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最能掩饰住罪恶的悲哀,带着死神的凄凉,月色也显得格外寂寥了许多。
蜷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司马懿云没有再继续佯装因为病痛而瑟瑟发抖了,他撑着地面,慢慢的爬了起来,咧嘴笑了笑,看得周围嘻嘻哈哈的德军士兵们没有一个再继续发笑了,一个个傻愣愣的看着,心里大概都在想,这人该不会是疼疯了吧?
“嘿,小子,你要去哪儿?”身后的鲍布斯扒了一把司马懿云的肩膀,笑问道。
“他该不会是疼疯了吧?”
“难道刚才他不是急性阑尾炎发作?”
“我看更像是喝多了肚子疼,这会儿疼劲儿过了,就正常了!”
“就是,一身的酒气,不知道喝了多少美酒,该死的黄皮猴子!”
周围的吱吱呀呀、讥讽言语,司马懿云都没有在意,他站直了之后,双手撑在吉普车车前盖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过了好几秒,这才晃了晃头,回过神来,刚刚由于太过于自我压抑制造痛苦,神经承受了太多的负荷以至于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虚弱和病痛,但是现在,他还好好的活着。
“嘿,鲍布斯!”司马懿云站直了身体,完全就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对鲍布斯招了招手,一脸惊讶的鲍布斯也忘了刚刚是谁在疯狂的戏谑这个“病人”径直走上前来,一脸不屑的看着司马懿云。
司马懿云没有报复鲍布斯的意思,和小人之见缠斗,就犹如和疯子吵架一样无聊,若真是那样,那就真混淆不清了,到时候,谁能分得清谁是小人,谁又是疯子呢?
“谢谢你送我到这里来,刚刚的确是吃坏肚子了。不过现在好了些,吃点药也就应该没事儿了!”司马懿云挤出了最灿烂的笑容,诚恳而又亲切的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支巧克力,从包装上来看。就是很难得的中国货。“这是今晚我从宴会上顺来的,送给你,以表谢意!”
鲍布斯有些讶然的从司马懿云手里接过巧克力,虽然他一句中文都听不懂,但从司马懿云灿烂的笑容和友好的表情上来看,这个中国人应该很友善、很有礼貌,早知如此。刚刚不就该这么整蛊他了,不过这巧克力真心是个好东西,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美食。
周围围观的德军士兵一个个也都是面面相觑,敢情刚刚他们所做的一切、叫喊的一切,都没有任何作用,语言不通还这是有莫大的好处,辱骂一通,对方还听不懂。还以为是关心照顾来着,啧啧,看到鲍布斯手里的巧克力。几个士兵一脸鄙夷,却又各怀心思。
眼角掠过寂静的夜空,司马懿云的心开始焦急起来,他不知道空袭会什么时候到来,按理说,现在已经是好时候了,自己已经离开了危险的区域,而且来到了共和国空军至此之前,还从未空袭轰炸过的德军医院,硕大的红十字标示到处都是。对于迄今为止也都还严格遵守日内瓦公约的共和国空军而言,他们显然不会豪气到把炸弹扔到医院来的地步,所以司马懿云是安全的,因而轰炸是可以的,可等待依然是等待,预想中的天崩地裂般的爆炸。迟迟没有到来。
“难道我发射出去的信号没有被收到?”
“应该没有这种可能吧,战区的空军部队按常理应该是有24小时不间断巡逻战备的电子侦查机或预警机等存在的,只要它们保持巡航飞行待命,周围几百公里范围内的连续性无线电信号活动,应该都无法逃它们的追踪和定位,而就算它们都错过了,那太空中的电子侦察卫星该不会也瞎眼了吧?”
司马懿云开始有些紧张了,今晚的机会要是错过,可就很难了,宴会上他可是得知了一个消息,组织内与技术方面无关的人员很快就要返回德国,懂得一些各方面技术的才会留下来,而若真是如此,那就意味着组织相关人员很快就会分散开来,这要“一锅端”可就难了。
“嘿,疯子,你,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吗?”一个挎着冲锋枪的德军士兵,夸张的指着自己的脑袋,唧唧歪歪的向司马懿云说着。
司马懿云自然听得懂,但他只能装作听不懂,而尽管如此,他若真是一个疯子,倒也能够从这士兵的手势中看得出来他所表述的疑问,脑子,并没有坏掉,所以他向周围的德军士兵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很好,不用他们“照顾”。
“哈哈哈,果然是听不懂,还真是有趣儿!!”
