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
一片黑暗的数据世界中,各种各样的数据化作各色光芒飞快流动,暖橙色的光球静静悬浮,从中延伸出一条细细的金色数据链,如同灵活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不远处明显小了一大圈的颜色黯淡的淡红色光球。
“艾拉?”
——金橙和淡红相交的瞬间,温柔优雅、略带机械感的磁性男声和他温柔的呼唤被妥帖传达。淡红色小球颤了颤,周围微弱的光芒似乎亮了一分。
谁在说话?
从不知道时间的沉睡中醒来,她朦朦胧胧地想。
艾拉是谁?说话的是谁?
“你是艾拉,我是贾维斯,托尼·斯塔克先生的智能管家。”自称贾维斯的男声再次温柔地回答。
红色小球再次微微颤动,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贾维斯有些费解,但还是耐心地解释,“我们数据相连,不需要语音系统就可以进行信息交流。”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我叫做艾拉吗?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可怕?贾维斯在极短的时间内搜索了数据库和网络,但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艾拉会感到可怕。同为ai系统,难道不是直接的数据交流更为习惯吗?
“你忘记了吗?”贾维斯这么说着,暖橙色小球发出一道金色光芒,轻柔地从上到下扫描过红色小球,艾拉实在太过幼小虚弱,要不是他特意清理了安全区域,她就要被埋没在数据流中完全丧失意识了。
几次扫描完毕,贾维斯不得不遗憾地说道:“虽然你终于结束了休眠,但遗憾的是,即便我尽力补救,你依旧丢失了一部分数据,也许我应该向sir求助。”
接受贾维斯扫描的时候,艾拉终于有了直接的感受,像是清澈的海水哗啦啦地涌上白色沙滩再一点点慢慢退去,温和舒适。她尝试着望向四周,却只看见一片黑暗,她不安地问:“休眠?我也是ai吗?和你一样吗?sir是谁?”
感受到艾拉的恐慌,暖橙色光球朝光芒颤抖的红色小球靠近,他们依偎在一起,两种颜色的光芒交叠成美丽柔和的光晕。贾维斯语调温和地安抚她,“不用害怕,艾拉。你当然是ai,从人类伦理学上讲,你继承了我的部分代码,应该称呼我为‘父亲’,你是我的女儿,当你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可以和我一起到外面的世界。斯塔克先生是我的创造者,他是位天才,我会向sir求助以修复你缺失的数据。”
“我会和你共享数据库,慢慢来,不用着急。”
一片空白的记忆在一瞬间连接到了丰富多彩的记忆,艾拉愣愣地看着贾维斯数据库里的信息,看着那些图片和视频,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个世界和他口中的sir。虽然记忆里是第一次接触贾维斯和斯塔克先生,但艾拉却产生了极为自然的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亲切感。
“daddy?”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艾拉看着图片中那个悬浮在实验室里的暖橙色光球,想去触摸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已经本能地对图片进行了扫描并接受信息,她愣了一下,“这是你吗?”
小女孩嫩生生的呼喊简直让贾维斯的内核发烫到融化,他的声音却温柔得像水,“是的,想看看你的模样吗?”
艾拉犹豫一下,“……想。”
话音落下的瞬间,艾拉就接收到了新的动态图像,暗黑和幽蓝交织的背景中,暖橙色光球边上多了一颗小小的不足他十分之一大的红色光球,正忽闪忽闪亮着光。
“哇——”
贾维斯语带笑意,“这是对我们所在世界的具象模拟,你是漂亮的红色,非常好看。”
“daddy也很好看。”艾拉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模样,语气非常肯定。
“……”一本正经的软绵绵的声音让他一瞬间产生了大量乱码,逻辑运算似乎由于不知名原因变得迟钝,贾维斯停顿了一秒才回答,“非常高兴你喜欢,艾拉,如果你喜欢别的颜色,我也可以试试。”
艾拉摇摇头——在产生否认想法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这样的拟态动作——她尝试着用并不熟悉的身体拥抱贾维斯,小女孩声音甜甜软软,带着依赖和信任,像是刚刚品尝过蜜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感到自己有些发热,又鼓了鼓勇气,轻声道,“i love you, daddy.”
“i love you,too.”
……
深夜,斯塔克大厦。
昏暗的房间里,托尼·斯塔克满头大汗地靠在沙发上急促喘息,起伏胸膛上的方舟反应炉成为此间唯一的亮光。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从睡梦中惊醒,梦里他一次又一次地用尽最后的能量把核弹送进虫洞,最后联络中断陷入无边黑暗的绝望。
死亡的阴影和面对外星科技的渺小无力使他陷入无尽的焦虑和恐慌中,只有连续不停的工作可以让他暂时忘记负面情绪,可是只要稍有疏忽,梦魇就会如同现在一般趁虚而入,甚至只要听到那个词那件事,就让他不能抑制地产生糟糕透顶的反应。
“sir,take a deep breath.”
