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奴婢回来了,您……您龙体无恙吧?”
那太监看见鬼鬼祟祟迈出大殿却披头散(和大部分年轻人一样,李修远留的是长,此刻在明朝人眼里就是披头散了。)衣着怪异的李修远,先是怔了怔,目光自上而下将李修远不着痕迹的扫了一遍,用力搓了搓眼睛,然后慌忙跪倒在地,气喘吁吁的询问道,身后的侍卫也连忙跪趴下。
“啥?”
原本李修远一见这太监带着一干护卫气势汹汹的赶来,心里早已怕的要死,以为他们是来抓自己的,于是转头就想跑,哪知这太监开口一句话,就让他浑浑噩噩的脑子又短路了。愣了半晌之后,他才猛然想起这太监为何这般称呼自己,敢情他也把自己误认为是建文帝朱允炆了。
“没……没事。”李修远心里打了个颤,强自镇定的道。
活了二十二年,他还是头一次遭遇这样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心里不害怕那纯粹是放屁。
古人的好啊,身在其位谋其政。他李修远做了二十二年的人物,注定就是人物的命,可转眼之间却被人称为是天下万千百姓的最高统治者,一时间,他压根就没法适应这巨大的反差。
这就是差距。
很多人都以为穿越重生就很了不起,的确,毕竟比别人多了几年或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其他优势更是多多的,要是到头来还活的跟狗一样,那不如直接买块安尔乐直接让自己安乐死得了。
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人的心态。
别看一些里把那些重生穿越的主角的多牛叉,一穿越就变的牛逼哄哄的,书生意气,指江山,挥斥方遒,那大部分压根就是想当然虾扯蛋。
原本就只是一个连屁都不是的人物,平时若是遇见了什么局长县长之类的,心里铁定慌慌的,话不结巴两腿不打颤那就算很不错了。
咸鱼翻身,那终究还是咸鱼,不可能会变成鲨鱼。即使一个人穿越了,身份变了,但他原本的心态在短时间内是绝对没办法改变的。
李修远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属于纯粹的平头百姓,别占据一方的封疆大吏,哪怕只是镇长县长之类的他都没见过几个。
如今他穿越到了明朝这个封建时代,若遇到的是平常百姓,那倒没什么,大家都是平常人,没啥好怕的。
可现在他遇到的却是身居皇宫大内里的太监,这太监若是搁在李修远那个年代,那就是代表着中央最级领导的随从,哪怕是一个封疆大吏的省长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而现在这随从就站在自己跟前,李修远心里就直打鼓,额头还有细细的汗珠。
不过李修远终究是一个未来人,怕是一回事,但命总得要。没吃过猪肉总该见过猪跑,自己虽然不是真皇帝,但依葫芦画瓢的稍微冒充一下,只要心翼翼的不犯大错误,问题应该不是很大,等找机会逃出宫之后,一切再做其他打算。
趁着太监和一干侍卫跪趴在地上的空档,李修远脑中千回百转便打定了主意:暂时假戏真做,冒充一下。
“快,将刺客拿下。”太监见李修远身体无恙,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对身后一众侍卫喝了一声。那群侍卫立刻从地上爬起,神色冷峻威风凛凛的拔出腰刀,迅冲进大殿将余蕙刚团团包围。
“奴婢该死,让陛下受惊了。求陛下赐奴婢死罪。”别看这太监在一众侍卫面前威风无比,可一转到李修远跟前,他就浑身颤抖着软趴在地上。
虽然他嘴里着让李修远赐他死罪,但李修远怎会不明白这个太监其实压根就不想死。
“起……来吧。”李修远昂头挺胸,舌头打了个结巴,故作随意的道。
只可惜这明为求死实则求饶,心里怕的要命的太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身前站着的压根就是一个冒牌货,更不知道这冒牌货心里其实比他还怕的厉害。
“谢主隆恩。”太监一听皇帝没怪罪自己,心里一喜,连忙再拜了一拜,口呼一声谢恩,然后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弯身站在了李修远的身后。
“陛下,您的龙袍……”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李修远身后,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皇帝,眼中闪过一道疑惑的神色。犹豫半晌,才心谨慎的询问道。
这也是太监仗着自己已跟随了皇帝好几年的资历才敢这么问。若换做是其他太监,打死他们都绝不敢问这种话。
难不成你一个奴婢,心里有疑问还敢要求皇帝给你解释原因不成?简直就是欺君犯上大逆不道,轻则挨板子,重则处以剐刑。
当然,如果此刻太监面对的是开国圣君高祖皇帝,他也绝不敢擅自开口。
朱元璋的嗜杀残暴人人皆知,朝廷百官在他面前尚且战战兢兢,更何况内廷之中身为皇帝家奴的太监之流。
“啊!哦,没什么,这只是我突奇想让她们做的,今日正好空闲,所以穿上看看,却没想到这身衣服还救了我……朕的命。”
李修远脑子里正思量着该怎么解决目前的困境,陡一听到太监提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蓦然一惊,以为他已现自己是冒牌货,脚下一动,差就准备开溜,还好脑子转的快,临时想了个借口。
料这太监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一个未来人居然会和他们皇上长的一模一样,而且还胆敢冒充。至于李修远口中的‘她们’究竟是哪号人物,连李修远自个也不知道,反正只要是人就成。
不过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否则次数多了难免遭疑,况且大殿之中还有一个知晓内幕的人,自己要少多听,方为上上之策。
万事都得心啊。李修远感觉自己现在真是如履薄冰,心中不免有些惶恐不安,
“陛下目光如炬圣心独裁,奴婢实是望其项背。”太监在一旁谄媚的道。
只是他嘴里虽这么,但眼中狐疑之色却更深了。
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整个大明天朝最为神圣最为尊贵的地方。在这皇宫里头,不管是一砖一瓦,还是一草一木,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上上之品,哪怕连叮人的蚊子也要比寻常百姓家的高贵几分。
因此,这皇帝一身上的衣服乃是他自行让宫女做的时候,眼尖的他便一眼就看出这衣服的布料不仅材质粗劣,连做工也粗糙无比,根本不是出自针工局宫女之手。所以他当下就可确定,皇上之言必有所隐瞒,且一个皇帝如此穿着,实在有失偏颇,不符皇帝之威仪。
但知道是一回事,不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多看多听多做少,知道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即使看见了、听见了什么,也得乖乖装聋作哑当瞎子,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烂在肚子里。这是身为皇上身边之人必须遵守的生存哲学,一旦违背,可能就连死不远了。
是以他虽现了皇帝言语中的漏洞,但却仍故作不知的保持沉默。
而与此同时,太监的心里也开始有了几分担心和忧虑。
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却连皇帝什么时候多了这身衣服都一无所觉丝毫不知,此乃大大失职。往深了,那就是他这个贴身太监已失去皇帝对他的信任,存不存在都已没有任何意义,长此以往,他还如何混下去?
