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因为她这话，总算是黑了个彻底。
这左一句小J，右一句小J的，听得他心头火直冒。
他冷笑了两声：“如果是真爱，你们早结婚了。”
无非就是把那个家伙当成一个借种的人选罢了！
只是，想起借种的过程必须完成什么，他的心就跟打翻了几十坛陈年老醋一般，翻滚的醋意直涌上喉咙。
她却轻笑出声：“你的建议不错。可以考虑的。”
他眯起眸子，转头扫了她一眼。
他怀里的手机蜂鸣了起来。
他却没有接听的打算。
车子停在了马路边上，他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平白让车里的紧张气氛节节蹿高。
沈婉不得不别开了视线：“第一，有人找你，说不定有急事呢？你不用听听看？第二，我赶着回去，如果你不愿意载我，请让我下车。”
她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他转而重新发动了车子，才接起了电话。
沈婉发誓，自己对他通电话的内容绝对不感兴趣，可是，耳朵还是忍不住接收到了飘过来的只字片语。
“唔？容嫣？”容若皱起了眉，“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
沈婉奇怪地看了过去。
容嫣？不是才刚从医院回去没多久么？哭什么呢？别是为了容皓的事情还释怀不了吧？
对方不晓得说了什么，容若叹了口气：“你又是何必呢？又吵些什么啊？好吧，你在哪里，我过去载你。”
对方说了个地址，容若已经踩下了油门，把车速稍稍提了起来。
“这样吧，你既然要去接容嫣，不如我先下车……”沈婉的话还没说完，容若的眼刀就扫了过来。
“你……”他的声音很轻，“你偷听我讲电话？”
沈婉被气得笑了出来：“我偷听？”
明明是他讲电话的声音响得连死人都能被吵醒好不好？
“承认就好。”他居然点了点头，“我不介意。”
“我介意！”沈婉气得伸手就要去拉开车门。
他猛地倾身向她，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她身子一震。
耳边是他略带责怪的声音：“你连命都不要了？这样就想下车？”
“你可以把车子停下来的。”沈婉回头挑衅地瞪着他。
他却闷闷地看着前方：“我不停！”
他的手和她的紧紧相贴着，她的手心瞬间就冒出了汗。
她想抽回手，他却紧紧地按住。
她只能道：“喂，你的手不累么？我可累了，我不下车了，你放开我行不行？”
他才松开了手。
她低头拨弄着自己的长发，只希望他专注于开车，不要去注意她此刻微红的脸色。
眼看车子越开旁边的风景越是陌生，她四下看了看：“你不是先送我回去么？”
“不，不顺路。”他回答得却很顺溜。
沈婉无奈了。
既然不顺路，就早点放她下来吧。她对他们纳兰家的事情，绝对的一点点的，都不感兴趣的啊！
眼前的绿意渐渐浓厚。
越来越寂静的林荫道旁，坐着一个掩面哭泣的身影。
沈婉忍不住唤了一声：“是容嫣！”
容若的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
听见了刹车声，容嫣才抬起了头。
果然，她满脸泪痕。
容若跳下了车子，走到她跟前，看着她屁股底下坐着的巨大行李箱，眉头深锁：“你这又是玩哪一出？”
“我要跟何沐野离婚。”容嫣哭得直打嗝，“大哥，你送我回家吧。”
“离婚？”容若苦笑，“你当是孩子玩扮家家酒？”
容嫣吃力地提起行李箱，准备放进车里，容若只能替她把箱子拿了起来。
一开车门，容嫣就看见了车里的沈婉。
她一下愣住了，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大哥一眼。
“容嫣。”沈婉递过来一张纸巾，“擦擦眼泪吧。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呢，非得闹离婚？”
她若有所思的：“有些婚，离了，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容嫣却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哭：“好极了，轮到你来跟我说这种话了。”她的心委屈地要命，明明眼前的人就是夺走她男人的情敌，对方还要继续装好人假惺惺地安慰她！
“我不介意自己输了。”她咬牙坐在了后座，“但是，把你怜悯的嘴脸收回去，我不吃你这一套！”
沈婉不怒反笑，反而是容若低喝了一声：“容嫣，你怎么说话的呢！”
容嫣咬紧了下唇，愣是一言不发。
她坐在车后座，硬着声音：“哥哥，你送我回去！”
容若狠狠把车门一甩：“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应该坐下来谈清楚，随随便便就闹着回娘家，只会把事情搞砸而已。”他强压下怒气，“我明天约他出来谈谈……”
“不要！”容嫣现在却难得地坚持了。
她言语之中带了几分锐利，一边紧盯着沈婉的后背，一边咬牙道：“谈能谈出什么来？谈就能把怀上的孩子谈没了，把没怀上的孩子谈出来？”
容嫣这话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在此刻前面两人的耳朵里，却又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容若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容嫣一眼。
