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莫名其妙生气了。
陆横以为是自己的孟浪吓到她了。
“苏绵绵,怎么不跟我说话, 嗯?”
小姑娘穿着干净的白裙子, 被男人堵在房门口。
“没有话说。”
她低着小脑袋哼唧。
“没有话说也要说。”
男人固执又霸道, 偏要听她说话。
早上的阳光已经很浓烈。
五点多就出太阳了。
像个鸭蛋黄似得挂在天空, 裹挟着朝霞流云,好看极了。
阳光落下来,打在客栈二楼,小姑娘的脸被阳光笼罩, 透出一层细薄的小绒毛。
“不说话, 我就亲你。”
少年俯身凑过来, 眼神又疯又野。
苏绵绵被唬的一个哆嗦, 软绵绵的道了一句,“陆横,你别这样。”
“别哪样?”
少年双手撑在小姑娘身后的木制门板上,五指张开,姿势用力。
“是别亲你,还是别打你, 嗯?”
小姑娘红着脸, 尤其实诚道:“你别亲我, 也别打我, 好不好?”
男人失笑, “那如果是那个暴君的话,是不是就能亲你了?”最后那几个字,少年说的又轻又颤, 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可惜,苏绵绵没听出来。
她不能理解陆横为什么总是要提起那只暴君。
她鼓起小脸蛋,大眼睛湿软软的看向他。
少年松开手,转身下楼。
他身上依旧穿着昨天那件袍子,走路的时候袍底漏风。
垂眸看到一脸呆滞站在下面的老板娘,暗骂一声,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老板娘老脸一红。
哎呦哎呦哎呦。
苏绵绵呆呆站在原地,想着陆横是不是……生气了?
……
公演在小镇中心的废弃电影院举行。
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舞台。
下面是不足千人的观众席。
苏绵绵穿着舞服,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花露,下意识抱住了一双小手。
虽然她知道自己有些奇怪和无理取闹,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如果花露真的是前世的花露,那么她跟陆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绵绵,上台了。”
梁晴虞提醒道。
苏绵绵赶紧振奋精神,扬着水袖上了台。
小镇居民很是捧场,拖家带口的过来看。
并纷纷震惊于苏绵绵绝美的容颜。
他们虽然看不懂这种高大上的艺术,但因为跳舞的小姑娘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所以都十分激动。
舞台下传来阵阵掌声。
梁晴虞却一脸严肃的把苏绵绵给喊到了后台。
“绵绵,我们是舞者,不能因为舞台的大小,环境的简陋而降低对艺术的追求。”
苏绵绵知道,刚才是自己心有杂念了。
虽然小镇居民看不出来,但梁晴虞的火眼金睛肯定能看出来。
“对不起。”苏绵绵低着脑袋,嗫嚅着声音道歉。
看到小姑娘低垂脖颈的小模样,梁晴虞叹息一声,“《蝶恋》的第二部分你还差点火候。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种事,是需要你自己悟的。”
“嗯。”苏绵绵点头,蔫蔫的去换衣服。
周安安拿着英语单词本,正等在外面。
看到苏绵绵出来,立刻上去挽住她的胳膊,露出一脸八卦表情道:“哎,苏绵绵。昨天你跟陆横两个,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野火燎原,烧不尽呐。”
自从开始学习,周安安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素养直线提升。
已经不是那个一说话就“卧槽,牛逼”的女人了。
苏绵绵懂什么叫“孤男寡女”。
虽然在这里,孤男寡女没什么特别的象征意味,但在周朝,若是孤男寡女被人知道凑在一处,单单只是说句话,肯定立刻会被人诟病。
而那个女人也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周安安说完,看到苏绵绵一脸蔫了吧唧的表情,立刻表示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电影院隔壁正好有间奶茶店。
周安安把苏绵绵带进去。
苏绵绵痴迷可乐良久,没喝过奶茶。
第一口下去就被它的味道给震惊了。
真好喝鸭~
奶茶店里面正在放电视剧,周安安沉迷学习多月,乍然看到自己曾经狂追的电视剧,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看得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完全忘记自己带苏绵绵过来是为了开解她了。
“他为什么要生气?”苏绵绵跟着周安安,一脸奇怪的盯着电视。
电视剧里,年轻英俊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喝酒,一杯接一杯。
“当然是嫉妒了。你想啊,前世跟现世能一样吗?男人都有占有欲,前面的是前面的,现在的是现在的。前面的跟现在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苏绵绵迷糊的小脑袋似乎要开窍了。
她呐呐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当然是用力贬低前世,夸赞现世了。你看,这女主角这样做,男主角不就立刻回心转意,变舔狗了嘛。”
这是一部狗血的前世今生恋爱剧。
前世的纠葛,延伸到了现世。
男主角一脸醉态的抓着女主角,“你说,他长的帅吗?”
