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出现在视野中,倒不是连夜行军,实在是四月末五月初,天竺的燥热已经格外明显了,不仅仅人怕热,战象,战马,驮着军用物资的骡子同样怕热,所以在吉大集结之后,莫卧儿大军基本上是下午就入睡,凌晨再出发,行军到中午炎热时期再一次扎营。
这个时间段,正是这些帝国轻步兵最精神的时候,前一阵的苏利巴之战大胜,也给了这些土人步兵注入了一支士气强心针,当然,更重要的是敌人数量太少了,就那么土堆一大坨,两三百米宽的阵地,一人吐口唾沫好像就能淹了,正是捡便宜的时候,这些来自城市底层的市民兵扛着简陋的短矛,顶着木头盾牌,拥挤成一个个面包那样的方阵,撒丫子向前溜着。
不过更让这些帝国轻步兵士气高昂的,还是背后那沉重肉坦克,双炮战象,这玩意在苏巴利之战中的威风都能写进史诗了,沉重的象脚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咣咣声音,就好像沉重的军鼓那样,更是催人奋进着。
端坐在最中央的战象头上,微微眯着眼睛,那瓦布睥睨的注视着河边那一块小小的莫名军阵地,他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条残忍的弧度来,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战象踩碎了吴三桂脑袋那一刻。
然而,吴三桂的脑袋是那么容易碎的吗?山海关大战,辽东大顺千军万马碰撞过,都没踩死他这个青史留名的大汉奸,莫不要说现在他还是投身到大明殖民地扩张的“正义”事业中去了!
轰隆的一声闷响划破了莫卧儿军号的嘹亮,就在贾斯坦布尔高雅而骄傲一手捏着下巴,以一个思想者模样等待着胜利时候,十颗高速飞行的尖锥弹拖着长长的尾烟在他惊奇的目光中以一个标准的抛物线砸进了他的军队中。
说实话,这辽东二十五号尖锥弹杀伤力其实不如传统的实心圆球炮弹,要知道圆球炮弹可不止落下来那一个点的杀伤,砸在地上之后,这些通红滚烫的大铁球子还能弹跳起来,造成二次跳弹伤害,运气好了三四次都可能,可这圆锥炮弹扑腾下扎进地里,那就没了。
可这二十五号圆锥弹唯一的好处,准!
比人体破碎还要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音猛地在那瓦布身边响起,猛地偏过头,他身边那头战象前腿露插了一根碗口粗细的实心铁棍子,伤口断层出,撕裂的筋腱白骨都狰狞的显露了出来,甚至弹头都极有可能插进了胸腔中,剧痛下,这杀人无数的肉坦克亦是忍不住痛苦的扬起相比嘶鸣着。
还好,没让这通人性的动物痛苦太久,紧跟着又是噗嗤一声,第二发炮弹直接击中了战象的脑袋,咔嚓的声音下,几吨重的巨兽连哼哼都没发出来一声,在象楼上它的主人恐惧的叫喊中,象身轰然向左倾倒了下去,把来不及逃走的随象步兵砸倒了一大片。
尖锥弹配上东江比较先进的大炮瞄准照门,望远镜刻度尺,十发炮弹落点处,三头战象被撂倒了!而且距离才刚刚进入这一公里范围内!
又惊又怒,贾斯坦布尔暴跳着抽出了精心打造的大马士革弯刀,向前猛地劈砍了出去,似乎要凌空劈开吴三桂那令人恼火的脑袋那样,口中亦是都带上了女人的尖锐嗓音,因为怒火都喊到了破音。
“加速前进!!!开炮还击!!!”
随着命令,端着短矛的中央军阵轻步兵军团开始小跑起来,而正在行进的战象亦是忍不住猛地向后一挫,两根挂在象楼边上的铜管子跟着喷出了炽热的火焰。
己方也想起了炮声,对于士气加成起到了点效果,好歹给人的感觉不是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可这准星与杀伤就没什么可期待的了,十四发炮弹全部都落在了五百米距离之内,连吴三桂阵地边儿都没挨上。
就在那瓦布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冒火时候,第二批炮响在他头皮发麻中响了起来,猛地向到了什么,忽然间贾斯坦布尔的脸上亦是跟着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不管不顾抓着象楼左侧的爬梯,在随从亲兵惊愕的呼喊中,直接跳下了三米多高的象楼。
还没跑多远呢,就在他背后,凄厉的象吼也跟着响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人的惨叫,一发炮弹从他坐骑的背上狠狠扎了进去,竹子做的象楼直接被打的四分五裂,催死的嘶鸣中,这头战象也是颓然的倒在了地上。
这次战果更加丰硕,中间靠右四头战象全都被撂倒了,横扫马拉塔人的肉型坦克,当年帖木儿征服整个河中的大杀器,几分钟的时间就剩下了三头,眼看着仅剩下一口气,爬着还在喘息的坐骑,贾斯坦布尔心头简直有如挨了一刀那样,心疼的直滴血,再一次高举战刀,他却是无奈的吼叫了起来。
“战象撤退,撤退!传令给阿拉法!让他的骑兵冲上去,先把这些唐狗的大炮给我端了!”
