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雪白的眉毛挺老长,挂在眼皮上面像是两片白色的大号羽毛一样,睡不醒似地道:“七爷心性善良,脑子里根本没有权位之争。要辅佐这样一位主人上位,做下属的,就应该替他做,他不想做、不能做、不方便做的事情。”
老头子抬起头,看着那个人:“明白么?”
那人瞬间会意:“只是……那文成成了他的伴师,要接近他,怕是不容易啊。”
“呵呵。”老头子道:“文成这个人,自视极高,当初曾经和王上约定,非公子王孙不佐,现在王上丢给他一个李画尘,你觉得,他眼里会有这个人么?况且,他被无端囚禁了十五年,心中怨念深重,带着如此怨念的人,一出来就让他保护一个和自己风马牛没关系的家伙,他会出力么?我倒是担心,我们要是动手晚了,那个小子自己惹毛了文成,被文成一掌拍死都说不定。”
“照您这么说,这件事可行?”
老头子道:“可行倒是可行,只是我们需要一次试探。”
“试探?”
“没错。”老头子道:“文成和李画尘,两个人之间现在还都在相互试探的阶段,但是文成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只要让他知道李画尘的为人,他多半是不愿意保着他的。有人替他杀李画尘,他应该很高兴,乐见其成。而且,他也应该知道,要干掉李画尘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会为了死保一个李画尘,得罪那么多人么?十五年远离权利中枢,他的大王子已经几乎扶不起来了,他也需要重新找到一个主子啊。”
“照先生这么说,这件事十拿九稳了?”
老头子摇摇头:“这毕竟是文成出来以后的第一个任务,如果出狱以后,第一个任务就砸了,也确实没面子。所以,我们得给他找好台阶,让他能够从这件事脱身,只要能脱身,我看他一定会默默地配合我们。”
“哈哈!有意思,这件事,我办了。”
老头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办这件事,可是个大麻烦。”
“我不怕麻烦,李画尘不死,七爷觉都睡不好。”
“好!”老头子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七爷有您这样的手下,何愁将来不能克成大功?你放心,我会筹谋一切,尽量让事情圆满达成。如果万一不能达成……。”
“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作为,和七爷,和老先生等人无关。”
“真壮士也。”老头子道:“接下来,就看文成如何配合我们了。”
李画尘站在沙漠之中,口渴难耐。
让神在风中走来,足下生出一个小小的龙卷风,走到李画尘的跟前站定:“你最近做了很多正确的事情。”
李画尘道:“又怎么了,怎么我这么累,还是能来到这里?”
让神道:“李梁的功夫比你好,他在外面不能立刻压制你,是因为不良草徽将他的实力压制在了中四门一下,所以,你所见到的力量,只是个下四门顶级巅峰状态,和你差不多。”
“我知道
。唉,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他带着黑云横断,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
李画尘睁大了眼睛:“你和所有佩戴黑云战甲套装的人,都有联系?”
“是。”
李画尘不解:“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让神道:“你们的事情,我不参与,我只看结果。如果盔甲注定再次重逢,我希望它能迎来一个新的主人,和我不一样的主人。比我更强大,比我能做更多的事情,能让这个世界变好。”
李画尘道:“你认识我师父?”
“不认识。”
“可是这黑云横断,一开始就是我师父保管的。”
“不认识。”
“你知道所有黑云战甲套装的下落?”
让神没说话,转过身,继续道:“接下来,你要突破到中四门,现在最起码你要到达这个层次,才有可能保全自己。但是希望也就是只有那么一丢丢。”
太子宫。
“那李画尘就是个猪头,哈哈,而老七他们竟然被一个猪头给霍霍的够呛,真是好玩啊。这一次,我看谁还说什么狗屁天选之人,天选之人第一次出去就被一个下四门打的满地找牙,还被卡在卫生间的通风窗上,哈哈哈,想起来就好笑啊。”
另一个人道:“就是,李画尘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活着,只要在这个北战国来回溜达,他李梁也受不了。李画尘就是个活广告,能时时刻刻提醒所有人,李梁的愚蠢和失败!”