一想到这些,太监心里就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但随即,太监又奇怪了,往日皇帝虽对他不是真正的推心置腹,可一般大事情却也从不避着自己,只不知今日为何会突然显得生分了?
太监想了无数种理由,却唯独没有去怀疑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压根早已不是他曾经日夜侍奉的皇帝。
来也是,这就好像我们身边的某个朋友,若是有一天他突然行事作风全都变了一个模样,我们也绝计不会怀疑他是冒牌货,最多只是以为他因为某些事而突然转了性子而已。
“客气客气。”李修远被这太监不大不的拍了个马屁,心中着实舒坦,便下意识的谦虚了一句。但话一出口,他便知不妥,于是不待太监反应过来,立刻轻咳一声,板着脸率先折身走进大殿之内。
“尔等暂且到门外守候吧,我……朕有几句话要问。”唉,人物毕竟是人物,这个代表着无上尊贵的朕字,李修远还真有用不习惯。
“陛下!”众人都被李修远这句话吓了一跳,太监更是神色惶恐的叫了一声。
让皇帝跟刺客待在一起?那岂不是等于把皇上陷于危险之中,也把自己的脑袋给悬在刀下?
“出去。”李修远有些不耐,话的语气顿时变得严厉。
即使是西贝货,装也要装的像一。
“遵旨。”太监眼睛一直看着李修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摄于帝王之威,不甘愿的领着一干侍卫退了下去。
所谓树的皮人的影,李修远暂时冒充了皇帝的身份,这起话来,居然还真有了那么一气势,直把太监几人给吓得噤若寒蝉。
“余蕙刚。”李修远搓了搓鼻子,慢吞吞的走到余蕙刚跟前,双目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才现这妞身材居然相当不错,苗条纤细,婀娜多姿,一身黑色紧衣更是将她的身形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妞身材也太好了吧,难不成还是个美女不成。李修远暗自咽了口口水,脑子里开始幻想这妞的容貌究竟如何。
唉,我呸。我这不是猪脑袋么,想知道她长什么样,直接让她把面罩取了不就得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余蕙刚虽还未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心中更对李修远存有惊惧之心,但眼瞅着方才跟自己粗言粗语装疯卖傻的李修远此刻却在太监和一干侍卫跟前气势非凡的样子,心中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
之前那不知被谁杀死的皇帝‘朱允炆’,肯定是个冒牌货,应是眼前这个真皇帝用来迷惑世人做替身之用,否则身为一个皇帝又怎么会在自己的利剑面前而毫无所惧。如此看来,这皇帝着实狡猾无比。
只是天下之大,余蕙刚实难想象天下间竟还有容貌如此相似的人。
权利越大的人越怕死,钱财越多的人越怕死,名声越高的人越怕死。这三怕死可是古往今来铁一般的定律。
只可惜,余蕙刚这次却猜错了。
真货变死货,假货却阴差阳错的变成真货。这人世间,真真假假,还真是谁也不清。
“你想死,我自然愿意成全。不过在这之前,你还得先做一件事。”李修远嘴里着,右手缓缓伸向余蕙刚的脸颊。
“你想干什么?”余蕙刚因为脑一事对李修远已存了几分惧怕和警惕,此时冷不防李修远会突然伸手过来,不由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是敢再退一步,沈氏一门恐怕就要在世上消失了。”李修远收回手,摸了摸后脑勺,装模作样的恐吓道。
“你敢?”余蕙刚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又气又急的质问道。
“你,这天下间还有皇帝不敢做的事吗?”李修远笑眯眯的反问道。
哼哼,这妞之前用这一招笑里藏刀差把他给吓晕,现在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看着她又气又怕的样子,心中着实有些兴奋。
这就是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啊。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原本活蹦乱跳的人直接从人世间消失。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让人紧张之余,更多的却是一种刺激兴奋之感,还有隐藏在骨子里的那股冲动。看来这扯虎皮做大旗狐假虎威的感觉还真不赖。
难怪有史以来,人人都为了这权利而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连血缘至亲也毫不犹豫的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