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张养浩想不明白,像王玄月这样被大统皇帝无比器重横空出世的一代天骄,为何和那荒州声名狼藉的世子殿下竟走得如此之近。
颇有统一战线共甘苦的味道。
东安郡的武将士兵顿时无话可说了。
莫说王玄月一击重伤满正平,就是王玄月大统皇帝养子的身份,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了。
他们敢向赵 南北拔刀,是因为知道荒州真不能公然因为这点小事就就攻打浊水。
但王玄月的性质不一样。
他虽然是养子,但身份却也等同于皇子。
向皇子挥刀,你这是想谋反?
所以这些东安郡将士,此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
王玄月冷声道:“该以如何之礼迎接世子入城,还要我用剑教你吗?”
那柄名为“碧落”通体碧幽的剑还插在满正平头顶的城墙上,闪烁着的碧色剑辉令人通体生寒。
莫说是张养浩这些文人士子,就是东安郡这些将士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养浩既然在李元阳老爷子的劝说下,先前已经乐意装出迎接的样子,如今顺势而下自然也是愿意的。
于是他一众代表东安郡的文人士子皆俯身行礼:“我等恭迎世子殿下入城。”
虽然是装模作样,但至少装模作样了。
王玄月看向还未有动作的东安郡将士,目光阴冷。
就在这时候,一身锦衣的赵 南北从马车里站了出来,看着东安郡的将士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浊水的将士一向看不起我们荒州的将士。”
东安郡的将士就差忍不住翻白眼了,心想:你知道就好。
赵 南北接着说:“如果你们真不服气,浊水离东境也不远,你们大可以去逐鹿之野,像我荒州三十万沙场儿郎一般,去杀那些心怀不轨屡次扰我东境的东华天下西荒蛮子,和我荒州三十万沙场儿郎每年建一样的军功,甚至立超过我荒州儿郎的军功,你们大可以鄙夷我荒州七杀军,否则你们不配。”
东安郡将士此时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怕满正平头顶那把碧幽幽的寒剑。
本来赵 南北声名狼藉的荒唐行径,即使在
荒州也没有个好名声。
老爹赵翦麾下三十万七杀军对他这个世子殿下颇有怨言,觉得若是以后荒州三城、三十万七杀军交到这个扶不起来的败家子手里,跟自毁有什么区别?
让这无能到极致的世子殿下世袭罔替荒州王位,还不如到时候让贤,总好过毁掉荒州和七杀军强。
所以整个荒州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对这位世子殿下从无敬意,要说敬也是敬荒王赵翦。
很多事情都是看在荒王赵翦的份上,才如此的。
否则他赵 南北算老几。
但今天赵 南北在东安郡的所作所为,却是令七杀军瑶光营三千精骑大快人心。
这位荒州世子,糊涂了十多年,干了十多年的荒唐事,总算清醒了一回,做了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了。
在三千精骑的笑颜之中,赵 南北令车队继续前行,随张养浩入东安郡。
晕死的满正平头顶那柄碧落剑忽然一动,化作一道碧色剑光离去。
东安郡将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一剑要是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便要身首异处了。
……
……
张养浩的张府或者说东安郡郡守府比起荒州王府来说,可以算是蝼蚁比泰岳。
前一刻张养浩还在担忧让这位奢侈成性的世子殿下,见到这般的张府,会不会勃然大怒。
可看到满院芭蕉,既不宏伟也不奢华却不失风雅的院落小屋,赵 南北却是笑着赞道:“张郡守品味甚高。”
当然瑶光营三千精骑自然是不可能一同住进这小小的郡守府的,自然只能寻个地方安营扎寨。
由东安郡提供伙食,军中伙头兵自己烹饪。
郡守府后院也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比起映月湖虽然只算是一个小小的水塘而已,但湖中央几只大白鹅煞是好看。
在湖心亭抚琴、下棋再观鹅,也不失为人生一大趣事。
张养浩一身娶过两个女子。
正房名为金怡,出身于凌州金氏。
是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张养浩谈不上如何喜欢,只能说是相敬如宾,甚至有些敬畏这
位看似是大家闺秀,其实却是闺中悍妇的女子。
偏房苏桐可就平平无奇了,要说是嫁给张养浩,还有些高攀的味道。
不过比起金怡来,苏桐是真正的温文儒雅,长相也清秀可人。
张养浩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而苏桐也十分爱慕张养浩的才华,算得上是情投意合。
如今金怡刚刚接收到赵 南北等人入住张府的事情,便将张养浩拽入了房里,关上门窗,准备说些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私密话。
张养浩蹙了蹙眉头,金怡的凶悍、蛮横无理和短见已经让他日益不喜。
只见金怡确认门窗都关好好,贼兮兮地低声道:“你让那人人唾厌的荒州世子住进张府,还想不想要你的大好前程了?”
金怡脸上显露着极度的不满和愤慨。
她要说什么张养浩早已经猜到,甚至她如今的反应张养浩在被她拽进房门的那一刻便已经想到。
每次都是这样。
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争吵。
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
以为这个法子可以制我一辈子么?
“妇人之见!”张养浩恼怒的低喝一声,准备拂袖离去。
却不想,金怡怒不可遏的拽住了他的衣袖:“你还想不想活了,搭上荒州二皇帝那等人物,你是不是想害死整个张府,甚至牵连我娘家才罢休,你要是不赶他们走,这个恶人我来做。”
张养浩虽然不喜赵 南北为人行事,但却也知道“黄党”如今形势的严峻,经过李元阳一夜长谈,也明白这一次赵 南北入浊水的严重性。
最好的打算开启“黄党”入荒的布局。
最坏的打算世子是连整个“黄党”倾注全力都扶不起的猪大肠,那么“黄党”只能做好与韩党、张党玉石俱焚的准备,亦或者选择放弃一些东西全身而退。
可这一退,“黄党”多年的经营、心血都将付诸东流,甚至可能从此一蹶不振。
所以“黄党”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次。
没有人会放弃希望。
就像溺水之人看见稻草都会抓一下。
何况是游走于庙堂多年的偌大“黄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