢大意。毕竟,若陈仓城真被牛辅拿下,那己方粮道将不得安宁!
陈仓距离县不过百里路,马应沿渭水北岸向西奔驰,次日一早就进入了陈仓县境内。
当渡过渭水抵达渭水南岸之后,斥候忽然来报,五千牛辅军正从东方赶来,都是骑兵,应该是先头部队!
得知这个情报,庞德很是惊讶,“既然从东方赶来,那应该和我军一样,想拿下陈仓。若是再晚一些,陈仓城怕是真要落入牛辅之手了!牛辅此人,也算是员良将。主公,若是有可能,当招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