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爆发出阵阵笑声。
“老鲁,你作死啊?”河东狮吼来形容这女人的声音,都一点不过分。
老鲁果然缩起了脑袋:“哎呀,老婆,当然比起你来,沈小姐就差一点了啊……”
三大五粗的女人冲了过来,揪住他的耳朵不放。
沈婉快笑晕了:“行行好不,鲁家嫂子,我花高点价钱给你买,这鱼,我实在太喜欢了。我专门来港口,就买你一家的鱼。”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乐扣盒:“昨天的,我做了鱼鲜寿司,客人都抢光了,我可不敢私藏,鲁,娃儿上回说想吃,我给她带了些过来。”
说到女儿,鲁嫂表情缓和了:“专买我家的鱼,那是你眼睛毒。”她嘟嘟囔囔的,“喜欢的,就挑去吧。”
这个丫头,她女儿想回香港市内读书,她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了,现在,女儿都收到学校通知了。
没有她,哪里能过海去面试?他们可是一点门路没有的。
围观的人起了哄,鲁嫂眼睛一瞪,声音全消。
沈婉偷笑着,一边挑着鱼,一边对着电话那边的容若道:“我真的没有空啦。我现在在港口挑鱼……”
“挑完过来。”他的口气不容商量,“你的胃,再耽搁就要出大毛病了。”
“难得打电话给我,就是催我这件事。”沈婉嘟起了嘴,半真半假的,“你害我昨晚被我爸爸误会,水洗都不清了,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负责的。”他一板一眼地道。
“谁稀罕你负责!”她娇嗔了一声,“今天真不行。我爸爸中午不来店里,我得主持大局……”
“明天早上,我上班前去你家载你。”他自顾自地决定了。
“喂……”她娇嗔着,“谁让你替人家决定了啦!”
鲁哥在旁边听得骨头都酥了。
“你不是让我负责么?”他在那端眉一挑。
“不要……”她撅起了樱唇,“胃镜痛。”
“有我在。”他淡淡地道。
心里,又是酸,又是甜。
沈婉脸上也禁不住透露出了几分羞憨:“好啦。那明天你要等我。”
“嗯。”一个字,笃定坚决。
偏偏是这样惜字如金的人,特别地,想让人依靠他。
“不要再说我和何沐野在一起,否则我……”
“就不理你?”他顺着接了下去。
她脸一红,他已经笑着道:“我有病人来了。明天见。”
是她的错觉么?怎么感觉出他话里竟带了几分眷恋?
沈婉踌躇了很久。
沈峰一大早起来,就见她对着一锅粥发呆。
“去?不去?”她咬住了下唇,汤羹在锅里搅动着,时不时捞起煮烂的米粒,就差在汤羹里头给数一数了。
如果去,今天早上就不能吃早餐,也不能喝水了。
可问题是,做胃镜那么痛苦,她在他面前干呕个不停的,岂不是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她这一通纠结,可把后面的老爸给看愣了。
“闺女!”沈峰冲了上去。“是店里赔了么?”
没道理啊,看起来,好像店里客人还很多啊!
他脑海里又闪过另外一个想法。
不好!
“女儿,你是怀孕了吗?快点,告诉爸爸,别让爸爸担心!”
沈婉回过头,翻了个白眼:“爸,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她把汤羹往锅里一扔:“你吃早餐吧,我不吃了,我要去做胃镜。”
说到这个,她又一脸忧郁。
沈峰心又狂跳起来:“胃镜?你胃出什么毛病了?”
“就是有时候胃痛。我朋友让我去做一下比较好。”
沈峰一下松懈了:“去吧。多大的事,还想哭鼻子?哎呦,要不要爸比给你系个口水巾去等会擦擦?”
沈婉瞪着老爸,他才收敛了笑脸,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沈婉叹了口气。
她真心佩服自己了,这样,她都能平安地长大,这个老爹到底神经是什么做的?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起来。
她慌忙冲了过去,差点把老爸给撞倒。
“喂?”这声音,太温柔了,沈峰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你……不能来?”沈婉的声音顿时有了说不出的滋味在其中。
“嗯。”容若简单地道,“有场大手术,我马上得过去,别人给你做检查,我不放心。等我再联络你,好吗?”