他不觉得，这个妹妹有如此晶莹剔透的内心，可以看出他内心所想的，只是不晓得，她时不时回娘家，慕容翩翩到底在她耳边念了些什么。
他唯有道：“你不要跟慕容翩翩走得太近，她……”
“大哥，”容嫣看着他，心头却有悲哀，“她是你的妻子啊。”
“怀着”大哥的孩子，当着大哥的妻子，却一样被做丈夫的冷落……
容嫣委屈地道：“我每次回去，你都没有在家。妈妈说，你宁愿在医院，也不想回去。你知道大嫂有多想你么？她情绪不好，一天到晚的，就是希望你回去看她一眼……”
她的眼泪掉落了下来。
她知道了。
哥哥对翩翩，根本就没有爱。
就如同，何沐野对她也没有爱一样！
他们的爱，都是给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容嫣的手，悄悄地握成了拳。
她不恨沈婉。
她也不恨沐野。
本来就是她的错，明知道沐野不爱她，还死活巴着要嫁给他，不惜用和别的男人成婚的方式来胁迫他……
生活永远不是童话。
王子和灰姑娘故事的终点不是结婚。
鸡毛蒜皮大的事情都足以把爱情磨灭掉，更何况，他们之前本来就没有爱情？
她的泪滴落了下来。
容若却缓缓开口了：“我和翩翩，在她把孩子生下来后，就会分手的。”
他这话，却不只是说给容嫣听的。
“我和她之间的事，如果你不了解，就不要只听她一个人在说。”他转身启动车子，“我从来都没有打算要回去跟她一起住。”
容嫣愣住了。
大哥的态度，坚决而冰冷。
比起沐野来说，那差得又不是一个等级了。
她忍不住问道：“你跟大嫂发生过什么事情？”
好歹孩子都有了不是么？
“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妈妈说这件事情吧。”容若对八卦别人的是非一点兴趣都欠奉，“如果需要我出面，你就打电话给我。”
“你难道真没打算回家一趟？”容嫣唇瓣动了动，“大嫂都差不多快生了。”
沈婉被这两兄妹实打实地当成了透明的了。
别说容嫣对她态度莫名其妙的，就说他们一直提起的慕容翩翩，根本也不是她想听的。
她索性转过了身，侧对着两人：“抱歉，我打断一下，你介意先送我回去么？”
容若唔了一声，车子的方向一转，已经开往沈婉的私房小筑方向了……
目送着沈婉下车，容嫣才道：“大哥，你有没有好奇过，她肚子里的孩子父亲到底是谁？”
容若眉间一跳。
他按捺住被刺中伤处的痛楚，强作镇定地道：“你怎么那样八卦？你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问她？”
容嫣苦笑了。
“你以为，我没有问过？”她的声音很低很轻，眼泪，已经在眼眶里再度打转了，“我知道，她是不会告诉我的，只是，我想我知道答案的。”
容若诧异了：“你知道？”
容嫣按道理应该没有见过小J的才对啊。
容嫣点头，已经啜泣出声了：“过年的时候，我和沐野去旅行，在路上，遇到了沈婉一个人。”
容若的手放在手刹上，却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那时候，是沈婉孤身一人离开澳门的时候吧？
是两个人刚刚分开的时候吧？
他的心难以抑制地抽痛了起来。
如果，那时候，他已经恢复了现在的记忆，他一定不会就那样让她离开的。
只是，一切没有如果……
容嫣鼓足了勇气才道：“我们当时住在同一家民宿里，沐野有一个晚上，没有回房间。他……”她哭了出来，“那天晚上，他和她呆在了一起。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以为沈婉不会真的和他在一起，可是，沈婉真的怀孕了！”
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却在容若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意思是，孩子，是沐野的？！”容若大骇。
“应该是。他们两人都没有正面否定。”容嫣哭着，“我偷偷地看过沐野的手机，他有跟沈婉保持联络的，却还一直在否认！”
容若的眼神闪了闪：“这就是你打算离婚的原因？”
容嫣点头了。
容若却忽然笑了。
她奇怪地看着大哥：“大哥，你在笑什么？”
他只是连连苦笑着。
笑什么？
笑她已经找到了新的归宿，自己却还在暗暗期待着，等恢复了自由身，再重新去把她追回来。
她肚里的孩子，他会把它当亲生的孩子一样看待。
反正，他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只要她开心，他就认多一个孩子，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一切，原来只是他想太多了！
除了小J，还有何沐野……
他纳兰容若，到底在她心里还能算得上是什么！
他一直没有答话，容嫣也只好悻悻然地住了口。
不过，总算容若替她把行李搬上了楼。
只是，看见了那么大的行李箱，纤紫急得不得了：“容嫣，你搬这么大的行李，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她当然不会以为女儿是搬来一大堆手信来送娘家的了！
“你已经嫁了出去，时不时过来好，但是不能在这里住太长时间的，等会你老公那边……”
“我要跟何沐野离婚。”容嫣话也甩得干脆。
纤紫愣住了。
就连旁边喝汤的翩翩也眨巴着眼睛，不太相信。
