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食言了,说好了睡她,谁成想竟然没睡成。
这让昭常在今日醒来之后,将会迎来满宫的流言蜚语。那些不怀好意的嘲笑,岂是她这种冰冷傲气的少女所能承受的?
转身离开的司徒景明愧疚了。
也因为他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到底干了些什么之后,莫名的就觉得通体舒畅,他觉得,这位昭常在果真不负她的封号,昭昭日月,可鉴真心啊。
能为他带来如此好的运气,让他这位只剩疲累的帝王难得畅快一次,也当得上得到更大的赏赐。
在安公公打好了帘子迈出翠竹居的同时,司马景明就为今晚的事情做出了一个决断。
“传旨,昭常在温柔聪慧,甚合朕心,着晋升一级,为从六品才人。”
“封号依旧沿袭,仍就居于翠竹居吧。”
“喏!”
一旁的安公公将头低了下去。
心里琢磨着……这位昭才人说不定还真就是一个有大气运之人呢。
这旁人侍寝之后才能获得的殊荣,她就陪着皇帝干是睡觉就得到了。
那若是真被皇帝给睡了,啧啧啧,还不知道这品级要升到什么阶级去呢。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那些事儿,那位郑家的表妹,一入宫就在太后的干预之下获得了九嫔之首的郑昭仪,怕是牛不了多长时间喽。
安公公想的不错,皇帝陛下的心情也着实不差。
但是这种好心情却是在见到了满朝的文武,为着昨天晚上皇帝寥寥数语将西岳国潜藏在阴暗处的心思给翻腾出来之后各方面的反应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个时候的朝堂,那是文官吵,武官闹,内阁装聋作哑,六部暗自心惊。
只有那些就想着建功立业的大老粗嚷嚷着发兵御敌扬吾国威了。
但是这场仗如何去打,是防御还是进攻,现如今还在西岳国的使团成员又如何去处理,万国会上会不会有更多的事儿在等着他们,这一切他们却是说不出个所以来。
平日间挤兑架空他这个皇帝,想着争权夺利排除异己的时候倒是个个精明。
真到了这种大事儿上边却是一个个滑溜溜的如同一群泥鳅,是半分都沾染不得。
见到于此的司徒景明只觉得脑中纷乱糟糟,那种无力的感觉再一次的浮上心头,想要逃避的心情也是越发严重。
“够了!”
‘啪’
忍无可忍的司徒景明一巴掌就排在了座椅之上,他看着殿下的众生像,却没有一个真心的为他这个帝王排忧解难的,那心中只觉得的一阵凄凉,刚才迸发出来的那股郁气,就在群臣齐刷刷的注视之下,瞬间就消散了个无影无踪。
巨怂的司徒景明再说话的时候,气息就消了三分,用缓慢到有气无力的语气接着说道:“西岳国使团犯案一事,朕已经交由到大理寺正徐本召的手中来处理。”
“在案件水落石出之时,西岳国的目的我们自然就会见到分晓。”
“至于其余各国的使节方面,就按照昨晚朕办法的旨意办理,来朕的大魏国,遵守大魏国的律法本就是堂堂正正之途。”
“以往是朕宽容,认为尊重一个国家就是要从尊重这个国家的律法开始,谁成想蛮邦之地,不堪教化,非要将话说个明白才知晓其中的利害。”
“把规矩定明,定死了,朕觉得这样办就不错了。”
“至于西岳国边陲重镇的兵力部署?着内阁协同兵部诸位先行讨论,有了具体的决断之后,再报于朕的这里。”
“若是无事,今日先议至此,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说完这几句话,坐在上首的司徒景明已经露出了明显不耐烦的表情,他不停的揉着因为刚才的愤怒而隐隐刺痛的太阳穴,对殿下的朝臣们作出了一副明显抗拒排斥的行为。
作为十分了解这位帝王性格的朝臣们知道,这是他们家的这位皇帝陛下,不想继续下去,略带逃避的动作。
见好就收的他们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皆微微的摇了摇头,一个个拱手俯首,就说出了让这次朝会不得不终止的话语。
“陛下安康,谨遵旨意,恭送陛下!”
“退朝!!”