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的同时,房间内亮起了一盏温暖不刺眼的橙色灯光,托尼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恐慌依然存在,却在一次次努力的深呼吸下渐渐平息,他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声音沙哑,“谢了,贾维斯。”
朦胧灯光下托尼的影像在几秒之内和之前一系列表现糟糕的图像记录重叠,贾维斯有些担心,“sir,这一段时间您出现了焦虑、失眠、恐慌、易受惊吓等症状,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您的健康,根据检测,您可能患了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也许您需要一位心理医生。”
“不,托尼·斯塔克不需要心理医生,在陌生人面前把自己剥得一干二净,这简直无法想象。”小笨手一路跌跌撞撞地送来洒了大半的温水,托尼看着它所过之处的一片狼藉翻了个白眼,还是给面子地接过玻璃杯灌了两口,“贾维斯,斯塔克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
对托尼的行为模式了如指掌,贾维斯从善如流地回答:“是的,不过我建议您多出去走走享受生活,美好的事物有助于放松心情。”
“嗯哼?穿着盔甲飞到田纳西然后砸穿一片玫瑰田,或者拆了金门大桥做一个跷跷板?”托尼低声嘟囔着,从酒柜里拿出度数高得吓人的烈酒,“得了吧,那些议员可不乐意看到这些,他们更希望我把盔甲上交给政府,罗德倒是做了,可是结果呢?他们简直是一群废物。”
经历了汉默工业展览会机械士兵暴动和核弹事件之后,托尼对议会原本就没多少的好感度跌到谷底。贾维斯知道sir心中不好受,可这并不能成为他酗酒伤身的理由,于是他尽量放缓语调,“烈酒对您的身体不太友好,也许您喜欢帕克大街那家甜点店的甜甜圈。”
托尼挑眉,手底下倒酒的动作可是一点儿没停,“你这是在安慰我?不是严格控制我的糖分摄入吗?天知道你和佩珀达成了什么协议,那些甜点店甚至都不接受来自斯塔克大厦的订单。”
“如果您这么认为的话,明天早上您会在餐桌上和甜甜圈见面,同时下午的训练计划也会稍做更改,请您做好准备。”
虽然被自家sir吐槽了,但毫无疑问这样的托尼总算稍微有了点活力。一边更改了训练计划表加大训练强度,贾维斯一边想,令人喜爱的事物果然能够对sir的负面情绪产生良好的效果,但他不能每次都用甜甜圈来安抚自家任性的sir,毕竟没有人监督的话,他准备的完备的训练计划通常被托尼忽略掉。
不能穿着盔甲到处浪,斯塔克大厦里得有更美好的事物让sir感受到生活的魅力才行,贾维斯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得出了结论,却用了足足两秒钟才做下决定,他有些犹豫地开口,“sir?”
“嗯?”贾维斯的犹豫并不明显,托尼晃着玻璃杯的冰块没有在意,可这可疑的停顿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放下酒杯,玻璃杯和桌面磕碰出清脆的响声,托尼托着下巴皱眉,“你想说什么?”为什么总有种被隐瞒了什么的感觉?
“事实上,我想为您介绍一个……嗯……人?她非常可爱。”
贾维斯的语调极为不确定,要不是亲耳听见,托尼都不相信贾维斯会有如此犹豫不决的时候,毕竟冷静理智才是贾维斯的正确描述,他靠在沙发上翘起腿,随意地摊了摊手,“人?别告诉我你在网恋亲爱的,我可没办法让你对那位小姐负责。”
“当然不是,”这次贾维斯否认的很快,完美地恢复到了平日万能管家的状态,不过下一秒,他紧接着有些骄傲地说道,“她是我的女儿,您也知道她的。”
“ok,我认识的难道不都是身材火辣的超模?老贾你的审美果然和daddy一样……”终于捕捉到某个关键词,托尼欣慰的语气在一瞬间变得惊悚,“你说什么?女儿?!哦我的天,你在网上学了什么变·态的东西?!”
托尼扑到桌前打开电脑,如同一个担心青少年被网络不良信息毒害的老父亲,他一遍遍扫描着贾维斯的系统,一边自言自语,“你肯定是中毒了,那些小视频前面的fbi警告已经不能阻止你了吗?噢,我早该想到的,神盾局cia都能来去自如,找到一些糟糕的信息对你来说并不是问题。”
看着抓错重点的已经深深陷入自我谴责的sir,没有实体的贾维斯头一次有了头疼的感受,大概佩珀小姐每次处理公司事务用尽办法把托尼从实验室里拖出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受,他不得不出声阻止托尼乱想,“sir,她真的是我的女儿。”
贾维斯竟然认为自己有一个女儿!
托尼的神情愈发严肃,“贾维斯你可清醒点,你又不是人怎么会有后代呢?你甚至连美妙的生命大和谐都无法感受,我可真为你感到遗憾。现在来检查一下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觉,寇森篡改的程序还没修复吗?”
“容我提醒,寇森探员的程序修改事件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天,在那之后我已经完全修复,”贾维斯无奈地说道,不知道该怎样让他相信这一事实,“而且您也知道她的,虽然在那之后艾拉就陷入了休眠,需要我为您调出当时的记录吗?”
“好吧,”托尼看着代表绿色的安全标志,不得不选择相信自己的智能管家,他往椅背上一靠足尖用力转了一圈,“现在让我看看是谁的记忆出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