女主角道:“帅。”
男主角立刻生气,“那是我帅,还是他帅!”
女主角坐在床边,深情的伸手捧住男主角的醉脸。
“当然是你了。”
周安安立刻激动的跳起来,“你看你看,这样就哄好了,多简单啊!”
苏绵绵立刻用力点头,觉得这里面的学问真大,不知道她能不能学好。
……
客栈里,陆横一行三人正坐在小院子的葡萄藤下喝酒。
酒是客栈老板自己酿的。
听说每年有很多人慕名过来就是为了尝这么一口。
“你们说,如果一个女孩子莫名其妙生气……”自家酿的酒,度数很高,陆横仰头看向头顶从葡萄藤的细缝中透下来的阳光,声音微冷,带着深沉的困惑,“是为什么生气?”
“女孩子嘛,那几天来了,脾气总是不好的。”张鑫十分有经验。
“那几天?是哪几天?”陆横皱眉。
“哎呦,你怎么问人家这么羞羞的问题。”张鑫突然李大鹏上身。而那边的李大鹏早就已经醉死过去了。
陆横把手里的酒杯往石桌上一磕,“你他妈好好说话!”
“月经期。”张鑫立刻正襟危坐道。
陆横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确实是差不多了。
“陆哥,你不会是,还没搞定小棉花吧?”张鑫凑过去,给陆横支招,“我建议你跟小棉花一起看个电影,增进一下感情。”
陆横斜睨张鑫一眼。
张鑫立刻觉得自己被陆横误会了。
“哎,不是,陆哥,我有那么不堪吗?不是那种十八禁,就是那种鬼片。”
张鑫用这招撩了无数的妹。
“陆哥,你想想。小女孩被吓得瑟瑟发抖往你怀里钻的时候,那种酸爽感,哦~”张鑫立刻掐着脖子乱喊一气,完全被酒性释放了自己的娘娘腔灵魂。
陆横慢条斯理道:“我觉得你比李大鹏更适合当太监。”
原本一脸迷糊的李大鹏听到陆横“叫”他,立刻晃晃悠悠的直起脑袋,不过还没等他坐稳,又摔到地上睡死过去了。
张鑫也好不到哪里去。
拿着酒杯站到石桌上开始跳舞,捏着兰花指,演起了太监。
陆横从石墩子上站起来。
他有点头晕。
这里的酒还真是上头。
陆横上了楼,躺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休息。
沙发太小,男人搭着一双大长腿,大剌剌的躺在那里,半个身体几乎跌下去。
身上火烧火燎的热,整个人就像是被放在油里煎,火上烤。
就好像那个时候,他抱着她的尸首,躺倒在冰棺里。
化成灰烬……
“陆横,陆横?”
陆横猛地睁眼,单手撑住沙发边沿起身。
“砰”的一声响,蹲在沙发旁边,把自己脑袋凑到陆横脑袋上面叫他的苏绵绵就跟他撞在了一起。
苏绵绵的额头本来就没好全,今天跳舞的时候上了好几层粉才盖住。
现在被一撞,又是疼得眼泪花直冒。
“陆横,你做梦了吗?”