一旁的安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长调,龙椅上的司徒景明就像是身后有人追着一般,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就退出了太和殿。
依照以往的惯例,皇帝陛下在退朝之后还需往太和殿偏侧后的内书房继续处理公务,就朝会上未曾决议的事件进行详细的内部讨论。
但是今天的在朝会上需要解决的事情,使司徒景明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更加狭小和压抑的地方,与那群只会说教的老头子们去对峙,去受教。
他只想找个松快的地方,好好的静静。去回想一下,为何他昨天晚上会有偌大的勇气做出如此之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决定,而到了今天一早,在面对如此多的臣子的时候,却是百般的思虑,一个建议都不敢轻下。
他还要搞清楚,为什么昨天晚上的他,在处理纷繁的如同乱麻的政事儿的时候,总是能剥丝抽茧,一举就抓住事情的关键,但是到了今天早晨,他却对着一屋子乱糟糟的人所提出来的庞大的信息只会感到手足无措,只剩无力之感呢?
就好像昨天晚上处理那些事情的根本就是另外的一个人,一个与他并没有多少关系的幽灵人。
这种想法让坐在龙辇上的司徒景明就惊了一个哆嗦,他原本指示安公公将他的龙辇往自己单独休憩时所居的乾明宫行去的路线,也因为他刚才的这一惊,而掉了一个头,径直的转向了宫内的另外一个方向。
“去翠竹居瞧瞧,朕的这个头隐隐作痛,让昭才人给朕来按一下。”
“你去跟那些等在御书房中的朝臣们说,朕迟一些再去。”
说罢,就用手指头一勾,吩咐身下的宫人们走的再快一些。
现如今翠竹居的僻静还真有僻静的好处了。
最起码没人打搅,能让他这颗就要炸裂的头,舒坦舒坦。
就在皇帝往这边行来的时候,补了一觉的顾峥早已经收拾妥当,将这翠竹居的卧房又布置了起来。
待到那个象征着帝王的小黄点,迈入到门内的时候,一身青衣的顾峥早已经蹲拜在门口,迎接刚才给完他恩典的皇帝陛下进门呢。
“呦,昭才人倒是与朕心有灵犀啊,你是如何得知朕会在这个时候来昭才人这里呢?”
听到司马景明将所有的心眼都用到了这后宫的女人的身上时,顾峥却是一点心慌都不曾有,反倒是婀娜俯身,牵着司徒景明的金黄缠丝龙绣袖袍将其拉入到了他的卧房之中。
在司徒景明看清楚了那些正被小宫女收拾的东西的时候,就了然的笑了。
“你这是要出门,这一大早的搬着这堆瓶瓶罐罐的又要去你的翠竹小亭?”
“朕的昭才人还真是一个妙人啊。据朕所知,这后宫的妃嫔得了晋升的旨意之后,是不是都要去慈宁宫内去拜谢皇后的吗?”
顾峥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十分坦荡的承认了自己压根没打算这么做的心思,他将司徒景明按坐在了那把设计的舒坦无比的靠椅之上,将一旁案几上的小香槽打开,往香炉之中添了一勺香粉,用一旁的明香将其缓缓的点燃之后,就如同唱曲儿一般的诉说道:“陛下,妾的身份微末,就算是晋升成为了才人,也够不上大魏国五品以上的妃嫔才可请安进见皇后娘娘的资格。”
“再说了,妾所有的荣辱富贵,皆是由陛下赐予的。”
“无论是赏,还是罚,那都是君恩,妾不觉得妾应该去感谢皇后娘娘。”
“更何况,现如今妾得到了封赏之因的正主都来了,妾又为何要本末倒置,舍近求远的去慈宁宫呢?”
说到这里的顾峥,一下子就闪到了皇帝陛下的身后,再一次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之上,把头凑了过去,用暧昧不清的语调继续说道:“妾感谢陛下的厚爱就可以了。”
“妾也只需要伺候好陛下,只忠于陛下一个人就行了。”
“只要陛下一直宠着妾,妾啊,就什么都不怕,也无需去讨好任何人的。”
“在这个后宫之中,只有妾是全身全意的依赖着陛下的。”
说完,顾峥就将头往后一收,十分完美的避开了司徒景明因着顾峥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香,而打算偷香窃玉的行为,在对其肩膀以及脖颈处大力的按压了两下,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之后,就开始了十分认真的按摩行为。
将头脑本就浑浑噩噩,刺痛不已的司徒景明……给按的那叫一个舒坦。
仿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在这几下之后就会变的一派清明了。
不过两三下就把他从一开始的闭目养神,变成了真正的熟睡。
趁着这个空档,顾峥就十分迅捷的完成了又一次的身份互调。
当他打算第三次将其身体进行互换的时候,安公公那略显焦急的声音又从外边响了起来。
“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后娘娘有请。”
听到这里的顾峥就翻了一个白眼。
他这里马上就要完成三十次的替换了,这满宫的人是不是就看不得他好过啊。
想到这里的顾峥就照着对面的司徒景明的脑门上抽了一下,等到下完手了才发现,他现在抽打的是顾筝儿的身体。
“坏了!”
