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听到皇帝召唤,眼泪哗哗的就往下淌,心里那个幸福啊,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这时候才现,原来自己侍候了这么久的皇帝居然是这么亲切这么可爱的。起码比起那个冷的跟冰块似得余月滢和视死如归的练子宁要和蔼许多。
其实吴子本名吴亮,性格并非现在这般表现的如此怯懦,盖因朱元璋对**管制太严,别是宫女和太监,哪怕是一些**嫔妃也得每天谨言慎行战战兢兢的生活,尤其是在朱元璋铸造了‘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的铁牌后,太监和宫女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只要言论上有涉及朝政的,都逃不了惨死的下场。
在这种恐怖可怕的氛围中,建文帝朱允炆也在很大程度上延续了朱元璋的这个观,所以自朱允炆继位至今,太监们的日子也未见好转,因此明朝初期的太监可是明清两朝以来最没地位的时候。
而历史上正是因为朱元璋与朱允炆两人如此这般对待内臣,导致内臣心中对皇帝产生诸多不满,最后被动‘靖难之役’的朱棣趁机利用,两者相互勾结,使朱棣窃取了许多朱允炆的重要情报。后来朱棣篡位成功后,有鉴于朱允炆在对待太监一事上的失误,开始重用内臣。于是从永乐年开始,明朝内臣的地位得到了飞提高。
“朕要洗漱,沐浴,更衣,还有午膳,你着人去安排一下吧。”李修远附耳到吴亮身边轻声道,看着他还是一脸饱受惊吓的样子,心里感觉挺好笑,想了想,便问道,“你现在是何职啊?”
“回陛下的话,奴婢幸得皇恩,暂领都知监掌印太监一职。”吴亮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连忙神情惶恐的回答道。
“你可识字?”李修远继续问道。
“回陛下的话,奴婢进宫之前曾入过私塾,只因后来家中贫困,才不得不弃学进宫。”吴亮回答这话时,神情有些犹豫。
按照朱元璋的规定,太监是不能识字的,但他曾经确实进过私塾。进宫之后为了保住性命,就故意隐瞒了自己能识字的情况。现在皇帝突然问起这话,让他心里颇为恐慌,不知是不是皇帝已知晓了自己隐瞒的事实。但看到皇帝一直盯着他,本还想蒙混过关的他又有些些悚,但最后他还是咬咬牙了真话。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皇帝神通广大,若真要杀他一个太监,压根就用不着皇帝开口。
“嗯,那从今日起,你就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吧。”李修远拍了拍吴亮的肩膀和蔼的道。
“司……司礼监。陛……陛下,这……”吴亮原以为皇帝是要法办自己,哪知居然是把自己从都知监掌印提到司礼监掌印,顿时惊呆的不知所措。而在场一众文武百官也是惊诧莫名。
为啥大家这么吃惊?
盖因都知监是专门跟随皇帝,负责导引清道的太监;而司礼监则是负责批答奏章,传宣谕旨,总管所有宦官事务的太监。两者虽然都是正四品太监,但权利却是天壤之别。
司礼监是整个宦官系统中最高的权力机构,“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通常,一个内臣想要混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起码得在宫里熬上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而且皇宫之中太监如此之多,司礼监掌印太监只有一个,可想而知这其中竞争有多大。
吴亮虽然也在宫里呆了几个年头,可年纪尚,还不到十九岁,以这样的年纪坐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大家不惊讶的掉了下巴那才叫见鬼了。
“希望你不会辜负朕的期望,好好干吧。”李修远头,肯定了吴亮心中的想法,顺便勉励了一句。
“奴……奴……奴婢谢主隆恩。奴婢定会克忠职守,不负陛下圣恩。”吴亮已经感激涕零的泪流满面,双膝跪在地上,两手紧紧抓着李修远的左腿,声泪俱下的叩头谢恩。
“好了,下去吧。”李修远微笑着道,眼中透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太监是皇帝的家奴,是最贴近皇帝的人,在很多时候,他们远远要比朝廷上的大臣还要值得信任,如果统治者御下有方,那这群太监们便是一股不可觑的力量。
许多朝代之所以会出现太监干政的事情,原因大部分都在于统治者的无能,以及朝廷政治的**。我们不可能,为了避免后世子孙中会出现无能的继承者而导致太监干政就把这股看似弱实则潜力无穷的力量废弃在一边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与因噎废食又有何异?