太子身着华服,歪着头,坐在椅子上玩弄着一个陀螺,并不表态。
那人继续道:“李梁他们一定会对李画尘下手的,他们绝对忍不住。”
“没错!我看也是,这李画尘现在有了文成大将的保护,嘿嘿,走到哪里都是威风八面啊,我看李梁他们要动李画尘,也没那么容易。”
“非也,非也。”一个年级蛮大的人慢慢地道。
众人看过去,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年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微微摇头。
大家对视一眼,那个人走到他跟前,端起他的茶杯恭敬地递到他的手里:“修文公,您有什么看法么?”
修文公慢慢地接过茶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浅浅地喝了一口,又慢慢地把茶杯放下,整套的动作有条不紊,慢条斯理,十分沉得住气。
就连太子,现在也斜着眼睛盯着他,全屋里的人,没人吭声,都在等待这个老头子的分析。
“恐怕,那文成恨不得李画尘现在就死吧。”
所有人都惊讶了:“为、为什么呀?”
修文公道:“文成被囚禁了十五年,想要保大王子,却被王上无情打压。他心里恨不恨?怨不怨?他自以为是下一代北战王的拥护者,可以权倾天下,执掌北国。曾经放下豪言,非公子王孙不佐,嘿嘿。可惜,最好的年华,却是在监狱里,被狱卒羞辱折磨。出来了以后,和大王子不能叙旧,也不能接续关系,倒是赢塞给他一个外来的野小子。
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种羞辱。”
“对哦。”一个人道:“那文成十分骄傲,让他去保李画尘,明显就是让他干一件最不体面的差事,而且据说,他对那个小子,也很不感冒。”
“修文公,那您的意思是,文成不但不会阻拦和保护李画尘,反而会……。”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到。”修文公道:“但是这是他出来以后的第一件差事,又不能完全没看到,所以,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十分正当,说得过去的理由,让李画尘被杀,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才行。”
一个人焦急地道:“那要是照这么说,李画尘岂不是死定了?李梁他们一定十拿九稳了呀?”
“呵呵呵。似乎,应该是这样。”修文公笑而不语,让所有人都感觉,他话里有话。什么叫“似乎”、“应该”是这样,既然“似乎”和“应该”了,那就代表,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呗?
太子的眉头紧锁,盯着修文公,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
修文公道:“如果七爷党的人,和文成达成了一种默契,那李画尘就死定了,毫无悬念。”
一个小子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保住李画尘,我现在就派人去盯着,老七的人敢动手,就上去拦住。李画尘一定得活着,不能让这个什么狗屁的天选之人再继续嚣张下去了!”
“呵呵呵。五爷,您还是太年轻啊。”修文公笑了。
太子终于忍不住了,微笑着道:“按照修文公的意思,我们不宜插手?”
修文公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大王深谋远虑,心机深沉。要办这件事,我们要看的不仅是七爷党、大爷党那边的动向,更要知道,王上的态度如何。嗯,这王上,为什么要保李画尘呢?嗯?”
众人疑惑起来。
“要是为了打击七爷,他有很多办法,何必弄一个外来的野小子护起来,让他像是明靶子一样,在北战国招摇过市呢?感觉就像是等着人出手一样啊。”
众人纷纷有些恍然。
“对啊,我对这件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王上要是真的要打击一下七爷党,也犯不上弄这一手啊?这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啊,弄个外来的散修在北战国晃悠,这算什么?”
“以修文公的意思是……。”
“王上就是要留着李画尘,看一看各路人马的反应啊。这个时候,越是耍聪明,就越是会中套。”修文公道:“七爷党要是敢动手,那他们所标榜的仁义、博爱和宽容,就都是扯淡。他们公开违抗王命,肆意屠杀王上选中的不良人啊。”
“对!”五爷一拍手:“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等着老七他们出丑!”
“呵呵,君子谋定而后动,我们这个时候,也要做一件事情。”
“做什么?”太子焦急地问。
“帮七爷他们一个忙。”
太子一愣:“什么忙?”
“干掉李画尘。”修文公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