顾峥盯着那个肉眼可见鼓起来的包咽了口唾沫,略带心虚的就将人又给抗到床榻的里边。
他将那香炉往床边的案几上一挪,先将守在外边的小宫女彩玉给叫了进来。
“你们才人刚才替朕按摩,因为昨晚不曾休息的好,一时不慎就将头撞在了床榻的立柱上边。”
“现在有些头晕,朕让她先休息一下。”
“你告知外边的人,除非是得了朕的口谕,其余的闲杂人等一律不许用外事儿来烦扰昭才人。”
“行了,你就在门外守着,等朕回来了,再让你们才人起来。”
“一会朕让安公公送来一些封赏,就让翠竹居的内侍官先替你家才人收起来吧。”
“小安子,听见了吗?”
说完这番话,顾峥就一撩帘子离开了。
得了皇帝吩咐的彩玉那是颇为得意的昂起了头,如同一只小公鸡一般的就将这间屋子的帘子给放了下来,特别忠诚的守在门外,就等着皇帝陛下的再次驾临了。
而坐上了龙辇的顾峥,在开往寿安宫的这一路上,也没少朝着安公公打听。
在大概了解到太后为何会在这种时间内要特意的召见他的时候,就不由的冷笑连连。
“好啊,咱们就去会会这位太后吧……”
……
刷拉拉一行人行的很快。
“陛下驾到……”
寿安宫外的管事太监那通禀的传音还不曾落下呢,裹挟着无上之势的顾峥却是一挥袖袍,开着调侃的口就迈入到了寿康宫的内殿。
“怎么母后,匆匆叫儿臣来此,是为了何事?”
“您是在为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皇弟请罪的吗?还是想让儿臣饶恕了皇弟的罪过?”
话音落下,顾峥就看到了大魏国皇家表演学校乾元年间优秀毕业生司徒景台……给他搭建的唱戏场景。
只见这位在昨晚上并无大碍的逍遥王,现如今把自己捆绑的如同一具木乃伊一般,正躺在一个破败简陋,还血迹斑斑的担架之上,一手悬空颤颤巍巍的朝着大魏国身份最高的女人,他的亲娘,现如今的太后娘娘的方向探去呢。
这场景怕是下了大功夫了,那台词说的也真是好啊。
“娘啊,俺哥打俺啊!!娘,我咋就招了俺哥的眼了啊?我就是带着一个朋友上了太和殿,而那位朋友还是俺哥让人通传带过去的啊。”
“母亲啊,我冤枉啊我!”
“哈哈!”
看到这一幕,顾峥真是没忍住,一下子就笑场了。
在郑太后看到此情此景眼泪就要潸然而下的时候,却被她的大儿子这么一笑,而激发出了她心中所有的愤怒。
“陛下!这是陛下的亲弟弟啊!!景台比你小了足足八岁,他还是一个孩子!!”
顾峥在听到了这话之后,却是一下就将跳起来的嘴角给收了回来,看向郑太后的眼神都犀利了几分。
“孩子?母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您可真是敢讲啊。”
“父皇逝的早,朕在十六岁这一年的时候,却已经抗下了这大魏的江山足有五年。”
“那么为什么!在朕十一岁登基的时候,您不曾替朕说一句,朕还是一个孩子呢?”
“在朕殚精竭虑为偌大的王朝国事烦忧的时候,您怎么不说朕还是一个孩子呢?”
“当朕被朝臣们指责,夺权,挤兑的时候,您为何不对着他们说朕还是一个孩子?”
“不,朕不能完全的否定母后,因为母后在为您身后的郑家要权势,为您郑家的子孙要地位的时候,您说过:你还是一个孩子,母后都是为了你好。”
“在与朕对于大婚的人选有分歧的时候,您对朕说过,你还是一个孩子,母后都是为了你好。”
“在您阻挠朕成年后亲政的那几年之中,您在阻挠朕实施的政策的时候,您总会对朕说:你还是一个孩子。”
“哈哈,母后啊,母后,怎么这个孩子,在你的口中就是如此的有区别呢?”
想到这的顾峥缓缓的摇了摇头,在郑太后被这一套孩子说给弄得愣神的这个空档之中,突然发难,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那个担架之前,抬起脚来就朝着躺在地上装伤残人士的司徒景台的身上踹了过去。
“孩子是吧?孩子是吧?”
“今个儿朕就要拿出一个做兄长的样子,教训教训你这个熊孩子!!”
“嗷!!!”
