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尽, 东方天空微微泛白。
晨风拂袖, 鸟鸣啁啾,两人走下观景台。经过一夜畅谈, 孟雪里神清气爽。
霁霄将他送到房间门口:“你今晚想得太多,好好调息一会儿。”
孟雪里欣喜点头:“嗯!”
他打坐入定,运行真元吸纳灵气,修行事半功倍。等他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孟雪里精神饱满地出门,看到池塘三条“锦鲤”、桃花树下和金钱鼠盘成一窝的一只蜃兽, 都不再吃醋了。
“小虞, 你师丈呢?”
虞绮疏一怔:“我师丈, 我大师兄,我今天没看到他, 可能在修行?”
孟雪里放心地点点头, 悄没声息换上黑斗篷,下山入寒门城,进“亨通聚源”找钱誉之去了。
钱誉之情绪比昨天稳定, 摇摇折扇:“孟长老是为万妖大会而来?”
孟雪里不喝茶,也不吃蜜饯, 开门见山道:“钱真人, 你有请柬吗?”
钱誉之忍着笑:“我还真有两张。”
孟雪里摆摆手:“不用两张,我一个人去,一张就够。”
钱誉之大惊:“什么意思?!”
孟雪里:“今夜我就出发,先瞒着霁霄。”
“这……霁霄早晚会知道, 你不怕他生气?”钱誉之暗示道。
孟雪里心想我当然怕啊,嘴上逞强:“霁霄说过,他永远不会与我置气!而且,我会留书信一封,将他引去别处,等他反应过来,万妖大会早已结束了,我已经大杀四方,凯旋而归了。只要咱们俩统一战线,我的计划是这样,你先听听……”
钱誉之听得心惊肉跳,拼命向他使眼色。
孟雪里被他表情打断,纳闷道:“钱真人,你眼睛不舒服吗?”
唉,天要下雨,人要找死,拦都拦不住。钱誉之原本不明白,霁霄为什么察觉到孟雪里靠近,就要刻意隐藏气息,站在屏风后,原来这是试探,吃得太准了。
他真诚道:“……我已经尽力。孟长老,你以后不能怪我!”
孟雪里茫然,想追问两句,忽然呆立当场
——他眼睁睁看着,屏风后转出一道人影,身形颀长,气势凛然,正是霁霄。
此时再见,与昨夜分别,相隔不过数个时辰,两人之间温情气氛荡然无存,孟雪里心神剧震。
钱誉之合上折扇,指指门口:“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约了分行掌柜议事,我就先……”
霁霄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
孟雪里惊慌道:“钱真人等等,我也去!”
钱誉之一溜烟没影了,“哐当”一声,房门紧关。
孟雪里绝望地想,他为什么跑得比金钱鼠还快。
眼前覆下一片阴影,孟雪里抬头看着霁霄,立刻道歉:“对不起!”
霁霄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平静反问道:“你想去哪儿?”
孟雪里下意识向后退:“雀先明是我朋友,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我不想牵累你……再说,你伤还没好,外面局势复杂,你留在长春峰最安全。”他恳求道,“刚才我说的话,全是胡说,你都忘了吧。”
霁霄摇头,沉声道:“你就是仗着我宠爱你。”
孟雪里退无可退,腰身抵在冰冷书桌上,霁霄依然步步紧逼:“我不能将你如何?”
孟雪里小声辩解:“你真的说过,不会生我气,不能说话不作数。”
这句话狡辩如火上浇油,霁霄周身威压蓦然爆发,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的剑呢?”
孟雪里一哆嗦,召出“光阴百代”,递给霁霄。
道侣不会想捅我一剑吧?
他后悔了,原来平时虚怀若谷,从不动气的人,一旦被惹怒,后果不可预料。
霁霄抄起剑鞘,拎着孟雪里转过身,将人按倒在桌上。事情开始朝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孟雪里脸颊紧贴冰冷桌案,看不到身后霁霄的神情,愈加心慌,打算先服个软:
“这次是我做得不对,只要你能消气,刺我几剑都行……啊!”
话未说完,剑鞘狠狠落下,他骤然痛呼,又惊又怒:“我又不是小孩,你怎么能打我屁股?!”
“啪啪啪!”又是三下,冰冷剑鞘毫不留情击打,孟雪里后臀火辣辣地疼。
他挣脱不得,只能求饶:“我错了!”
霁霄狠下心要给他个教训:“孩童比你懂事。以后还敢不敢?”
孟雪里低声喘息:“不敢了、不敢了!让我起来吧……啊!”
他又挨一记,泪眼汪汪,眼角泛红,实在凄惨可怜。
霁霄看得心软,却逼问道:“什么不敢了?”
“不敢再骗你!我发誓!”
霁霄刚松开手,收敛威压,孟雪里像条滑不留手的鱼,立刻溜到书房角落,远离霁霄。
霁霄低叹一声,伸手召出一个小瓷瓶,语气变得温和些:“来,上药。”
孟雪里擦擦眼泪,觉得自己好没出息:“我不上药!打个棒子给个甜枣,我不吃!”
霁霄无奈:“还说不是小孩?闹什么脾气?”
孟雪里心想错也认了,打也打过,我不趁机占点便宜,霁霄还真当我好欺负?
他梗着脖子道:“你过来,让亲我一下。我就上药。”
霁霄表情有点不自在,不知是生气还是羞恼:“回长春峰罢。”
孟雪里难得看他吃瘪,气焰更甚:“亲都没亲过,你还打我!昨夜花前月下,今天就打我?咱俩算什么狗屁道侣?”
“你再说一遍?”霁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