沈婉咬住了下唇,应了一声:“嗯。好的,你去忙吧。我也觉得没什么事,不用查的……”
“不查不理你。”他草草说完,便挂了电话。
“不理就不理,怕你呀?”她嘟起了唇,对着手机那端的忙音撒起了娇。
“啊!”沈峰大喊了一声。
沈婉被他吓了一跳:“爸,你怎么了?烫到了?”
沈峰冲了过去,往她额头一按:“发烧了?还是撞到哪里了?”他拉住了女儿的手,“快,爸爸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啊爸!”沈婉莫名其妙的,“你怎么了?”
“我女儿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说不定,是被什么神鬼俯身了,要不,爸爸带你去打小人,给神婆看看……”
沈婉哭笑不得地甩掉了父亲的手:“爸,你别搞笑了,我正常得很。”
“不,不对,我女儿不会撒娇的……”
她满头黑线。
她平常是得多不像女人?
“老爸!”她眼神一凌,“够了哈。别以为装疯卖傻的,就可以偷溜出去打牌了!吃完,跟我到店里去吧。”
沈峰这才安定下来:“哎,说得出这句话,才是我女儿啊。”
御姐型的女儿,才是他习惯的。
“你还是别撒娇了,我害怕。”他老实地道。
沈婉眼睛一瞪,冷哼了一声。
别人都不怕,他这个当爸爸的怕?!
只是,犹豫了那么久,结果,他却没有办法来……
叹了口气,她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此刻的容若,已经没有空再考虑别的了。
他被临时抽调到了急诊手术室。
“麻烦,太麻烦了。”院长急得满头是汗,也亲身上阵了。“容若,我知道你曾经在国内主持过这样的手术,所以,大家一块来会诊,快速地给出一个方案。这个病人,我怕问题很大!”
容若不敢迟疑,他靠了过去,手术床上的病人看起来起码有60岁了,他安静地躺着,就连呼吸,都很平缓。
他的身上连接了各种仪器,心电仪上的曲线波动也不大,似乎只要有人说话大声了一点,就会把那条曲线给吓直了。
“这是什么状况?”
“病人是一个独居老人,在家里因为要呕吐,所以打了急救电话叫了救护车。谁知道,在救护车上,他就因为心肌梗塞而心脏停跳了。好死不死的,都停跳了快一个小时了,还硬是给救活了。圣玛利亚医院不敢动他了,又把他给转了过来,你说不动就不动吧,怎么就还让媒体知道了!我现在……”
院长自己心脏病都快发作了。
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了他们。正常的人心跳停了那么久,一般4分钟就会脑部缺氧,十分钟就能宣布脑死了。
停了一个小时,他还活着,还偏偏是一个领特区政府综援金的独居老人,连特首都打电话来要他们好好地关注这个病人。
他是院长,不是神仙呐!
容若检查了一下病人的瞳孔发散情况,又记录了各项他的身体指标,才斟酌着道:“我在国内确实也遇到过这样的例子,不过,当时的病人心跳骤停只有十来分钟。而且,我觉得要完全消除后遗症,那几乎得是个奇迹。”
他定定地看着院长:“我想试试,低温疗法,能不能冒这个险?”
院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当时,纳兰容若是香港引进国内优秀人才计划的一位成员。
他入选的理由只有一个。
在他从医第二年,就成功地救活了一个心跳停摆了0分钟的病人,并且让他没有后遗症的康复出院。
这在国内的医疗水平看来,几乎是不能想象的。
所以,当他来申请这个人才计划的时候,院长第一眼,就看中了他。
这样的年轻人,假以时日,成为医学专家也绝非不可能。
“低温疗法,怎么说?”
“本来他一直会昏迷,恐怕就是脑部缺血缺氧。传统疗法,肯定还是要用的。但是,保证他自身脑部的供血充足,才是让他清醒的关键。我的意思是,先把他的体温降低,减轻其他新陈代谢,再阶段性地升高他的体温,确保一系列治疗都在脑部供血充足的情况下进行,可能有清醒的希望。”
他补充了一句:“反正,最糟糕的,也不过是跟传统疗法一样而已。”
院长咬了咬牙:“行,那死马当活马医吧。”
“全力配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