那位浑身绷带的人就被顾峥一脚给踹下了担架,咕噜噜的滚到了殿内的墙侧,被墙边的立柱给将将的挡住了。
顾峥还尤感不够,跟着又追了过去,将司徒景台怼在墙角,上演了一场惨绝人寰的人文伦理大戏:手足相残。
用足残对方的手。
虽然这个残是单方面的,却也体现出了足够的残酷性。
因为那个一开始纯粹是为了飙演技的司徒景台现如今是真心实意的嗷嗷大叫的。
“哥啊,别打啊了啊,再打就真的要致残了啊!”
“陛下啊,皇兄啊,大哥啊,亲爹啊,求求你啊,不要打了啊,弟弟我知道错了啊!!”
“母后啊,娘啊,救命啊!!!”
就是这凄厉的惨叫终于将郑太后从顾峥残暴的殴打表象之中给惊醒了过来,她强忍着对于这个大变了模样的大儿子的恐惧,哇的一声……朝着那个被堵在墙角被动挨打的嗷嗷叫唤的小儿子的所在扑了过去。
“司徒景明!!那你在做什么啊!那是你亲弟弟啊!!亲的!!!”
听到了阻挠脚底下也没停止了动作的顾峥却是挑着嘴对着那个白色木乃伊轻蔑的一笑:“是啊,当然是亲弟弟了。”
“正所谓长兄为父,父死从兄,若司徒景台不是朕的亲弟弟,又如何能够享受到现如今的待遇?”
“母后啊,做人莫要不知足,也切莫要偏听偏信。”
“若朕不是他的亲大哥,被帝王亲自殴打如此大的荣耀,您走出去问问,又有谁何曾享受过。”
说到这里的顾峥一把就拉住了企图扑在司徒景台的身上来抵挡他脚下的攻势的郑太后,以裹挟之势将其拉回到了墙边的一座座椅之上,停止了第一轮的殴打的同时,也顺利的让郑太后与自己以及司徒景台形成了面对面对峙的状态。
“好了,母后,现在你首先要做的是冷静下来,而朕也会暂时放弃对于皇弟的教育。”
“且容朕来替您捋顺朕的这位好兄弟的最终目的吧。”
“其一,昨天晚上之事,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觉得很不舒爽,于是他就打算用一下自己从小就运用的相当娴熟的技能,一哭二闹三上吊。”
“朕就说了,这幼年丧父的孩子在脂粉堆之中打滚惯了,浑身上下都是一种小家子气。”
“他以为像小时候一样哭闹上一通,就能如以往一般的得偿所愿?”
“呵呵……”说到这里的顾峥低下头来,看着因为踢踹而溅上鲜血的龙靴,嫌弃的皱了皱眉头:“那他的算盘可真是打错了。”
“因为自从他前月行过冠礼了之后,朕将不会再将其看作是一个孩子,而他的所言所行也必须要对得起朕对于他的托付。”
“那么作为一个大魏国的逍遥王,觊觎他人之妻的罪名,与普通的纨绔子弟霸占民女又有何不同?”
“母后,你可知晓,朕的皇弟觊觎的女人又是何种的身份?”
“她正是荣发商贸的真正的东家,大魏国数一数二的富商步家的独女步摇莲。”
“想必母后也应当听说过这个女子吧,依照母后那强大的夫人智囊团的信息网,肯定也知道这位步姑娘身后的未婚夫到底是何人。”
“是的啊,正是朕之大魏国首富金家的嫡出大公子,一直被金友仁当成继承人培养的金家未来的家主。”
“母后,不,郑太后,您让朕的亲弟弟去与这种女人勾连到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见其雄厚的财力可以为朕的好弟弟招兵买马?还是企图以两家的联姻破裂,造成朕之大魏国的经济动荡?”
“母后啊,母后,原来朕不曾想到朕的弟弟竟然是如此有野心之人,他的心中对于朕头上的这顶皇冠,也有着莫大的兴趣啊!!”
说到这里的顾峥又是轻笑一声,在郑太后那惊恐的小眼神之中,就缓缓的抬起了他的那只染血的的龙靴,在司徒景台吓得一下子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是用对方身上的破绷带,极其轻柔的将鞋子上沾染的那几滴血珠给擦拭下去。
“看呢,母后,这是多么有意思的现象呢,您看见朕的足靴之上的这几滴血了吗?”
“若是不曾擦拭遮掩,这也只不过几个小血滴的痕迹罢了,可是若想欲盖拟彰的将其清理出去不被人发现,喏”顾峥伸出那个反倒被拉出了长长的血条的靴子道:“反而就变成了这番的模样。”
“是再也盖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