当然,李修远不可能是一时兴起才把吴亮推到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么威风显赫的位置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让吴亮去替他完成。
“奴婢遵旨。”吴亮既激动又兴奋的从地上爬起,然后在众多随从内臣羡慕和嫉妒的目光中一步三摇的退出乾清宫,去安排李修远吩咐他做的事情。
奖赏完了吴亮,李修远突然伸手拍了拍额头,口中‘呀’了一声,转头看着宫门外的文武百官们,连忙双手虚抬,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对众人道:“哎呀,朕都忘了诸位爱卿了。众爱卿平身吧。”
“谢主隆恩。”文武大臣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终于盼到了李修远这句话。大家也不废话逞能,谢恩之后,都赶紧一边拍着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的双膝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一边神情紧张的看着李修远。
皇帝的话,看似无意,但在大家听来,却堪比晴天霹雳。若是政治敏感性低的官场新嫩听了还以为真的是皇帝不心给忘了在场诸位官员。但这些大臣要员们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皇帝这么一开口,他们就立即明白是皇帝生气了,火了,要抓人树典型了。
要不然,这一百多个朝廷大官跪在这烈日当空之下,哪怕是瞎子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了,更何况是正值年轻力壮的皇帝。由此可知,皇帝是话里有话。
想明白了这些,文武百官连忙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齐刷刷的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
“陛下息怒,臣等知罪!”
文武百官们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得,不仅话时整齐响亮,就连话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八个字。
“怎么?你们是陛下?你是陛下?”李修远对他们的反应没感觉到惊讶,摸了摸鼻子,蹲在乾清宫宫门的门槛上,扬了扬眉,指着跟前的一个官员问道。
此言一出,四座惊恐,文武百官尽皆色变。
“陛……陛下恕……罪,臣……臣……臣等不敢。”被李修远指着的官员听到李修远的质问,顿时脸色煞白,冷汗直流,脑袋抵在地上,双手直抖,话也结结巴巴的半天吐不出半个字来。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若一个皇帝向一个臣子问这种话,可的上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要知这句话往深了追究,那就是皇帝认为你是生了二心想叛变造反。一旦罪名坐实,绝逃不了株连九族的下场。
提到造反两字,众人心中立即胆寒。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及洪武二十六年的蓝玉案,正是因为造反之罪,最终连诛数万人,可谓人头遍地,血流成河。
这两件事,文武百官们一直铭记在心,引以为戒,生怕哪一天那莫须有的罪名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但是,制造了这两起大案并滥杀无辜的是嗜杀残忍的朱元璋,大家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这符合朱元璋的性格。
可是当今皇帝一直以‘仁孝忠厚,爱惜百姓’的名声而为人们所称道,怎么今天会突然用这么敏感的言辞来质问朝廷大臣?这与他的性情以及往日的行事作风明显完全相反。因此在场的大臣们在心惊胆颤之余亦疑惑不已。
方孝孺、齐泰、黄子澄及陈迪等常在皇帝身边的几个人更是瞪着一双大眼,大惑不解的望着当今圣上。
“都这么看着朕干什么?难道朕脸上有花?”李修远两手轻轻一合拍,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乾清宫宫门前显得尤为清晰,落在众人耳里,却令他们呼吸一窒,心脏也突然停了一拍。
李修远微笑着将目光从文武百官身上一一掠过,将他们的反应尽皆收入眼底。而大臣们接触到李修远的目光时,都全部下意识的低头避开。
不知为何,当众人与皇帝的目光相接触时,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眼前这个皇帝既熟悉却又很陌生。
这种感觉极为怪异,明明皇帝的样貌并没有任何改变,人还是那个人,但他们都现自己似乎不敢再与皇帝直接对视。这并不是因为众臣们畏惧他能一言定人生死的权利,而是因为仿佛皇帝那平淡无奇的目光能毫无阻碍的穿透自己的心脏,看破自己心中所有的念头和想法。
是了,眼神。皇帝的眼神变了。
以前的皇上,双目清澈,透着一股子仁厚和善意,还有那么一的怯懦与柔弱。而今天的皇上,却是双目深邃犹如黑夜里的虚空,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虚无之感,又好似饱经沧桑看透了红尘的脱,只要让他看上一眼,任何人的内心都会赤.裸.裸的表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三日不见,竟生了如此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还是我们曾经悉心教导循循善诱的皇太孙吗?这还是那个昔日里涉世不深懵懵懂懂的少年吗?这还是我们决定倾其一生鞠躬尽瘁而去辅导的君主吗?
世人皆云伴君如伴虎。
自古以来,身为人臣者,对皇帝的研究可是最深刻的。他们花在揣摩皇帝心思上的时间,远远要比花在任何事情上的时间都要多的多。甚至可以,他们对皇帝的了解比皇帝对他自己的了解还要更加透彻。
可是,他们今天才突然现,原以为费劲精力的自己已将皇帝的一切都了解的七七八八,没想到仅隔三日,那个看起来懵懵懂懂的稚嫩皇帝却突然一夜之间变成了大家捉摸不透的君王。
莫名的,跪在乾清宫宫门前的文武百官们心中忽然感觉到一种可怕的恐惧。
他们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们,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善了,仿佛一场特大风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