周围的德军士兵顿时就轰然大笑,其中两个还笑得差点趔趄摔倒在地,笑过之后,其中两个这才呱啦呱啦的和鲍布斯说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这中国人还挺有趣,他们可以带他去看看医生取点治疗肠胃的药,不过鲍布斯不必在这里等着他了,他们打算留这个中国人在这儿多戏耍戏耍,也好打发一下这站岗的无聊与寂寞。
鲍布斯才不想多待,笑呵呵的指了指德军队伍中军衔最高的一个中士,让司马懿云跟着他进医院,随后便扬了扬手里的巧克力,笑了笑便跳上车,发动引擎很快就轰鸣着离开了,当车尾灯也都消失在了黑暗里,司马懿云的嘴角才露出一丝寒冷的微笑,君子报仇狗屁才十年不晚,要报就得当场就报,不过他不打算亲手掐死这厮,让他赶紧回去复命,也趁好和军营一同完蛋。
德军中士没有大笑,但脸上也是微微挂着笑意的,看不出是欢迎还是讥笑,但他招了招手,便双手背在背后,在前面带路了,想要进军医院并不难,难就难在这司马懿云的身份不是德军军人,而且还是一个中国人,前些日子德军第十三步兵军和中国陆军的一仗打得可谓是神魂颠倒,中国陆军的强大倒是一夜成名了,不过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也在德军心目中变得分外仇恨起来,所以中士带路进医院,也免得突然冲出两个伤兵出来找司马懿云拼命。
抱着沉甸甸而又希冀的心。拾阶而上走进医院之前,司马懿云还不忘抬头看一看这浩渺的夜空,他还从来没有看过导弹滑过夜空的景象会是什么样子的,可当他刚刚走进医院大厅里。犹如吊灯一样挂在天huā板上的高音广播喇叭就迸射出了一丝丝的滋滋声,听起来并不算特殊,但这大半夜里绝不会突然广播任何新闻或者通告的扩音喇叭怎么突然发声,司马懿云奇怪,大厅里的人包括带路的中士也都很奇怪,都抬头看了一眼,而滋滋滋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反倒有不断增强的趋势。
“来了?”
司马懿云心中一喜,虽然他久居海外潜伏,可时常能够通过接头人员获得一些国内的各种消息,共和国空军夜袭德军北方和中央那梁赞后勤枢纽一战,司马懿云就了解过一些,原本以为是一次多么简单的空袭行动,后来一了解才知道,整个轰炸包括了太多的参战要素。据称光是前期提供电子掩护与干扰的就不少,司马懿云听到如今这滋滋滋的声音,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空袭前的电子干扰所产生的效果?
“这广播该不会坏了吧?”一个拿着病历本路过的白大褂嘀咕了一句。而后又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司马懿云一眼,摇了摇头径直离去。
中士倒是没说什么,悠哉悠哉的在前面带路,这三更半夜里,他一个中士搁在这医院里已经算是比较牛的了,不用像白天那样,走个路都还得精神抖擞生怕被长官们抓住了小辫子,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值班的医护人员会走来走去,所以他倒是本性毕露。活像是一个多大的官儿一样,将司马懿云带到了肠胃科门前,便双手插在裤兜里,哼着小调到护士前台去了,司马懿云一回头,正好看到中士拉着一个很肥腻的女护士说得嘻嘻哈哈的。大概就是在说刚刚门前所发生的糗事儿,有关于司马懿云的,中士显然当成了笑料来捧女人开心了。
“尼玛的,一百公斤的女人也都能看得上,还真是精虫上脑伤了理智!”
司马懿云看都不想看那女护士一眼,脸上可谓是肥肉横生,这利佩茨克对于德军而言,还真是够“后方”的,可以让这么一吃货肥人来当值做护士,简直就把利佩茨克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国土一样,真是这样吗?司马懿云摇了摇头,敲了敲房门,这时候他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病人,如果不想提前回军营的话。
上帝从来都是仁慈的,尤其是对于他所溺爱的西方人,因为大概也只有自认为站在人类种族体系金字塔最顶端的白种人,才信誓旦旦的认为,上帝是他们的,而上帝也只会庇护他们,可上帝真的如此大发仁慈?那真主又该庇护谁?佛祖呢?
事实上,神,并不存在,当司马懿云推开那扇门,正好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厚眼镜,正趴在桌上认认真真修调不灵便收音机的医生,那医生抬起头来也正好看到了司马懿云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懂了,原来所谓的纪律森严的德军内部,也有胆大妄为且半夜无聊之徒,干预冒犯他们伟大领袖希特勒的禁娱令,半夜里偷偷摸摸用收音机打发时间,可现在麻烦了吧,收音机一个台也收不到,入耳的全是奇奇怪怪的滋滋声。
“你,干什么的?”有些紧张的肠胃医生眼神带着怒意,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司马懿云,并挥了挥手,让司马懿云赶紧把门给关上,他或许从未想过,这大半夜里还会有人来看肠胃。
“收音机听不到节目也就对了!”司马懿云心里很高兴的想着,因为这就意味着轰炸即将到来,而他现在要做的,显然就是等待,等在这基本算是安全的医院里,等待死神在利佩茨克城里狂欢个够。
而在另一边,在同样被夜色所笼罩的空气里,坐在j-11“战隼”双发重型制空战斗机座舱里的窦宁,以及前座极为认真仔细操作着战机的飞行员成达,两人都没有欣赏夜景的闲情逸致,两分钟之前,超低空突防就已经开始了,在掩护部队的强电子干扰下,轰炸机群以绝对的速度开始在超低空空域向利佩茨克极速狂飙。
“预警机发送通告显示。目标位置依然明确,无线电信号正常!”
