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则视频通讯。
此时恰好是东域11月22号凌晨一点。
风烛靠在沙发上瞥了眼不远处挡住窗外景象的窗帘后, 就这么直接抬手接通了那则通讯。
而下一秒，他便意识到了夜荒如今身处何地。
因为夜荒此刻所在的地方他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死神殿。
说得更具体一点，这位神明此时此刻正身处于中域死神殿的花园之中。
于诸神星过于寂寥的夜色之下，那些被焚尽后又再度绽放的黑玫瑰与曼陀罗似乎也染上了些许生与死的矛盾感。
连带着夜荒那一向荒芜的瞳孔也隐约变得晦涩朦胧起来。
就在夜荒和风烛沉默之时，待在风烛身侧沙发上的红蛇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附在风烛小臂上。
它只是抬起眼来漫不经心地瞥了下屏幕上的死神。
其实红蛇觉得它现在附不附在风烛小臂上压根就无所谓。
这既是因为它很快就要回第六宇宙参赛去了，也是因为疯神焚天早已知晓了它的存在、而如今那四个人格又已然记忆互通, 所以它实在没了隐藏的必要。
况且它这时候现不现身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死神夜荒的视线一直都在风烛身上，此刻它只要保持沉默就好。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它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围观这两位的通讯。
还没等红蛇想好它究竟要不要回避时，它身侧的风烛却已经率先开口打破了那沉寂的氛围。
只听风烛说道：
“巧了。刚才我也正打算联系您。”
“不知道您对两大宇宙续约的事是怎么想的？”
有时候红蛇也挺佩服风烛那分分钟将旖旎气氛打碎得一干二净的本事的。
现在是东域11月22号凌晨一点多。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与东域时差为23小时的中域此刻已然是11月23号。
即还有不到24小时就是风烛的生日了。
死神殿花园里的黑玫瑰和曼陀罗究竟是怎么来的在场之人全都一清二楚。
那本就是夜荒为了风烛而种。
而在这种时候那家伙站在死神殿的花园里拨通了风烛的通讯……
说真的，红蛇实在不觉得这仅仅只是个巧合。
毕竟明天零点宇宙争霸赛就开始了。或许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这位神明才选择提前一天联系风烛。
再稍微回想一下前些年那位神明在风烛生日那天的所作所为，红蛇突然觉得夜荒这次联系风烛该不会是又要送他什么难以言喻的生日礼物吧？
然而这一次夜荒送出的生日礼物倒不像红蛇想象得那般隐晦而难以言喻, 不过这位神明的礼物却依旧充斥着一种微妙的出人意料的意味。
只见此刻夜荒听到风烛所言之后, 就这么垂着他那暗金色的眼眸注视着风烛。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地抬手划过了智能，紧接着一份文件直接投射在了这个男人身侧的虚空中。
而屏幕另一头的风烛也因此看见了那份文件的内容。
——那是关于两大宇宙续约百年的文件。
此刻这份文件的最后已然签署了第一宇宙三主神与第十宇宙四位王者的姓名。
至于此文件的公布时间正是中域11月23号零点整。
也就是不久之前。
其实当时风烛就收到了其他人传来的消息。
只不过由于他一直在与夜荒视频通讯的缘故，所以他才没有直接点开腕间智能查看那些消息罢了。
这份文件在红蛇看来或许是情商终于上线的主神所送出的生日礼物。
但是在夜荒和风烛眼中, 这东西的含义却远比那所谓的生日礼物要复杂得多。
自从夜荒与其他三个人格记忆互通以后, 他就知道了风烛想让两大宇宙续约的事。
事实上哪怕风烛对此并不在意, 夜荒也依旧会这么做。
因为风烛还在第十宇宙，所以他不可能就这么离开这片宇宙。
然而风烛联系了东霆、联系了酒神、甚至联系了疯神, 然后向他们提出交易以达成这件事，但他的告死鸟却自始至终都未曾与他提过半个字。
万年以来，死神夜荒不清楚何为挫败何为死亡。
可遇到风烛以后，以上两者他却都已尝了个遍。
他可以走过刀山血海成为宇宙最强, 到头来他对着风烛却终究只有缴械投降。
他明明知道酒神、疯神、东霆恢复意识后在北域之外的三片星域做了什么。
他明明知道即便他直接无视了两大宇宙续约之事，这份盟约依旧会继续下去。
但那种荒谬到愈发令人作呕的情感却使得他最终还是去了北域、甚至于还在盟约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
想到这里，夜荒忽然嗓音嘶哑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
风烛闻言后直接抬眼回视着夜荒。
他知道夜荒此刻在问什么。
上一次夜荒这么问他时，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一再离开中域。
而这一次夜荒这么问他，则是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从未和他提过续约的事。
实际上以夜荒那一旦许诺就绝不食言的性格来看，他大概的确可以算是个值得信任的交易对象。
然而先前风烛却下意识地就将与其交易的选项给排除在外了。
因为那时候他觉得他没什么能与夜荒交易的筹码，而此时此刻他则更不想与这家伙提起这件事了。
毕竟这种单纯地给予对他来说，反而更加得难以衡量。
念此，风烛不禁啧了一声。
原本他可以直接提出那个其他宇宙针对第一宇宙的可能，然后顺势与这位神明交易。
但现在对方却在交易开始前就将他想要的摆在了他面前，以至于他在达成目的的同时却又因此而烦躁起来。
即便接下来他说出了自己之前关于这届宇宙争霸赛的猜想，这份烦躁感也不会随之消褪半分。
原本记忆互通前的夜荒就足够棘手了，而现在的夜荒远比之前还要棘手得多。
特别是在自己意识到了对方那隐约情感的情况下，他就更没办法自欺欺人地将这家伙对他的那份感情当作不存在了。
于是风烛沉默了片刻后终是开口说道：
“或许因为我怕你？”
风烛的回答得来的却是夜荒那低哑的嗤笑声。
因为夜荒确实觉得这个答案太过可笑了。
如果这个小崽子怕他，他当初又怎么会离开死神殿、离开中域？
如果这个小崽子怕他，他现在就不会堂而皇之地对他说出这句话。
其实这种回答连风烛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但他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出更确切的答案了。
所以他才用了“或许”这个词。
而事实上无论是夜荒还是命运之神本身，他似乎都并未真的畏惧过什么。
虽然盟约之事已经解决，但风烛最终还是和夜荒提起了他先前的猜测。
“关于这一届的宇宙争霸赛，我觉得其他宇宙可能会联手针对第一宇宙。”
对此，夜荒最初倒是挺正常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但过了一会儿，风烛却又听到这位神明语调低沉地问道：“你担心我？”
风烛闻言后只是象征性地扯了下嘴角，直接连否认都懒得否认了。
对于话题会变成这样他真的半点也不奇怪。
所以他才说单纯地给予对他来说反而更加难以衡量。
原本这只是个普普通通地等价交换而已，现在因为夜荒于最初单方面地拿出了盟约，以至于如今的气氛骤然微妙得不行。
甚至于这还不是结束。
因为下一秒他便听到夜荒继续开口说道：
“风烛……只要你不想我死，我便绝不会死。”
行了。你可闭嘴吧。
风烛干脆利落地切断通讯后，顿时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那隐隐作痛的额头。
反正该说的他也说了。
从夜荒先前那句“我知道了”来看，这家伙应该也听进去了他刚才的提醒。
于是风烛敛下情绪之后，就这么垂眼看向了身侧的红蛇。
如今中域已是11月23号，而这一届的宇宙争霸赛于中域11月24号零点开始。
所以最迟今晚，红蛇便会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雷和营养液，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