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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情深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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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里对虞绮疏说话时,微微侧身,用余光瞄后排的人。

心想你倒是沉稳,你不主动找我道歉,我才不跟你搭话。让你知道惹长老生气的严重后果。

早课结束,小弟子们围着孟雪里聊天,给他送零食吃,只有肖师弟没动静。

孟雪里想,虞绮疏肯定好奇肖停云旷晨读去干什么了,不如等虞绮疏先问。

可是一天过去,虞绮疏认真读书写字,好像忘了这件事。

黄昏放课钟响起,学舍里弟子奔出去一半。孟雪里听见背后、收拾纸笔的动静,回头冷声道:

“你的千字文章呢?”

霁霄一怔:“真的要写?”

孟雪里转过头:“算了!”他本来也是没话找话。

霁霄身体前倾,一手搭在孟雪里椅背上:“我现在就写。好不好?”

他似乎终于想起些什么,压低声音:“昨日言行无状,口无遮拦,向孟长老赔不是。”

孟雪里只觉耳边一热,下意识躲开,却是迟了,耳垂已微微泛红。

虞绮疏才察觉不对:“你们吵架了?”

霁霄赶忙说:“是我的错。”

虞绮疏给了他一个‘你挺上道’的眼神。党魁是不会犯错的,如果有错,肯定是党员的错。

等霁霄交上文章,孟雪里见他态度认真,字迹工整漂亮,有几分眼熟。应该是模仿练习过哪位名家。

霁霄:“请长老指教。”

孟雪里心中满意,嘴上却道:“反正我道侣的绝世风姿,倾你所能也写不出万分之一,勉强算你合格吧。”

他抓了一把松子放在霁霄桌上,单方面宣布冷战结束。

霁霄掩嘴低咳。

孟雪里打量对方神色,不由暗笑,给点松子就脸红,还真是个小孩。

……

论法堂之外,寒山上下对霁霄道侣的特别关注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夜幕降临,各峰点亮灯火时,一束淡淡月光悄然洒落,照在主峰殿阁的金瓦、演剑坪的寒潭、藏窗边桌案、山谷间各个洞府的门前。

月光来自遥远南方,与西天明月相伴,如双月同辉。

小乘以上的修行者感应天地气机剧烈变化,心生惊骇。就连市井凡人望向天际时,也不由自主产生畏惧、崇敬等等莫名感情。

真正的月亮在西天,照亮南方夜空的不是月光,是剑影。

便在今夜,明月湖掌门的师叔,明月湖太上长老归清真人,证道成圣了。

天象生变,通宵达旦,整个人间共同见证。

明月湖终于看到了明月。北边的寒山剑派却笼罩在沉重阴云中。

两派呈南北对峙之势,声势此消彼长。

如今明月湖的太上长老成圣,寒山的太上长老却还在闭关续命,两相对比,高下立现,时机可谓微妙。

第二日清晨,论法堂学舍一片喧闹议论。

“我从前听说,观赏成圣天象,可以揣摩道境真义,有所感悟。可我昨天看了一宿,什么也没悟出来。”

“你真傻,明月湖远在万里之外,那里的剑影通天彻地,等落在咱们眼里,就只有一道亮光。这还怎么悟?”

“归清真人,当真成圣了?那岂不是与霁霄真人一般?”

虞绮疏来得稍迟,激动道:“你们知道吗,归清真人昨夜成圣了!”

众弟子安静一瞬,又热闹起来。

虞绮疏见肖师弟居然还在看书,震惊地拍他桌子:“归清真人成圣了!”

霁霄放下书卷,淡淡道:“哦,是吗。”

那归清已经五百余岁,再不证道成圣,也没多少年岁可以虚度了。

虞绮疏:“你那什么表情,你都不惊讶吗?!”

霁霄微微挑眉,语调努力上扬:“哦?是吗?”

虞绮疏:“算了算了。”

虞绮疏:“归清真人就要成为新的‘人间无敌’了。”

霁霄摇头:“不会。”

虞绮疏嘟囔道:“哎呀,你不懂这些,跟你说不明白。”

‘大乘境’可称道师,‘化神境’可称道尊。再往上,便是‘圣人境’,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若在同等境界,剑修比法修、佛修、驭兽师战力更强。

霁霄真人化神境时,已经人间无敌,所以人们称他‘剑尊’。这称呼一直保留到霁霄突破到‘圣人境’。

如今归清真人证道成圣,代替霁霄成为人界唯一‘圣人境’。明月湖弟子开始称呼归清真人为‘剑圣’。

虞绮疏以为肖师弟没有修行常识,不懂此事严重性。他转向孟雪里,却见一贯眼里带笑的孟长老,正面无表情看着窗外。

今天授课长老没有来,论法堂临时休沐一日。出了这般大事,众长老聚在主峰议事,寒山上下气氛古怪。

直到一个月后,某天黄昏时分,风雪渐歇,灯火初上。

南海上空亮起霞光,不是瑰丽晚霞,是赤色如血、漫漫无边的光芒。

这次天象变幻不在深夜,所有人看得更清楚,更觉震撼。

霁霄真人的师兄,天湖大境之主,成圣了。

寒山众强者隐隐松了一口气,心情却更复杂。

一月之内,两位大人物不可思议地接连证道,纵观史册,人间修行界从未如此辉煌鼎盛。

霁霄剑尊独步天下的时代,彻底成为过去。

……

对论法堂的小弟子而言,这种大事虽令人震惊,但毕竟遥远。修行界格局如何变化,暂时轮不到他们操心尽力。

学舍里,诸生更担心日渐逼近的年末大考。

为了顺利拜师,进入内门,众人通宵打坐修行,白天向授课长老,或孟雪里请教问题。成圣遥不可期,背熟道经总可以吧。

孟雪里最近心情不太好,但对小弟子答疑时,依然耐心十足。

同样状态不好的还有虞绮疏,他依然是锦衣玉带、一丝不苟的华丽打扮,眉间却少了意气风发的神采。

三人党派中,唯一淡定如故的只剩肖停云。

当孟雪里被围在人群中,略显倦怠神色,他突然说:“这题我会。”