窦宁迅速将联合战术通信数据链共享到的一条战情通报读了出来告知给成达,即使成达并不关心这一点,他依然快速读完。并很快切换回之前的画面,他正全神贯注的注意雷达告警、地形雷达、联合导航等数据界面,在超低空突防的过程中,这些都很重要。
机群飞过巴拉绍夫地区之后,地形就越发的平坦起来,如果透过座舱玻璃,可以在斑驳的星月光泽下。依稀看见深灰色的莽原是如何的绵延不绝一望无际,但没有人看看向座舱玻璃外,这个时候、这个高度,人的目视能力往往已经有了相反的效果,浩瀚的平原与林海在很大程度上犹如起伏绵延的大海一样,飞行员如果想在高速飞行的条件下,依靠对地观测来判断战机的飞行高度,那么他唯一的结局就是和战机一起坠亡。所以,超低空突防飞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眼睛。而是仪表。
“还有多少分钟?”驾驶着战机的成达额头上早就已经渗出汗珠,他稳稳的把持住操作杆第一次发问。
“二十分钟!”后座的窦宁当即回答道,雷达屏幕上被闪烁红点标示的目标,此时此刻依然在一次次闪亮,飞速向其靠近的轰炸机群,则宛如一簇小白点,正一点一点的慢慢靠近,中央计算机给出的倒计时时间,恰好是二十分钟。
呼啸疾行的轰炸机群低空突防的呼啸声依然十分浩然,虽然整个飞行过程中。没有一架战机有任何的灯具发射出灯光,可这犹如超级风暴掠境的声响,显然是欺瞒不了人类耳朵的,从巴拉绍夫以北区域经过之后,便径直向利佩茨克扑去的轰炸机群,显然必定要经过德国陆军防区上空。而对于前些日子就是因为夜间防御松懈导致一场惨败发生的德军而言,他们对黑夜的惧怕和警惕,已经有了前所未有的提高。
熟悉的电子干扰意味着什么,首先直接意味着本方的无线电通讯可能出现极大的障碍和问题,沟通不畅也就罢了,德军很早就开始多使用有线电话联系,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从以往的败绩来看,每每共和国空军制造大规模电磁干扰,都会意味着他们会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因而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值班的德军官兵毫不犹豫的拉响了战争警报。
不多时,急促的警报声便绵延的开始响彻大地,各种各样的探照灯光束随即射入天空,然而这对于已经急速飞过的轰炸机群而言并不能代表着什么,可对于有意拖在后面,制造一些热闹来吸引德军注意力的大规模轰炸部队而言,这可就有得热闹了。
德军防空武器可谓是相当多样,从各种口径的防空高射火炮到到或进口共和国或自己山寨研制的自动化高射炮,到少部分装备的地对空导弹,这一声声警报拉响之后,这些各种武器可就嗷嗷上场了,尤其是缺乏有效观测手段的人工手动火炮,完全靠人来观察、计算和射击指挥,因而全仰仗着数量优势来实施火力齐射,以数量换质量,这才警报拉响不多一会儿,咚咚咚的高射火炮齐射声便骤然响起,飞蝗似的炮弹在无线电近炸引信的作用下,在黑夜的天空中炸出一朵朵乌黑的小云朵,除了吓傻月亮和星星,连根毛都没有捞到。
既然是制造热闹,德军已经开始如惊弓之鸟一样猛烈对空射击,那么作为掩护的大规模轰炸部队显然就不能再继续前进了,猛烈的轰炸旋即在空中指挥机的调度安排下展开了,空对地导弹如白菜一样浑不值钱的往德军防空阵地或雷达奔去,非常便宜但也值钱不少的滑翔制导集束炸弹也如德军心愿,一**的开始滑翔飞离载机,没多久一会儿,从奔萨到巴拉绍夫一线,德军的前沿阵地很快就响起了爆炸的狂欢夜曲。
突然到来的夜间轰炸顿时让德军的指挥体系忙碌开来,而伴随着开始忙乱大作的自然也就是通信系统了,在各种各样的呼叫声、报告声与命令中,能力有限的有线电话显然很快就不堪重负了,而不得不启用的无线电台却往往没发出多少电报或接收多少,就被淹没在了浩瀚的电子干扰背景中。
一片热闹的景象恰好烘托了长驱直入的冷艳,在距离目标还只剩下五分钟的时候,作为战斗机机群长机的成达下达了预准备命令,而伴随着这一命令,所有j-11“战隼”双发重型制空战斗机后座的武器系统官都旋即启动了火控系统,作为轰炸机群掩护的战斗机机群要趁着敌空中力量尚未来扰的间隙,将携带的对地攻击弹药,作为第一波“送给”目标,之后他们要做的,就是一边警戒空中,一边观赏轰炸。
随着一枚枚空对地导弹脱离武器挂架,自坠一定距离后完成空中点火,转眼之间,这夜里的天空中就如出现了一次小型的流星雨一样,带着绚丽与光芒,完成这仅此一次的表演,撕裂黑夜,急速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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