“你舍得？”她忽然笑了。“我劝你，男人，有个名分好歹抓住了。你不要，可能外面女人还抢着要他呢。别为了一点傻事，把自己给逼进死胡同里。”
容若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她才住了口，勉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容若，你也回来了？今晚在家里吃饭吧？”
一家三个女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却还是摇了摇头。
纤紫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这些年轻人，都在闹些什么呢？
她被纳兰宣打打骂骂了大半辈子，从来也没想过要逃开，她认定了，这是她的命。
但是她的子女，显然就不是这样认为的。
这一对两对的，都闹腾得她头痛啊。
管不了容若，她只能拉住容嫣坐下：“来，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容嫣看了容若一眼，他才不太情愿地道：“容嫣说，沐野在外面有女人，还怀了孩子……”
纤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她伸手去按容嫣的肚子。
那里是一片平坦。
纤紫绝望了：“人家怀上了，你没有？”
容嫣点了点头，眼泪已经下来了。
纤紫也哭了。
还想安慰女儿，就算沐野在外面有点风流事，只要她肚皮争气，怀上何家的孩子，这正房的位置，任谁都扳不倒。
现在……
她心里难受极了。
恐怕女儿不是自己想出来的，是被何家赶出来的吧？
看见了母亲在哭，容嫣反而擦干了眼泪：“妈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也看开了，只是家里得收留我了，我……”
纤紫却哀求着：“沐野的那个女人我认识吗？你告诉我好不好？”
容若皱起了眉，刚想阻止，容嫣已经脱口而出：“是沈婉。”
纤紫的脸一下失了血色。
她抬头看了容若一眼，把心头的话全咽了下去。
“好吧，你就住在家里吧。这事，肯定能解决的。”她泪眼婆娑，“不过，你答应妈妈，如果沐野来接你，你就跟他回去吧……”
“他还会要我么？”容嫣站了起来，“我又怀不上孩子，又不是他喜欢的……”
看着母亲的表情变得更加悲切了，她才揽住了母亲的肩：“好了不说了，妈妈，这段时间我陪陪你，过阵子，我就去找工作，一切重新开始。”
翩翩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
容若瞪了她一眼。
她却挑眉：“很好笑对不对？真好，你们又成为亲戚了，唔，不对，她抢走了你的妹夫，跟你家也没有关系了。”
只是她的笑容越来越大了。
沈婉怀孕了？
还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而且还是容若妹夫的孩子？
好极了。
她就等着容若和那女人老死不相往来吧。
那女人嫁人了，也就不会再来纠缠容若了，这样的结果，她最爱不过了。
纤紫罕有地瞪了翩翩一眼，只是声音不算责怪：“别瞎说了。”
她心里又急又慌，做顿晚饭，不是放多了盐，就是加少了味精，吃得饭桌上的人战战兢兢。
纳兰宣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纤紫哀莫大于心死地站了起来：“我去倒了吧。你们想吃什么，我下楼去买。”
翩翩吃的是专门熬制的燕窝粥加炖的一盅鹌鹑鸟汤，她自然吃不出什么差别，听了这话，倒有些诧异了。
纤紫一向节俭，说出倒掉的话，该煮得是多难吃啊？
容嫣抬头看了父亲和母亲一眼，嗫嚅道：“其实，还好啦……”
只吃他们几个人，母亲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纳兰宣这才重新拿起了筷子，冷然道：“吃吧，太麻烦了。”
纤紫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入了碗里。
纳兰宣就坐在她旁边，却连看一眼都没有。
纤紫心头的苦楚，就如同这咸得发苦的炒青菜一般。
女儿的命运，也是这般被人忽略。
难道，一切都是她的错么？
她已经苦了一辈子，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女儿能过得幸福。
沈婉之所以找到了沐野下手，是抱着对纳兰家无比的恨才会这样做的吧？
那好吧，一切的怨恨，都由她去承受吧。
不要殃及到无辜的女儿……
她才是最值得去拥有幸福的人啊……
小J拉开店门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大清早，门外竟然已经站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简朴大方的衣衫，因为清早太冷，肩膀还缩着，等店门一开，她瘦削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光彩。
她迎了上来，头发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请问，沈婉小姐在么？”
小J微微一笑。
阳光里，他的笑容几乎是晶莹剔透的，中年女人也看得脸红了。
他在纸上刷刷刷地写着，递给了女人：“她还没起来，你是来店里消费的客人么？”（未完待续）