他答了,答得很好,其他弟子都来问他。

颓丧的党魁与副党魁便趁机早溜,走在松林小径呼吸新鲜空气。

青松间小兽出没,枝头鸟雀跳跃,随便哪个动物,都比他俩生机活泼。

孟雪里忽然停下,背靠一颗老松席地而坐。虞绮疏也懒得走了,两人一起坐在树下吃松子。

孟雪里:“你知道吗,我有种感觉,我道侣没死,他就在我身边。”

虞绮疏震惊,却看孟雪里不像开玩笑,反而一脸平静认真。

这是思念过度,以至于产生幻觉了?情深意切到如此地步,却不得相守,难怪世人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他心头一酸,落下泪来。

孟雪里莫名其妙又手忙脚乱:“你、你哭什么啊!”

虞绮疏擦掉眼泪:“知道你不会被人欺负,我也能放心去执事堂了。”他从前只看见孟雪里和善的一面,总觉得对方软糯没脾气。

孟雪里不解:“为什么要做执事?你最近有点奇怪,不想拜师吗?”

虞绮疏笑笑:“怎么不想?我来寒山的路上,想过很多事。那时候霁霄真人还没有陨落,我做梦梦见他夸我天赋卓绝,收我为徒,我成了长春峰大师兄。百年之后我证道成圣,衣锦还乡,白鹭城张灯结彩,举城欢庆。我娘亲握着我的手,说她以我为荣,我爹哭着对我道歉……”

孟雪里听得晕头转向:“你想法挺多啊。”

虞绮疏叹气道:“白鹭城本打算与寒山交好,所以送我来做寒山弟子,以表结盟诚心。”

孟雪里想起对方名字前一连串称号头衔,惊道:“你不是白鹭城城主之子吗?”如此说来,哪里像少主,倒有些质子、弃子的意思。

“我爹有二十四个儿子。我天赋不算最好,身份不算最高,我娘又不得宠,我不来谁来呢?”虞绮疏低声道,“父亲说,等我从寒山证道归来,就让我做少城主,我知道是骗我的。哪怕我真能证道,那也是几百年之后的事,那时候白鹭城还在吗?”

孟雪里想,这大饼画得也太不走心了,就像市坊里小孩要吃糖,母亲哄骗孩子说等你长大当了皇帝,我就给你买。

但他无父无母,未尝过亲情羁绊,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好拍拍虞绮疏的肩膀:“来寒山没什么不好,大道三千,在哪里都是修行。”

虞绮疏又叹气:“我原本也这样想:来了寒山,说不定能见到剑尊呢。谁知没过多久,白鹭城还未与寒山结盟,剑尊便陨落了。现在明月湖太上长老证道,白鹭城本来就举棋不定,只怕这回要改投明月湖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做执事反倒比较好。”

孟雪里沉默,如果白鹭城未来与寒山反目,虞绮疏的处境则十分难堪。一边是家族亲人,一边是授业宗门。

他此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霁霄一死,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人界之内,像白鹭城这般的中小势力不知凡几,原本依附寒山,或有意与寒山结盟,以后或许会倒戈向其他大宗门。

这个过程中,将产生多少争斗牺牲,完全不可预计。

虞绮疏:“不说这些事,平白惹人心烦。咱们吃松子……”

孟雪里灵光一闪:“我是长老,应该可以收徒吧?”

虞绮疏被他的思路震惊了:“好像,真的可以。”

孟雪里有长老头衔、享受长老供奉,有长春峰作为洞府,怎么不能收徒?只是平时跟小弟子一起上课,又不摆架子,难免让人忘了他不是考生,是考官。

虞绮疏怔怔道:“这、这能行吗?掌门真人会同意吗?”

“我向掌门真人请示,出席今年的考核。我只收你一个,不妨碍别的长老挑选弟子,更不妨碍别人拜师,怎么会不行?”

虞绮疏眼神骤然明亮,拍掌称快:“道祖保佑,太好了!”

原以为前路坎坷无光,谁知柳暗花明。

孟雪里只觉得朋友变师徒有点奇怪:“以后你成了我徒弟,我辈分比你高了?”

虞绮疏理所当然地说:“你是剑尊道侣,辈分本来就高。”

他喃喃自语道:“如此一来,霁霄真人就是我师丈。我乃灵虚道尊之重孙、崇源道师之孙、白鹭城城主之子、长春峰大师兄,虞绮疏是也。值了值了!”

孟雪里:“大考的时候,咱俩走个过场就行。放心吧,长春峰大师兄。”

他为朋友解决了麻烦,心情甚好,还不知道命运对他的捉弄,远不止‘朋友变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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