刚刚还牛气冲天的双炮战象猛地就来了个急转弯,仓皇的向后逃去,甚至象在那瓦布眼里比人都重要,有些躲避不及的轻步兵方阵直接被踩过去了,这还没沾染对手的血,象脚上已经满是自己人的猩红了。
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计划等打完仗俘虏这些大象,吴三桂也没下令继续追着打,让剩下的三头象可算仓皇的逃离了战场。
战象群的忽然哑火,让潮水那样行进的轻步兵群都是为之一顿,还好在这个时候,激烈的马蹄子响声在大军左侧响了起来,一支三千人的采邑骑兵在军事总督阿拉法的率领下脱离开队伍,凶狠的向着吴三桂右翼扑了过去。
当年就是靠着这些骑手,来自波斯,阿富汗的莫卧儿人撕碎了德里苏丹国,统治了印度,这些骑士老爷们矫健的身影顿时引得中军这些被征服者跟着一阵欢呼起来。
身体尽量压低在战马背上,像西方骑士那样胯下夹着一根长矛,对着吴三桂的军阵,阿拉法心头亦是满满的杀机,这股子杀机来源于嫉妒,本来他才是孟加拉的第一勇士,可自从三年前吴三桂单挑了狼牙卫队一个大队之后,谈论勇名,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他这个该死的外乡人了!
今个正好用吴三桂的血,重夺回属于他的荣耀!冲锋在了骑兵阵最前面,他是凶狠厮叫着不断抽着战马。
然而,阿拉法却浑然不知,在大明国内军界已经形成了一道常识,永远不要用你的骑兵去冲击辽东步阵的正面,不管你是速度见长的轻骑,综合比较强的中等骑兵还是凶猛的重骑,东江穿透力极强的尖锥子弹都会打的你怀疑人生!
急促奔驰着的骑阵上空,几声沉闷的炮响抢在枪声之前,率先就来了一阵下马威,这一次不是锥形弹了,而是辽东臭名昭著的榴霰弹,高仰角的炮弹在骑兵头顶一百多米猛然爆炸,哗啦啦的声音中,六十四颗金属小圆球外带一大堆尖锐的金属碎片就跟天女散花那样缤纷飘落了下来。
盯着炮火中冲锋的骑兵总是很悲壮,悲壮到曾经经历过这一幕的吴三桂都同情了起来,端着望远镜看着稀里哗啦落马的莫卧儿轻骑兵,他是感同身受的直摇头,好一会,这才同情的放下望远镜,怜悯的说道。
“下令前列晚点开火,让这些莫卧儿勇士多活一阵吧!”
绝对是怜悯,绝对不是靠近了再打的排队枪毙战术!在吴三桂的仁慈中,冲进二十多米遭到枪火袭击的孟加拉采邑骑兵才倒下了八百多骑,绝大多数都是“安全”活着回到了军阵中。
“我靠,这也不难干啊!”
看着黑压压的大军从地平线拉过来,刚才马士秀还以为死定了,趴在壕沟里蹲了半天,自己屁事儿没有,对面已经躺一地了,又是从壕沟里探出头来,跟了左良玉十几年的老兵痞子老不羞惊叹了半天,居然还装了起来,站在壕沟头,裤子一解,刚才被惊吓出来哗啦啦一泡童子圣水对着黑压压的莫卧儿大军就撒了出去,一边抖,一边这老流氓还为老不尊的乱叫个没完。
“来啊!又能耐干老子来啊!老子的大枪已经饥渴难耐了!!!”
然而,在骂阵这件事上,马士秀这个老兵痞明显是没有吴三桂这个年轻小流氓在行,他再晃,一公里外也就是个小点,一个马赛克而已,顶天一个人在那儿自嗨罢了。可打退了采邑骑兵后吴三桂也开始漂了,他漂的方式就艺术的多!在炮阵上空,一条早已经准备好,四米宽十米多长的横幅被军士呼啦一下拉了开,随着河边的劲风猎猎作响着。
拿着明制望远镜正颤抖的望着战场,下一秒,看着忽然升起的横幅,那瓦布贾斯坦布尔整个人猛地哆嗦了起来,不是吓得,气的!
横幅前面,他惟妙惟肖的素描肖像摆在那儿,然后安了个猪鼻子猪耳朵i,后面,干脆是个惟妙惟肖的肥猪身子,还有个调皮的猪尾巴。
敢情儿上次吴三桂邀请了个者名绘画师,为他绘制肖像,是干这个用的!
这要是放在中原,顶天一个朋友间不雅的玩笑,可放在贾斯坦布尔这儿,可就是跟杀父之仇多妻之恨差不多的深仇大恨了,要知道莫卧儿是一丝蓝化的蒙古人后裔,一丝蓝中,猪是全宇宙最肮脏丑陋的东西!吴三桂的挑衅,医经严峻到如果不杀了他,贾斯坦布尔在孟加拉苏巴日后都没脸混的程度了!
那张游牧民族后裔特征浓郁,满是皱褶的脸先是充血变红,旋即又失血变白,最后因狂怒而血液急流变得青黑,喉咙嘶哑,声音甚至再一次喊破音了,堂堂孟加拉副王犹如个女人那样疯子一般向前挥舞出了大马士革战刀来。
“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