苏绵绵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细微的哭腔。
少年伸手抹了一把脸。
看到自己对面大开的窗户,热烈的阳光照进来,几乎要将他烫伤。
才知道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梦。
他重新回来了,重新见到她,重新拥有她。
活生生的她。
少年转头,漆黑双眸看向苏绵绵,“苏绵绵,怕鬼吗?”
苏绵绵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谁地底下,没几个亲戚。”
鬼片蓄势待发,小姑娘还在掰着手指头想怎么让少年放心。
虽然她曾经跟那只暴君有过一段不那么光鲜的历史,但那都是历史了。
历史书上都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往事。
“啊!”
正当苏绵绵努力想着事情的时候,一抬眸看到前面那只要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东西,吓得立刻跳到了陆横身上。
温香软玉在怀,陆横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恐怖梦魇。
“不是说不怕吗?”他抚着小姑娘的小脑袋,想起昨天晚上的吻,有些心猿意马。
那种失去,他不愿意再尝试第二次。
他恨不能现在就跟她融为一体,灵肉结合。
可是他不能。
这会吓坏她的。
当初在绣楼里,他可是哄了许久,那只小傻子才让他稍稍亲那么一口的。
虽然他骗了她,亲了不止一口。
但那股子细腻甜香,真真切切的留在他的口齿间,令人神往。
即使过了六百年,陆横还能回想起她的甜蜜。
与昨夜,无二致。
“他们不是我亲戚。”小姑娘抱着陆横的胳膊,哆哆嗦嗦的闭着大眼睛。
陆横真是要被这小傻子逗笑了。
那是外国人,当然不是她的亲戚了。
她的亲戚早就在六百年死绝了。
苏家满门,一个未留。
男人的眼神霎时阴狠起来。
尤其是那个女人。
如果再让他看到,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可惜。
“陆横。”
突然,埋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扯了扯他的衣摆。
少年垂眸,眼神中尚带煞气。
“那个暴君,他可坏了呢。”
男人眸色一窒,“哦,是嘛。”
“他打人,杀人。脾气还不好,还挑食,骂人……”苏绵绵噘着小嘴巴,细数暴君十大罪状。
男人脸上笑意渐敛,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注意到男人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苏绵绵赶紧缩紧了自己的小脖子,一脸疑惑。
明明安安说这样的话,男人就会高兴的呀?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苏绵绵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看的电视剧。
“你比那只暴君帅多了。”
说完,苏绵绵捧起陆横的手,努力摆出一副夸赞的小表情来。
昨天晚上男人不开心,应该就是因为那只暴君吧。
“那,那你以后,也不要随便亲我,好不好?”小姑娘正在努力的跟他讲道理,像是在驯服一条疯狗。
“这种事情,你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能做的。”
说完这句话,小姑娘的脸已经红透,像只成熟的水蜜桃。
少年伸手,握住她捧住他脸的手,捏在掌心,细细搓揉。
“你觉得,那个暴君很不好吗?”
“嗯。”苏绵绵点头。
“一点都没有可取之处?”男人的视线越来越危险。
“嗯。”苏绵绵继续点头。
“呵。”少年笑了,“行了。”
孤明白了。
说完,陆横就要站起来,却是被苏绵绵扯住了衣摆,
小姑娘期期艾艾,一脸羞赧的扭捏道:“你昨天晚上在跟花露说什么?”
陆横面无表情,“我说你胖了,让她多吃点,托举的时候别把你摔了。”
苏绵绵:……好像有哪里不对?
……
小镇伙食太好,舞蹈团虽然在外面,但每天早上还是要称体重。
苏绵绵躲在房间里,正在捣鼓吹风机。
这里的吹风机跟陆横家里的不一样。
声音好大,她不敢用。
“苏绵绵,你要迟到了。”公益舞连跳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少年推门进来,就看到苏绵绵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枕头把那个吹风机捂住。
“你在干什么?”
“声音太大了,害怕。”
像怪兽要吃人。
小镇虽然靠水,但湿气也重。
苏绵绵房间的空调坏了,她睡一晚起来,早上必须要洗澡。
既然洗澡了,头发也就一起洗了。
“天气很热,不用吹。”
苏绵绵又露出一副羞赧小表情,“称体重之前,要把头发吹干……”
“嗯?”陆横哼出一个音,表示不解。
“这样体重就能轻一点。”
直男. 暴君. 横:???
“别动,马上就要吹好了。”
陆横按着苏绵绵的小脑袋,修长手指在她发间穿梭,挑起那细腻如绸缎般的黑发。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揽着她的青丝,硬要给她画眉。
小姑娘紧张的坐在梳妆台前,闭着大眼睛,眼睫抖颤,连眉头都皱巴了起来。
殊不知,他都从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
可爱极了。
“陆横,还没好吗?”
少年回神,放下吹风机,坐在苏绵绵身后的他满脸皆是眷恋。
他抽出自己的手,指尖酥麻,带着暗香。
“嗯,好了。”
“陆横,我还没梳头发。”小姑娘摸了摸长发,“你吹得真好,那个暴君就会弄疼我。”
周朝洗完头,会绞发。
苏绵绵总是被那只暴君扯下好一撮头发,那只暴君还不承认,总是偷偷藏起来。
陆横看一眼角落的吸尘器。
“我有办法。”
一阵吸尘器的嘈杂声后,苏绵绵捂着自己的马尾辫,“陆横,我感觉脑袋有点绷。”
“哦。”男人面无表情,“绷着吧。”
把小东西送到舞蹈团,陆横站在电影院外面,看到前面那大片荷花池。
并蒂莲花,碧色圆叶。
粉嫩娇绿,像极了那个干净又漂亮的小姑娘。
陆横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今天,是这个日子啊。
……
半夜三更,客栈小院子里。
一个少女穿着白色连衣裙,戴着连衣裙上面的白兜帽,蹲在地上,正在一个废弃小铁桶里烧火。
陆横推门从外面进来。
打开大铁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被熏得直皱眉,却还是执着的用手里的小树枝往铁桶里拨弄。
陆横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到一个塞着纸,正艰难的窜着一点点小火苗的……痰盂?
“苏绵绵,你在干什么?”
少年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声音嘶哑,带着慵懒。
苏绵绵扭头,看到他,心虚的往后退一步,被陆横扯着胳膊往前拽了一把,这才没有撞倒那个痰盂。
“什么都没有做。”
小姑娘努力摆手,企图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住那个痰盂。
陆横视线下移,看到那些白纸上的鬼画符,像是周朝的银钱样式,不过画得实在奇怪,更像是乱涂乱画。
“你在给谁烧纸?”
小姑娘垂着眼帘,穿着拖鞋的小脚踢了踢自己的裙子,露出粉嫩如贝壳般的小脚趾。
“给,给那只暴君。”
陆横低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痰盂?
你他妈用痰盂给他烧纸?
“我觉得,那个暴君那么坏,肯定没有人给他烧纸。他在下面,说不定还在挨饿,当乞丐呢。”一边说话,苏绵绵一边小心翼翼的看陆横一眼,见男人站在那里,脸上表情还算好看,便兴奋的把自己画的东西拿给陆横看,“你看,我还给他画了可乐,面包,酸奶……”
拿着那些鬼画符朝陆横扬了扬,苏绵绵那张糊着黑色脏污的小脸上满是可爱,“他一定没吃过的。”
说完,苏绵绵渐渐收敛的笑,“陆横,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怎么可能生的起气呢。
“苏绵绵,你不是说他很坏吗?”
“他对我不坏。”
他是个坏人,对全天下都坏,可是对她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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